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肉体难精神难生活难 完成长篇小说《大海碗》(1/2)
七十岁老太太花一千元钱买一条名牌牛仔裤,说:“我吃的再好别人也看不见,还钱买件好衣服穿谁都欣赏,自己感到有精神,省吃俭用也的买。”
金丝猴种群被吃猴脑的音乐旋律,昼夜在心头萦绕。家里的破烂,怎么收拾还在原来位置,理直气壮:将军不走我们不走!谁送了架不走字的挂钟,只为混淆时间概念,或永恒纪念某件倒霉事情。秒针偶尔动了几下,也是修复失败和屈辱的记忆。那钟被我摘下来,砸的粉碎。谁写出了剧本要研讨要修改要排练,就有一大群人紧张得睡不着觉,和小西山人听见发海、刮大风一样,到北海大流去拣竹竿,到山上占地盘划拉树叶子……修改几笔提点意见挂个名。
积攒十几年的一堆挂历,被时光浸透被岁月浓缩,一片残屑,都能展开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每年做三百六十五次手术,在心头拉开密密麻麻的伤口,植入一件件不平凡的目录,索引各种喜怒哀乐。我用一个星期时间整理挂历上的记事,才知道人为什么会忘记痛苦,为什么时间会抹杀记忆抚平伤口。
把坎坷和失败当做成功来经营,何惧之有?萨达姆相信,时间是真正的武器。某电视台播放某羊歌舞剧,《最后的香格里拉》的翻版。肉体难精神难生活难。爱花草爱女人爱生活,这样的人应该永远活着。对艺术要有强奸的冲动。生活的剧情更曲折角色更精彩。我知道什么不能说,什么不能做。前进一步,成为可歌可泣的英雄,每一段经历都被人挖掘、传诵。中国的马克吐温和约翰克里斯多夫。后退半步:令人捧腹的小丑,每一段经历都荒诞滑稽。中国的堂吉诃德。
树林中有两条路,我选择人迹罕至的那一条,这造就了一切的不同。“宁缺一顿饭,不缺二人转。”我是“宁缺一个倒(睡觉),不缺一次跑”。我每天拂晓到绿波桥上压腿,旁边小树林上空鸟儿翻飞。一盏高高的碘钨灯,将几棵大树辉映得如同白昼,鸟儿们把这盏灯当成太阳,被吸进光的旋涡。年头岁尾,屋子里温度十二点五度。把自怜的情愫记录下来,都是一篇篇感人的遗言。
参加系列电视剧《牵挂真情》、《青鸟飞飞》开机仪式,场面之隆重让我对制片人刮目相看。她的魅力来自于她的缺点,她也因为缺点才可爱。她敢当众骂“X你妈”,和任何人喝“交杯酒”,身高不足一米五更让人生畏。她几年后被人打成残疾。“小钢炮”王立宪坐在我前排,三年后在台湾发生车祸。
他居高临下站在荧屏上,如同站在自家庄园里,眺望远方的草地和牛羊。他不时四处张望,警惕入侵者的觊觎。他绝不允许别人踏进篱笆,不管是女人是狗,一律捏死。他在边界深深埋下地角石,耳边回响一首旋律: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还有一个靠为另一个同类排泄而寄生的同类。
危机感是安装在我身上的发动机,不敢有一丝懈怠,必须一直奋斗下去。《牛黄》里唐丙山原型是郝文章。现实中的他已经麻木,虚构的他为忧国忧民大病一场。任何事情都有成功失败两种结果,对于我来说只有成功一种结局,必须筑起雄伟的精神长城,抵御各种杂念袭扰,决不能分散精力,削弱意志和决心。
时代变了,不是救国而是强国,不管大我小我,仍要有梦想和理想。我半夜三更自言自语,是不是老了。以前为逗妻子孩子一笑做出的鬼脸,变成货真价实的面孔。以前看不惯父亲那些语言和动作,不知不觉发生在自己身上。
每当我为一件事情感慨,发出太奶“唉——”地一声长叹,爷爷愤怒地一声“呸”,父亲“吭吭”两声咳嗽,搬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发出“吭哧憋肚”的喘息声。当初被我嘲弄的,现在都成了本能,让我彻底宽容理解了长辈。
父亲当年的那场职业变故,是我们家庭的一次大塌方,我们幼年被埋进岩洞,毕生都在寻找改变命运的出口。想想我年近而立,前方才终于露出光线。而姐姐和妹妹们站在为自己挖好的坑边上,“这不挺好的吗?”三瘸子看见弟弟掉进水坑,躲进坑边棉槐丛,快淹死了才回去喊人。姐姐把妹妹诱导进烂泥坑,再扮成救世主救苦救难。老妈是巴勒斯坦的精神领袖拉辛,让所有女儿学她逆来顺受,做牛做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弟弟具有多幅面孔:高兴了是个踌躇满志的幻想家;愤怒时是个靠电话“杀人”的杀手,张口“拿下杀掉全家”;沮丧时是万念俱灰的懦夫。你对他越好越记仇。他酒后说话半文半白,半普通话半方言。
有时候他突然来电话,无比深沉:“大哥,我是你兄弟……唉……”一声长叹感慨万千,挂断之后死活不接,仿佛遗言,让你牵肠挂肚,做出一万种猜测。弟媳来电话:“咱妈在哪儿住?你怎么打算的?咱妈在我这儿住了十年了……”我用“死一窝烂一块肉臭了不能往外扔”做底线,形容此时的亲情。要不就是没人联系,仿佛父母根本没生过我。对于家人来说,老人有病、病故才需要我,我只是个传说和幻觉。搞文学的人不怕孤独,孤独是培养大师的学校。
几十年来,我被家庭所累。任何成员来信来电话,不是要钱就是各种各样的倒霉事。我是一个被通缉半个世纪的罪犯,被一群杀手追杀了半个世纪。
正月十七,大雪。一大早,弟弟有气无力来电话,说他住在瓦房店某乡下医院。我感到天塌了,忙问有没有生命危险,能不能残疾。我手忙脚乱如同大难临头,坐火车到瓦房店,再坐汽车到那医院。我看到弟弟还活着,长吁一口气。
弟媳、姐姐妹妹等,都守在病床周围。姐姐满意地说:“董太锋(儿)这回还差不多。”她认为我有得是钱,整天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昨晚,弟弟和山东一位朋友一边喝啤酒,一边穿越正在翻修的“哈大”公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大挂车撞出三十多米远。朋友当场身亡,弟弟撞在臀部侥幸活命,衣服碎成布条。
我找交通大队认定事故责任,工程人员在路边竖了警示牌,弟弟和朋友负主要责任。死者哥哥老夏是江湖人物,和弟媳后天就到,当务之急想出应对办法。
老夏和弟媳早上到了,一言不发。他是个独眼龙,一只眼中疑问闪烁,仿佛总要问:“我弟弟死了你怎么没死?”他不断打电话,似调动千军万马。我和妹妹好言安抚,他一杯杯地喝酒作答。当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终于哭了。
我陪他去瞻仰弟弟尸体。我经历多场丧事,成了专家,熟练地为死人换衣服,净身净面。他看我连手机都没有,知道是个穷鬼:“我明白你是工薪族。”暗示我不找麻烦。我全程陪同老夏处理弟弟后事,披麻带孝当孝子捧着骨灰盒。丧事处理完,老夏独眼泪如泉涌,和弟媳一行人齐刷刷给我下跪,我跪地还礼。
“非典”是一口浓痰吐在一群蚂蚁身上,世界被胶着,不敢轻举妄动。
那天,我到敦煌市场买海红。卖海红的女人一口海岛口音,小长山人。我问她住在哪儿,她说大岭子。我说起二十六年前到小长山岛打靶,在岛南渔村遇见一个五岁女孩“小肥猪”,给她一只红气球,她叫“大鼓啪”……她惊讶地说:“那是我呀!”她三十一岁,在金州安家,儿子已经上小学。我们乘坐时光飞行器,一刻不停地把许多东西甩在身后。我回家返回,给她带来衣物和文具等。
每当我产生不自信,对着镜子破译脸上皱纹:只有刚毅没有愁。
洪钟充满豪气对我说:“创作室哥说了算,马上解决你的职称问题。”我说:“我没有文凭,做个‘三级老’安乐死足矣。”他说:“单位拿钱,让你和鸿双喜参加党校学习拿文凭,在退休前评上副高。”我很感动,评高极职称的欲望死灰复燃。我不改初衷,仍走“破格”这条云中险路。没有文凭参评高级职称叫“破格”,在科技领域必须发明创造出具有革命性的成果、或成为某种领域内创新的领军人物。在文学艺术领域,作品需获得省以上金奖、两个国家级二等奖,才符合参评“副高”以上职称条件。当然,还有其他不可预测的因素。国外称作家是“对人类精神世界的一种记录,是上帝与人类沟通的使者。”我们说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时代的代言人”。我要是生活在古代的科举制度下,连秀才都不是,更别说作家了。我为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体制下,感到由衷地幸运。
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愁自己就是愁人类,叹人生就是叹民生。“某坏”历数“十大坏”及种种“罪行”,岂不知梦中不知身为客,自己是“十坏”之一坏。趁午夜黑暗,“坏者”们偷走大街上的窨井盖。“非我莫属愈锉愈坚”不是装在口袋里而是装在心里,不是自讨苦吃以卵击石,而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惊世骇俗。一座座大楼是一座座人造悬崖峭壁,开门开窗凿洞合理开辟生活空间,供人们每天坐电梯攀楼层上上下下攀爬。《教父》中考利昂有句名言,“每个人只有一种命运。”每当我到了绝望之时,都要牢牢地抓住文学这根稻草。哪怕大树拦腰折断,树茬也要直面苍天。羊角用自负和肤浅,搭建一座座马架窝棚,摇摇欲坠支撑着虚空。文化小丑的所谓“评论”,是在一座广场上随处乱扔垃圾。
我不再害怕两种事情:一是征兵再是复员转业,如同已经死去的人不再害怕死亡。由“匠”变成“家”,再由“家”变成“大师”。我的终极目标一是健康长寿,再是出精品。能代替肉体生命的是思想和精神,我要创作一部好作品大作品,超越时空代替我的存在。我要写出一部长篇小说,提前预定一块墓地。战无不胜的力量来自尴尬。小贩子推销蔬菜,都夸张到“和绿地球一样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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