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肉体难精神难生活难 完成长篇小说《大海碗》(2/2)
当初我跟蔡干事搞新闻报道,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目的是搞文学创作,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小说。我进创作室做专业编剧写剧本,也是权宜之计。我既呕心沥血写剧本,也为小说创作开拓生活积累素材深化思想,达到戏剧小说化、小说戏剧化。荣主任曾经鼓励我,戏剧和小说创作“隔行不隔理”。许多剧作家尝试写小说都没成功,许多小说家写剧本也功亏一篑。成功的剧作家,非老舍先生莫属,既在剧本创作上独领风骚,也在小说创作上登峰造极。剧作家不能写小说,不算是真正的剧作家。写小说不能写剧本的小说家,也不算真正的小说家,也和“不到旅顺不算到大连”,“不到海洋岛”不算到海岛一样。
通过这些年的各种历练,我对生活的感悟和思想水平,已经得到全面提升,自我感觉快要成精了。我到了不惑之年,达到辜鸿铭先生所说着书立说的条件。每当我坐飞机离开大地,心也和人一起悬浮起来,飘飘欲仙身不由己。我在空中俯瞰祖国的万里山河,一幅幅历史长卷也在脚下展开。风云变幻政治板荡,沧海桑田朝代更迭。金戈铁马腥风血雨,霹雳闪电摧枯拉朽。一切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一切纷争化作乌有。待飞机落地后,和从殡仪馆出来一样,一切如初。
我没有逃避只有抗争,只有破釜沉舟砸锅卖铁,没有瞻前顾后。我把厄运降临当做领受任务,把战胜困难做为成就。犹太人说:瓦罐碰石头,碎的肯定是瓦罐;石头碰瓦罐,碎的也是瓦罐。我的理解相反,把自己当成瓦罐你就是瓦罐,把自己当成石头你就是石头。和英雄交往增加勇气,和君子交往胜读一部好书。
生活是一口油锅,我铁了心跳进去接受煎熬。命运的路标是一根坚韧的弹簧钢,我一次次用力折弯试图改变方向,一松手又弹回原状。在法制不健全的时代被判刑,在无保障条件下下岗,在权力之下做了牺牲品,和没通过性交排精一样,既倒霉又冤枉。不要放大苦难。我是苦难大学里一位勤学苦读的好学生,认真做好“苦难”这门功课。我为命运打工,命运是个苛刻的老板,总是拖欠工钱,经常白干。世上什么都可以改变,唯有正直和善良不能。大忽悠雷打不动,虔诚洗手供奉财神。鸿双喜楼上楼下焦急地寻找彭成万,仿佛彭掌握厕所钥匙,也掌控他的“尿道开关”。他只为向人炫耀他与彭成万平起平坐,是个有用之人。
我用自卑过渡自豪,用苦涩酿造幸福,用儒弱打造坚强。不做过头事不说过头话,少喝酒多喝茶……如能做到,还活在尘世干什么?做神仙岂不更好?
彭成万“劝”我:写出剧本别人就会对你好、说你行。出去走一走,开阔一下眼界。多看点书等等。给人下毒还假扮医生。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偷着往小本子上记录素材。我刚刚和他说过的话,他马上拿来向我卖弄。我可以做他们的老师,他们却不配做我的学生。他们写什么战争题材电视剧,竟问我“手榴弹可不可以拉出弦抡得呜呜响吓跑敌人”,“高射炮能不能打巷战”。我没当兵的时候也懂这些常识。我们相互胶着欺骗着等待乾坤扭转,我由所谓“坏人”成了“好人”。“离姨”有个朋友结婚,双方属鼠,送我什么礼物合适。我说“送毒鼠强。”她竟不知“毒鼠强”为何物,在哪里能买到。实际上是自己再婚。
人们都说现在的人很难被什么东西所感动,我觉得恰恰相反,身边到处都是感人的事。老太太寄养四百个孤儿。光棍汉和白天鹅结下情谊。民工为讨债跳楼自焚。人贩子不断制造惊天大恶等等,让人恨到眼睛充血感动得流泪。一直向前看才能向前走,勇往直前前途在前面。许多人的前途毁在小人手里,一个天才被小人灭掉太冤枉。战胜小人摆脱小人,需要时间和技术。一场战役很快会见分晓,与一个小人的斗争,却要付出漫长时间。他们精心挖好一个个陷阱,让你不停地跌跟头,走弯路,一切努力付之东流。他们在暗中窃笑,什么都得不到。我得不到也不让你得到尼采刺向上帝的剑。命运有三种:必须通过奋斗才能达到目的;不用奋斗也能达到目的;通过奋斗也达不到目的。我评价自己:有怨无悔虽然不完美,但是很成功。长子长兄也是人,政府不发津贴,还得放弃财产继承权,要求太高实在做不到。弟弟又不接电话,我又将被推上被告席等候审判。
有一种从来没出过力没负过责任的人,却终生驼背,被清闲压弯了脊梁。
我自小和冻疮和蚊子结下了不解之缘,无论走到哪里,都被这两种东西所惠顾。连襟有条大裤衩子,一次我去他家喝酒穿回来,成了铠甲和武器。我穿上大裤衩子蚊子叮不透,脱下来卷成一团,击杀天棚上的蚊子百发百中,搬家时从天津街带到侯一小区。半夜三更女儿喊我打蚊子,我在女儿房间里追杀蚊子,不比追捕杀人犯更简单。天下蚊子都是蚊子,一边咬人一边避险。我打蚊子也是相同战法,故伎重演关灯,等蚊子出来突然开灯,将落在墙上或者天棚上的蚊子灭掉。不管明里暗里用笤帚大裤衩子或者苍蝇拍,不能直接打更不能从后面向前打,没等打到蚊子已被风扇跑被吓跑。要出其不意打提前量,蚊子刚要起飞已被拍在墙上。我上蹿下跳扑打,怕影响女儿和刘萤睡觉,在自己身上涂抹糖水引蛇出洞,将蚊子引到我住的小厅里。蚊子咬我是天经地义,咬了女儿是大逆不道。
和某总吃饭,说起老辈人的饮食态度。韩振和马明捷老一代人痛恨奢侈,给他们吃的越好越生气。我们这茬人,吃好的能享受,粗茶淡饭也能吃饱。年轻人吃好的才满意。女儿这茬孩子吃什么都不满意,不知道以后的人吃什么。
成功幽灵般无处不在,又阴阳两隔。时间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商贩,沾不得半点便宜。用理解去商榷,用宽容去挑剔,用情感去诠释,用爱覆盖一切。读懂自己也读懂了整个世界。一首歌中唱道,“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明白”。命运安排我做个盲人,就要一条道走到黑。命运安排我做劳而无功的傻子,就傻到底。
万寿把创作室经营成“万家铺子”,除了彭成万,其他人都是架子上的摆设。如果是座灵堂,他就是守灵人,为每个人定做一个骨灰盒。彭成万的《路灯辉煌》连亮都没有,他开始肉麻地吹嘘:集老舍、布莱希特、奥尼尔之大成。大师们仿佛是他家亲戚,早已定居大连。彭成万听了非常受用,仿佛真的超越一众大师。一次他竟以大师贬低我,说我的作品充其量是老舍那套东西,书读得少了点。他那口气,老舍做他学生都不配。每当羊角卖弄,都被我引经据典驳得哑口无言。再辩论时他放赖:“你背诵一遍说明书,否则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鸿双喜胸无点墨,他们俩却有共同语言。鸿双喜不但对他直呼其名,动辄训斥辅导教育。为了发泄职务上的不满,羊角八年不上班,每天熬个通宵,大白天赤膊大睡。我以为他一定写出旷世名着,出版后一鸣惊人。岂不知他彻夜在网上打扑克下象棋聊天。单位有个工作人员八天没上班,局里让羊角找他谈话。那人员针锋相对:“你八年没上班我才八天没上班,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话?”这是他八年来唯一做的工作。他八年后出山仍担任最初职务,有声有色干到退休。
那一年我到武汉参加全国艺术节,坐在飞机上俯瞰大地,除了耕地村落就是城镇,几乎不见原生态。一天天一年年一代代,人们在广袤的土地上辛勤劳作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悲、喜剧。我也处在生活和事业的困顿阶段,对自己、天下苍生产生了深深的悲悯。让老百姓过上富裕生活,是执政者义不容辞的责任,不断改善人民的生活迫在眉睫。我们五〇后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磕磕绊绊一路走来,懂得责任和担当。一个栩栩如生的小说人物辛永林,走进我的灵魂,随我在机场降落。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草根,历经坎坷和挫折,同情弱势群体,具有强烈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
辛永林上山下乡十年,回城后档案被老鼠咬碎,成了没有户口的“知青盲流”,沦落到被世人遗忘的胡同里,和四个寡妇拧绳。女人们为了改变命运走出胡同,对他寄予厚望。上山下乡时的“咸菜缸事件”,让他蒙受不白海洋之冤。他对四个女人的理解与同情,又在胡同里掀起一场感情狂澜,遭受“男根”被刷油的惩罚。一系列坎坷经历和尴尬境遇,不但没使他自暴自弃,更磨砺了他的意志丰富了人生。他把“位卑未敢忘忧国”作为人生座右铭,体现了一个草根的家国情怀。他紧跟时代脚步,博览群书,思索人生意义,立志做一番大事业。那只价值连城的大海碗,更升华了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坚忍历练,博学深邃,忍辱负重,仗义执言。他才华横溢不功于算计,完美自己成全他人,一个小人物终于有了话语权。他事业如日中天前程无量,却一次次蒙受不白海洋之冤。他在事业、家庭、情感上屡遭磨难,不屈不挠成为时代中坚,始终兑现“装满老百姓饭碗”的诺言。
作者以冷眼看世界,语言犀利幽默;以刁钻的角度和独到的洞察力回顾历史,穿越时空,辐射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以鲜明的人物形象和曲折的故事情节牵动读者;刻意营造的氛围,赋予人物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
这些年,我时刻不忘董太水给我出的命题作文:长篇小说《大海碗》。他认定这个题目,一定有他深刻的人生体验和考量,寄托他的期待和希望。我写小说轻车熟路,再加上这些年写舞台戏的锤打锻造,语言精炼幽默,结构更严谨,叙述故事得心应手,刻画人物生动形象,情节设计曲折跌宕。我的小戏《碗》获得了中纪委舞台戏一等奖,遂以主人公为原型,开始创作长篇小说《大海碗》。
我在去杭州参加一次艺术活动的飞机上,进一步完善了小说构思。
每当我坐在大屋宽大的窗台上写稿,心里充满了自豪和空旷。逢刘萤在家,一动不动地坐在我身边,像一艘轮船上的大副紧随船长,眼睛里充满幸福和期待。再没有希望我也要干到底,非成功不可!她说着急了,小时候哥哥做小桌子小椅子,她就着急,盼望家里添置新家具。女人和孩子一样。我说:快了快了。
我个人的奢侈品,是刘莹陪我走了几家商场,在老军人俱乐部的“灯具大世界”,花十八元钱买了一具袖珍台灯。钢壳灯罩设计成钢盔形状,用手指头一弹“当当”响,听声音就是块好钢。如果一位袖珍士兵的脑袋鹅蛋大小,做钢盔正合适。做童话里“锡兵”的头盔,还大了些。我们把台灯拿回家,插上电源揿亮,十五瓦灯泡在稿纸上映出一张烧饼。“钢盔”被灯泡烤得温暖可人,却招来满屋子蚊子,咬得我满腿是包。换上三十瓦灯泡,“钢盔”顿时炙手可热,蚊子扑上来全被烫死。“钢盔”不但烤人还漏电,我时不时地被过一下。不等我把长篇小说写完,不被烤死也得被电过死。刘萤把“台灯”扔到垃圾点,半个月没人拣。晚上我把钢盔拣回来,换上十五瓦灯泡。我写作到拂晓,几个警察敲门进来。
公安部门开展打击“黄赌毒”专项行动,窗户正对着外面公用楼梯,上上下下的居民知道这家彻夜长明,以为聚众赌博,惊动了派出所。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用一张破凉席穿了电线,白天卷起来挂在窗户上,晚上再放下来。
每天让妻子女儿吃好吃饱心情愉快,也是长篇小说的一部分。我几经修改定稿,完成了六十四万字的长篇小说《大海碗》。为了让编辑爱屋及乌,我的字迹如同硬笔书法。即使编辑不喜欢作品,也欣赏作者的书法。为了保持字面干净取悦编辑,我不在页面上修改,而是剪了纸片粘贴。随便将一页稿子对着光亮,一处处贴痕顿时变成斑斑血痕。我一厢情愿相信,编辑一定会被感动。我写秃了十几枝钢笔,用光了几箱墨水,写了几百万字初稿。我买光了多家商店的稿纸,售货员们以为我搞稿纸收藏。我字迹工工整整,每一页都可以用来做字帖。我剪了几万片纸片黏贴错别字,逆流而上方显英雄本色,不同凡响才让人属目,做另类我行我素。单位召集,人们眉飞色舞,大讲昨夜麻将、扑克的搏杀历程。
我把小说稿寄给某着名出版社,编辑看过之后非常赞赏,和我商定,出版上架后让我先购买一百本图书,以此打开销路。她很快来电话,说找一位清华大学退休老教授把关:作品如果出版上架,百分之百被下架追责。我将作品复印,寄到作家出版社,杳无音信。小说出版后第一个寄给董太水的打算,也悬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