第231章 游轮上的生死牌局(1/2)
齐砚舟将黑色背包甩上肩,绳索在掌心勒出深痕。他一手紧紧拉住岑晚秋,出口上方灌入的江风陡然猛烈,吹得他额前汗湿的碎发凌乱飞舞。他踩住绳索末端系着的粗糙铁环,借力一蹬,身体向上窜起,手掌扒住甲板边缘冰冷湿滑的金属,翻身滚了上去。
脚底传来的震动低沉而持续,是引擎在深处孤独地轰鸣,让整艘船如同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正微微战栗。
他迅速蹲低,探身将岑晚秋拉上甲板。她落地时身体晃了一下,他立刻扶住她的手臂,力道稳而克制,没有言语,只用一个轻微的眼神摇头。她领会,屏住呼吸,将所有惊呼压回喉咙。
眼前是一艘中型游轮,在朦胧的夜色和船体自身几盏昏暗的廊灯映照下,显露出破败的轮廓。甲板上的漆皮大片剥落,裸露出底下暗红的铁锈,栏杆扭曲变形,挂满湿漉漉的、不知名的水草。船身侧面,“海渊号”三个斑驳的白色大字勉强可辨,油漆早已龟裂脱落,像是被遗忘多年。远处江面一片墨黑,水天相接处模糊不清,看不见彼岸灯火。
他刚稳住身形,调整呼吸——
“唰!唰!唰!”
数道雪白的探照灯束毫无征兆地从船舱高处和桅杆上同时打下,刺眼的光柱将他与岑晚秋牢牢笼罩,影子被拉长、扭曲,投在锈蚀的甲板上,如同受审的囚徒。强光让他瞬间目眩,本能地抬手遮挡。
光影交错中,八个身着统一黑色战术服、脸戴泛着冷光的半截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货柜后、舱门旁、缆绳堆的阴影里无声走出,迅速围拢,形成一个压迫性的半圆。他们手中的枪械在灯光下闪着幽暗的光泽,枪口稳定地指向中心。
居中一人上前半步,面具下的电子合成音嘶哑响起,不辨男女,只有金属般的冰冷:“规则很简单。三小时,在这张桌子上,赢够五百万筹码。否则,”他(或她)抬手,指向船舷外无尽的黑暗,“这艘船的舵机将被锁定,直航至前方十二海里处的跨海大桥。撞击时间,刚好是凌晨货运列车通过的高峰期。”
齐砚舟站在原地,没有试图反驳或质问。他的目光越过持枪者,落在那张被灯光单独照亮的赌桌上——一张标准的绿绒布扑克台,孤零零地摆在空旷的甲板中央,旁边摆着堆叠整齐的彩色筹码,和一个闪烁着红色数字的电子计时器,此刻正显示着:02:59:47。荷官如同雕像般立在牌桌后,戴着白手套,面无表情。
他看到牌堆边缘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刮擦痕迹;荷官左臂袖口内侧,在某个角度反射出针尖大小的诡异光点——微型摄像头的镜面反光。他眼角的肌肉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如果你在游戏中走神,或者试图传递信号,”电子音适时警告,“撞击程序的预备指令将立刻激活,倒计时缩短至十分钟。”
齐砚舟缓缓走向那张赌桌,步伐稳定。他在属于“玩家”的椅子上坐下,将手伸进白大褂口袋,触碰到那把沉甸甸的铜钥匙——E.t.h.-7。他没有拿出来,只是用力握紧,冰凉的金属棱角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
他抬头,隔着赌桌望向被强行按在另一边椅子上的岑晚秋。她的手腕被一副冰冷的金属铐锁在沉重的木质扶手上,无法移动。她的脸色在强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嘴唇紧抿,眼神与他交汇时,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沉静的决绝。她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仿佛只是整理一下在攀爬和翻滚中歪斜的领口。借着这个短暂低头的动作,他闭上了眼睛。
三秒预演,启动。
脑海中的画面如快进的精密仪器内部透视图:荷官发牌时,左眼眼睑会在特定牌面(A或K)发出时,多一次几乎无法捕捉的快速眨动;第三张牌(河牌)的背面,在某种角度的强光照射下,会隐约透出数字的轮廓光影,那是使用了特殊的感光涂层;左侧一名看似无所事事的“围观”枪手,其放松下垂的左手小指,会每隔一段时间极其规律地抬起约0.5秒,节奏与他心跳无关,而与荷官眨眼、牌面信息同步——那是在向同伙传递花色或大小的暗号。
他睁开眼,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开始吧。”他说,声音平静无波。
第一局,押注区开放。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代表十万的蓝色筹码推到了“大”的区域。
荷官戴着白手套的手稳定地洗牌、切牌、发牌。三张牌翻开:黑桃J,方块8,梅花A。点数总和:19。
开“大”。
筹码被无声地推到他面前。计时器上的数字冷漠地跳动:02:58:11。
他不动声色,再次将十万筹码推到“大”。第二局,开“大”。第三局,依然是“大”……连续五局,他押什么,开什么,面前的筹码堆以稳定的速度增长。
围观的持枪者们开始出现极其轻微的交头接耳,面具下的眼神交换着惊疑。荷官那双稳定如机械的手,在发第六副牌前,出现了几乎难以察觉的、不足半秒的停顿。
齐砚舟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异常。在第七局结束后,他再次低下头,仿佛在点数筹码。
第二次预演,启动。
三秒内,脑海画面更新:当他押下重注(超过五十万)时,头顶上方一处伪装成通风口的格栅后,会有极其微弱的红外扫描光束波动,扫描频率与荷官眨眼传递信号的节奏出现短暂同步。他们在收集他押注时的面部微表情、瞳孔变化甚至脉搏(通过红外热成像),试图建立模型,预测他的下一次押注,从而调整“发牌”策略。
他睁开眼,眼神更冷。他改变了策略。
不再连续押注,而是开始“跳空”。押一局,观望一局;押注金额也变得飘忽不定,有时五万,有时二十万,有时在最后时刻突然加注。他不再看牌面,反而更多时候是看向岑晚秋,或是甲板外的黑暗江水,仿佛心不在焉。
荷官的动作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迟滞和僵硬。预设的作弊节奏被打乱了。暗号传递者的小指抬起规律也开始紊乱。
他又赢了两局,面前的筹码总额跳到了三百二十万。
距离五百万的目标,还差一百八十万。
就在他指尖触及筹码,准备进行下一轮下注时——
“嘀!”
赌桌中央的面板突然自动弹开,发出清脆的机械声。下方露出一块嵌入桌体的液晶屏幕,猩红色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
02:17:43
定程序已激活,最终目的地:东海跨海大桥。撞击倒计时同步启动。”
齐砚舟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那个戴着面具的头目。
广播里,那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恭喜你,齐医生,达成了初步的‘游戏’条件。但真正的‘赌局’,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探照灯下拉出长长的阴影。他环视四周持枪的黑影。
“你们要的根本不是钱。”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穿透引擎的轰鸣和江风,“你们是要让这艘船,载着足够炸毁桥墩的燃油和炸药,变成一个巨大的炸弹。”
一片死寂。只有江风呜咽,和计时器数字跳动的轻微“咔哒”声。
面具后的眼睛们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他转向岑晚秋。她也正看着他,嘴唇抿得发白,但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恐惧,只有对他处境的担忧。
他走回桌边,没有坐下,而是在进行最后一次、也是决定性的押注前,第三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强行延长了预演时间,精神力的透支让太阳穴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四秒。
画面在他脑海中如同多层透明胶片般叠加、解析:赌桌的三维结构图,标记出所有可能的作弊信号发射器和接收点;红外监控节点的分布网;荷官与暗桩之间肉眼不可见的细微光线联络路径……最后,画面陡然切换,变成了整艘“海渊号”游轮的简化构造图!
驾驶舱的控制线路被物理切断,备用系统被劫持;底舱的燃油泵不仅连接着引擎,更并联着数个加装了定时引爆装置的副油箱;撞击发生的瞬间,不仅仅是船体爆炸,连锁反应会直接撕裂大桥的关键支撑结构……
这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甚至不仅仅是报复。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公共基础设施的恐怖袭击!
他猛地睁开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后背的衣衫也被浸湿。过度使用能力的反噬袭来,手指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视野边缘出现细小的黑点。
他抬手,用手背狠狠擦去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然后重重地坐回椅子,腰背依旧挺直。
最后一局,开始。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面前剩下的所有筹码,总计三十万,全部推到了“小”的区域。
整个甲板鸦雀无声。只有风声、水声、引擎声,和每个人压抑的呼吸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三张即将翻开的牌上。
荷官的动作似乎比往常慢了半拍。他逐一翻开牌:红桃9,梅花4,黑桃A。
总和:14。
开“小”。
筹码被无声地推回他面前。桌边嵌入式屏幕上的“赢取总额”数字飞快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窒息的数字:5,000,000。
“游戏任务,完成。”电子音宣布,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齐砚舟没有去碰那堆成小山的筹码。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头目所在的方向。
“现在,放人。”
“不急。”电子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话音未落——
“呜——呜——呜——!”
凄厉的警报声陡然响彻全船!原本雪白的探照灯光瞬间全部转为刺目的血红,将整个甲板映照得如同血海炼狱!
广播里传出冰冷的自动化语音播报:“撞击程序最终阶段已启动,不可逆转倒计时两小时开始。唯一解除方式:前往主驾驶舱,重新输入最高权限认证密码。”
齐砚舟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离开这艘船!所谓的赌博游戏,不过是拖延时间、消耗他精力的猫鼠游戏,最终目的,是将他和岑晚秋,连同这艘船和可能桥上的人,一同葬送!
他倏地转身,不再理会那些持枪者,而是死死盯住一个他推测可能是主监控摄像头所在的方向,提高了音量,确保声音能被收录进去:“我知道你们能听见。真正的最高权限密码,根本不在你们任何人手里,也不在那张预设的纸条上。它在这艘船上,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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