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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定数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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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托人递了帖子,很快便得到了召见。在金銮殿上,王显望着端坐龙椅的李世民,既紧张又激动,连忙跪倒在地:“草民王显,叩见陛下!陛下还记得当年汾水边的戏言吗?您说我抵老不作茧,如今陛下登基,臣今日总算能作茧了吧?”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王显,想起了年少时的欢乐时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年不过是戏言,能不能作茧,还未可知呢!”

随后,李世民召来王显的三个儿子,当场下旨,将他们全都封为五品官。可轮到王显时,李世民却话锋一转,沉声道:“王显,并非朕不念旧情,实在是你天生没有贵相,朕不是舍不得给你官职,而是怕你无福消受啊!”

王显一听,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他苦苦哀求道:“陛下,臣不在乎什么贵相,只求能沾沾陛下的光,哪怕做个三品官,让我风光一日,就算当晚就死,也心甘情愿!”

一旁的仆射房玄龄见状,连忙上前劝谏:“陛下,王显与您有龙潜之旧,情谊深厚,不妨就依他所愿,给他一个官职试试,也全了这份旧情。”

李世民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念及当年的情谊,点了点头:“也罢,朕便赐你三品官职,紫袍金带,让你遂了心愿!”

王显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当内侍捧着崭新的紫袍金带走到他面前时,他激动得双手颤抖,迫不及待地换上。那紫袍做工精细,金带耀眼夺目,穿在身上,王显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他在宫中谢过李世民,又和房玄龄等人寒暄了几句,便志得意满地回了驿馆。

驿馆里,王显对着铜镜,反复打量着自己身着紫袍金带的模样,嘴角始终挂着笑容。他想起自己一辈子平凡无奇,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成了三品大员,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他让下人备了酒菜,独自一人开怀畅饮,越喝越高兴,不知不觉便喝得酩酊大醉。

当晚,驿馆的下人发现,王显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气息全无——他竟真的在得到三品官职的当晚,溘然长逝了。

消息传到宫中,李世民唏嘘不已。他没想到王显的福气竟真的如此浅薄,也感慨命运的无常。房玄龄叹了口气:“陛下,这或许就是天命吧。王显执念于功名,终究没能承受住这份富贵。”

王显的三个儿子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悲痛不已。他们虽然得到了五品官职,却永远失去了父亲。而王显追逐了一辈子的功名,最终也只落得个“朝贵而夕死”的结局,成了长安城里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

功名如过眼云烟,执念是无形枷锁。王显一生渴求富贵,却因心性浅薄、福气不够,终究没能承受住突如其来的荣华。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外在的官爵俸禄,而是内心的平和与知足。与其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如珍惜当下的平凡与安稳,方能获得长久的幸福。

8、张宝藏:七十闲叹,六十日登三品

贞观年间的长安,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金吾卫的府衙外便已响起了打更声。张宝藏身着青色官袍,慢悠悠地走出府衙,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他今年已经七十岁了,在金吾卫担任长史一职,官阶不高,俸禄微薄,一辈子兢兢业业,却始终没能混出什么名堂。

这日,张宝藏下了值,打算回栎阳老家看看。他骑着一头老黄牛,沿着官道缓缓前行。时值深秋,路边的树木枯黄,落叶随风飘零,平添了几分萧瑟。张宝藏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自己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却从未享过什么福,连一顿像样的酒肉都没吃过。

走到半路,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张宝藏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空地上,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正围在一起,身边放着猎获的野兔、山鸡,几个仆从正忙着生火烤肉,香气四溢。少年们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张宝藏勒住牛绳,停下脚步,倚在路边的老槐树下,看着少年们酣畅淋漓的模样,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唉,我张宝藏活了七十岁,这辈子起早贪黑,辛苦操劳,却从未像这般痛痛快快地吃一顿酒肉,真是可悲可叹啊!”

话音刚落,身旁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施主不必叹息,六十日内,你必将官登三品,到时候什么样的酒肉吃不到?”

张宝藏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老僧站在一旁,面容清癯,目光深邃。他刚才明明独自一人,这老僧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师此言当真?”张宝藏有些难以置信,自己都七十岁了,早已过了仕途升迁的年纪,怎么可能六十日内官登三品?

老僧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便要离去。张宝藏连忙上前追问:“大师,还请明示,我一个小小的金吾长史,如何能官登三品?”

老僧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机缘已至,自有天意。老施主只需坚守本心,静待时机便可。”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树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张宝藏愣在原地,心中半信半疑。他摇了摇头,只当是遇到了一个疯僧,便骑着老黄牛继续赶路。可回到栎阳老家后,老僧的话却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难以释怀。

张宝藏年轻时曾跟着一位老郎中学习过医术,尤其擅长治疗肠胃疾病,只是后来投身仕途,便渐渐荒废了。这日,他正在家中整理杂物,突然听到邻居家传来急促的呼救声。他连忙跑过去一看,只见邻居家的老汉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脸色苍白如纸。

张宝藏见状,心中一动,连忙让邻居家的人取来温水和银针。他凭借着当年所学的医术,先是用银针为老汉针灸止痛,又详细询问了老汉的症状,随后开出了一副药方,让他们赶紧去抓药。

没过多久,老汉的疼痛便缓解了许多。几日后,老汉痊愈,特地带着厚礼前来道谢,对张宝藏的医术赞不绝口。此事很快在栎阳老家传开,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都纷纷来找张宝藏诊治,他也一一应允,分文不取。

没想到,这事儿竟传到了长安。当时,唐太宗李世民正被一种顽固性痢疾困扰,宫中的太医们束手无策,试了许多药方都不见好转,病情越来越重。大臣们忧心忡忡,四处寻访名医。

栎阳的县令得知张宝藏医术高明,便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廷。李世民病急乱投医,当即下旨,召张宝藏入宫为自己诊治。

张宝藏接到圣旨时,心中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长史,竟能得到皇帝的召见。他不敢耽搁,连忙收拾行囊,赶往长安。

入宫后,张宝藏仔细为李世民诊脉,又询问了病情,心中已有了定论。他想起自己当年治疗肠胃疾病的经验,结合李世民的症状,开出了一副简单的药方:用牛奶煎煮荜茇,每日服用三次。

宫中的太医们见这药方如此简单,都不以为然,觉得张宝藏是在胡闹。可李世民此时已是病痛难忍,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张宝藏的药方服用。

没想到,仅仅服用了三日,李世民的痢疾便痊愈了。他龙颜大悦,当即召见张宝藏,笑着问道:“你这药方如此灵验,真是神医啊!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张宝藏躬身答道:“陛下,臣不求赏赐,只求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只是前些日子,臣曾遇到一位老僧,他预言臣六十日内官登三品,如今想来,或许便是指此事吧。”

李世民听了,心中感慨万千,当即下旨:“既然天意如此,朕便成全你!即日起,封你为三品鸿胪卿,赐紫袍金带,赏钱万贯!”

此时,距离张宝藏遇到老僧,正好过去了五十八天。七十岁的张宝藏,真的在六十日内官登三品,实现了老僧的预言。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有人羡慕张宝藏的好运气,也有人敬佩他的医术。张宝藏穿上紫袍金带,心中却没有丝毫骄傲自满。他知道,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不仅是天意,更是因为自己多年来从未放弃过医术,始终坚守着医者仁心的本心。

后来,张宝藏在鸿胪卿的职位上,依旧保持着朴实的作风,他常常利用闲暇时间为百姓诊治,深受百姓爱戴。他活到了九十多岁,临终前,还不忘告诫子孙:“做人要脚踏实地,坚守本心,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不要放弃自己的所长,机缘终会降临。”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福气从来不是凭空而降。张宝藏七十岁仍坚守医术,心怀善念,最终凭借过硬的本领,实现了看似不可能的预言。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幸运,所有的惊喜,都是日积月累的沉淀。无论年纪大小,无论身处何种境遇,只要坚守本心、不放弃自己的热爱与专长,终会在恰当的时机,收获属于自己的荣光。

9、授判冥人官:一语知生死,天命定官途

贞观十七年的长安,正值盛夏。太极宫的紫宸殿里,唐太宗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上,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此时的大唐正值盛世,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李世民的身体也一向康健,每日处理朝政不倦,丝毫不见老态。

这日退朝后,太史令李淳风却迟迟没有离去。他面色凝重,双眼红肿,走到殿中,望着李世民,竟忍不住流下泪来,却一言不发。

李世民见状,心中诧异,连忙问道:“淳风,你我君臣多年,有话不妨直说,为何无故落泪?”

李淳风擦了擦眼泪,哽咽着答道:“陛下,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淡无光,杀气环绕,臣推算得知,陛下今夜便会晏驾归西!”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殿中众人都大惊失色。可李世民却异常平静,他笑了笑,摆了摆手:“人生自古谁无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有什么好忧虑的?”他并未责怪李淳风,反而留他在宫中过夜,两人秉烛夜谈,直至深夜。

夜半时分,李世民躺在寝殿的龙床上,渐渐睡去。迷迷糊糊中,他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灵魂出窍。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衣、面容肃穆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躬身道:“陛下,阎君有请,还请随臣前往冥府一叙,去去便回。”

李世民心中了然,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便平静地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男子答道:“臣是阳间之人,却兼任冥府判官,负责审理一些特殊的案件,今日特来接引陛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跟随男子前行。一路上,只见四周一片昏暗,阴风阵阵,道路两旁鬼影幢幢,却无人敢靠近。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巍峨的大殿前,殿上悬挂着“冥府大殿”四个黑沉沉的大字,气氛阴森恐怖。

殿中,一位身着黑袍、头戴高帽的判官端坐案前,见李世民进来,并未起身相迎,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唐王请坐。”

李世民坐下后,判官开门见山:“陛下,今日请你来,并无他事,只是想问一句,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玄武门之事,你可有悔?”

李世民心中一沉,知道判官问的是自己当年发动玄武门之变,诛杀李建成、李元吉,夺取皇位之事。这是他一生之中最难以释怀的过往,虽为了大唐的稳定,却也沾满了亲人的鲜血。

他沉默片刻,坦然答道:“朕当年之举,实属无奈。若不如此,大唐恐将陷入内乱,百姓流离失所。朕在位这些年,励精图治,开创盛世,也算对得起天下苍生,对得起列祖列宗。虽有愧疚,却无悔矣!”

判官听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陛下所言句句属实。你虽杀兄逼父,却开创了贞观盛世,功大于过。阎君已有定论,让你重返阳间,继续治理大唐。”

说罢,判官挥了挥手,之前接引李世民的青衣男子再次出现,恭敬地将他送出冥府。

李世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龙床上,窗外天色已微亮。他喘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跳动,方才的一切,仿佛一场真实的梦境。

一旁的李淳风见他醒来,喜出望外:“陛下,您终于醒了!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重放光芒,便知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李世民想起梦中的情景,连忙召来内侍,吩咐道:“昨日梦中,有一青衣男子接引朕前往冥府,此人乃是阳间兼任冥判之人。你立刻派人去寻访,找到他后,赏他一个官职。”

内侍不敢怠慢,连忙下去安排。经过数日的寻访,终于找到了那个青衣男子。他名叫张安,本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因机缘巧合,兼任了冥府判官之职。

李世民召见了张安,见他果然与梦中之人一模一样,便下令让吏部给张安安排官职。吏部官员不敢违抗,便将他注为蜀道一县丞,虽是小官,却也是朝廷命官。

李世民得知后,有些疑惑:“朕本想赏他一个高官,为何只给了一个县丞?”

吏部官员连忙奏道:“陛下,臣等是按照您之前的旨意安排的。”

李世民更加不解,自己何时下过这样的旨意?一旁的内侍和李淳风却连忙说道:“陛下,昨日您梦中归来后,曾随口吩咐,给那位接引之人一个蜀道县丞的官职,臣等都听到了。”

李世民这才恍然大悟,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想来是冥冥之中,天命早已注定。张安虽有接引帝王之功,却只有县丞的福分,这便是天意。

此事传开后,朝野上下无不感慨万千。人们终于明白,官职俸禄,皆由天命注定,非人力所能强求。而李世民经过这场生死考验,更加珍惜自己的皇位,也更加勤政爱民,将贞观盛世推向了新的高峰。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李世民坦然面对生死,坚守初心,终得重返阳间;张安虽有奇遇,却只享县丞之福,这便是天命。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强求来的富贵,而是顺应本心,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只要心怀天下,坚守正道,无论天命如何,都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10、王无碍:宿怨如烟,宽容为怀

隋末的并州,是个龙蛇混杂之地。城中有个名叫王无碍的年轻人,长得五大三粗,性格豪爽,却有两个爱好:一是嗜赌如命,二是酷爱鹰鹞。他赌技高超,驯鹰的本事更是一绝,在当地小有名气,却也因赌博得罪了不少人。

那时,李渊的次子李世民还未发迹,只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他也喜欢打猎驯鹰,常常和王无碍在城外的猎场上相遇。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起来,成了赌友和猎友。他们常常一起打猎,猎到的猎物便当作赌注,赌个输赢。

王无碍的赌瘾极大,每次赌博都格外较真。有一次,两人猎到了一只罕见的白鹰,便以此为赌注,在赌坊里大赌了一场。李世民手气极佳,最后赢了白鹰。可王无碍却不甘心,认为李世民出老千,当场便和他争执起来。

“你肯定耍了花招,不然怎么会赢我?”王无碍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伸手便要去抢白鹰。

李世民年轻气盛,自然不肯相让:“愿赌服输,你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耍赖?”

两人互不相让,从口角之争演变成了拳脚相加。最后,李世民凭借着过人的武艺,将王无碍打倒在地。王无碍又羞又怒,指着李世民骂道:“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李世民也不示弱:“随时奉陪!”

这场争执,让两人结下了宿怨,再也没有来往。后来,李世民跟随父亲李渊起兵反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而王无碍则依旧在并州城里,过着赌博驯鹰的日子。

贞观元年,李世民登基称帝,定都长安,开创了大唐盛世。消息传到并州,王无碍吓得魂飞魄散。他想起当年和李世民的争执,心中悔恨不已,生怕李世民记恨旧仇,派人来捉拿他。思来想去,他决定藏匿起来,隐姓埋名,不敢再露面。

李世民登基后,每日忙于朝政,却也时常想起年少时的往事。他想起了和王无碍一起打猎赌博的日子,虽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但也算是一段难忘的回忆。如今自己贵为天子,自然不会再计较当年的小事,反而有些想念这位昔日的玩伴。

他知道王无碍害怕被报复,肯定藏匿了起来,便想了一个办法。他让宫中的给使(内侍)带着一只自己亲手驯养的上等鹞子,前往并州的集市上售卖,并且特意吩咐,要索价极高,遇到有人讨价还价,便说这鹞子是当年与王无碍打赌时赢来的。

给使领命,带着鹞子来到并州集市。那鹞子长得神俊非凡,羽毛光亮,眼神锐利,很快便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给使高声喊道:“上好的鹞子,要价百贯,非识货者不卖!”

众人都觉得价格太高,纷纷摇头离去。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挤了进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鹞子,眼中闪过一丝痴迷。此人正是藏匿多日的王无碍。他虽然不敢露面,却实在抵挡不住鹞子的诱惑,偷偷溜出来打探消息。

“这鹞子确实不错,只是价格太高了,能否便宜些?”王无碍忍不住问道。

给使打量了他一番,心中已有数,故意说道:“这位客官,你可识货?这鹞子可不是凡品,当年我家主人与王无碍打赌,赢来的便是这只鹞子的亲爹,如今这只,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王无碍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他知道,这肯定是李世民派人来寻找自己了。他心中犹豫再三,既害怕被报复,又想念昔日的情谊。最终,他咬了咬牙,对给使说道:“我便是王无碍,烦请你带我去见陛下,我愿向陛下请罪。”

给使心中大喜,连忙说道:“王壮士,陛下并无怪罪之意,只是想念你这位旧友,特意让我来寻找你。”

随后,给使带着王无碍前往长安。来到皇宫,王无碍见到李世民,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谢罪:“陛下,臣当年无知,与陛下争执,还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连忙起身,亲手将他扶起,笑着说道:“无碍,当年之事,不过是少年意气,朕早已不记得了。你我是旧友,今日重逢,应当高兴才是,何罪之有?”

王无碍心中感动不已,没想到李世民竟如此宽容。李世民又问道:“你如今过得如何?还在赌博驯鹰吗?”

王无碍羞愧地答道:“陛下登基后,臣便不敢再赌博了,只是依旧喜欢驯鹰。”

李世民点了点头:“赌博确实害人,你能改过自新,甚好。朕知道你驯鹰的本事高超,便封你为鹰坊使,专门负责宫中的鹰鹞驯养,如何?”

王无碍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谢陛下隆恩!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所托!”

从此,王无碍便留在了长安,担任鹰坊使。他兢兢业业,将宫中的鹰鹞驯养得极好,深得李世民的赏识。他也彻底改掉了赌博的恶习,一心扑在工作上,日子过得安稳而充实。

有人问他:“你当年与陛下有宿怨,为何还敢出来见他?”

王无碍感慨道:“陛下乃是一代明君,心胸宽广,不计前嫌。我若一直藏匿,反而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好意。做人,就该恩怨分明,知错能改,方能行稳致远。”

宿怨如过眼云烟,宽容能化解一切隔阂。李世民的宽宏大量,让昔日的恩怨烟消云散;王无碍的知错能改,让自己获得了新的人生。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意气,而是懂得放下的智慧和宽容待人的胸怀。放下恩怨,拥抱善意,方能收获更多的温暖与机遇。

11、宇文融:百日宰相梦,德不配位终是空

刘禹锡曾叹:“官职若不是冥冥中早有定数,那所谓的命运主宰又算什么呢?”这话,藏着永徽年间一段真人真事。

卢齐卿是长安城里的普通士人,那年深秋染了场急病,一口气没上来,竟断了气。家人哭天抢地准备后事,谁知三天后,他忽然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吓得众人魂飞魄散。缓过神后,卢齐卿拉住妻儿,说了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他说自己的魂魄离体后,飘到了一处昏暗大殿,殿上判官身着黑袍,竟是他早已过世的舅舅李某。舅舅见到他也吃了一惊,刚要问话,就有个青面小鬼捧着卷宗进来,躬身道:“判官,天曹符牒已到,宇文融当授宰相之职,特来报备。”

卢齐卿心里咯噔一下。宇文融他熟,这人靠着溜须拍马往上爬,本事没多少,野心倒不小,平日里欺压同僚、搜刮民脂的事没少做,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宰相?

果然,舅舅把卷宗往案上一拍,怒道:“宇文融品行不端,器量狭小,只会投机取巧,哪堪当宰辅之任?误国误民!”

小鬼面露难色:“判官息怒,天曹定的官阶不能改,这是天数。但任职多久,全凭判官您笔下定夺。”

舅舅沉默良久,望着殿外沉沉暮色,长叹一声。他深知天道不可逆,可也不愿让奸人久掌大权。思索半晌,提起朱笔,在宇文融的名字旁重重写下“百日”二字:“就给他人间百日风光,也算全了天曹体面,护了黎民安宁。”

卢齐卿醒来后,把这事说给亲友听,众人都半信半疑。可没过多久,朝堂真的下了诏令,宇文融被破格提拔为宰相。

这下宇文融可风光坏了。他穿着绣金官袍,出入前呼后拥,府门前车水马龙,送礼的人排到了街尾。他全然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上任后便大兴土木修建相府,还纵容手下巧取豪夺,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有大臣上书弹劾,都被他用花言巧语搪塞过去,只想着趁这权位多捞些好处。

可他忘了卢齐卿说的“百日之限”。就在他上任第一百天那天,早朝时,御史大夫突然呈上一叠卷宗,里面全是宇文融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证据,桩桩件件都有实据。唐高宗大怒,当即下旨罢免宇文融的宰相之职,贬为庶民,抄没家产。

宇文融从云端跌落泥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官兵押出了朝堂。昔日门庭若市的相府,转眼变得门可罗雀。他蹲在街边,望着自己一身粗布衣裳,才想起那些被他欺压的百姓、被他排挤的同僚,悔不当初。可世上没有回头路,百日宰相梦,终究是黄粱一场空。

后来有人再提起这事,都说是宇文融德不配位,才落得这般下场。是啊,天定的是机遇,人守的是本心。官职再高,若没有对应的德行与能力,终究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12、路敬潜:直面凶煞县令任,正直为官得善终

怀州的路敬潜,这辈子过得跌宕起伏。他本是录事参军,日子过得安稳,却没料到一场横祸从天而降。

那年,綦连辉谋反案爆发,路敬潜无端被牵连,押到新开之地受审。大堂之上,酷刑加身,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始终不肯屈打成招。好在老天有眼,几经波折,他终于洗清冤屈,捡回一条性命,却也被判了流放之刑。

流放的日子苦不堪言,风餐露宿,受尽白眼。路敬潜每日里望着远方,只盼着能有重见天日的那天。一晃几年过去,朝廷大赦,他的冤案也彻底昭雪,还被授予睦州遂安县令一职。

这本该是喜事,路敬潜却愁眉不展。他私下打听才知道,遂安县是个“凶地”——历任县令,没有一个能活着离任的,全都死在了任上。当地人都说,县衙里藏着凶煞,专门克县令。

“这官不能当!”路敬潜连夜收拾行李,想辞官归隐。妻子见状,拉住他的手说:“夫君,你想想,当年新开那场大狱,多少人没挺过来,你却活了下来。如今朝廷给你官做,这难道不是命吗?若是你真的合该死于非命,又怎会等到今天?”

妻子的话点醒了路敬潜。他想了想,是啊,生死有命,与其逃避,不如坦然面对。于是,他带着妻子,踏上了前往遂安的路。

从睦州到遂安,要走几百里水路。船行江上,两岸青山连绵,路敬潜却心事重重。直到抵达县衙,他才发现,这里的景象比传闻中更吓人。

县衙的寝堂西间,赫然挖着三个土坑,里面埋着的,正是前三任县令的棺椁。随行的差役吓得脸色惨白,劝他:“大人,这屋子邪性,您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路敬潜却摆摆手,叫来当地的坊夫:“把坑填平,再种上些松柏,逝者入土为安,不该这样暴露着。”

坊夫们不敢违抗,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把坑填平。可到了夜里,怪事就来了。刚熄灯,就听见一阵凄厉的枭鸣声,先是在屏风外盘旋,而后又落到房梁的承尘上,一声声叫得人毛骨悚然。妻子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路敬潜却神色平静,轻声说:“不过是只鸟罢了,它叫它的,我们睡我们的。”

那枭鸣了半夜,见屋里的人毫无惧色,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再也没来过。

可麻烦还没结束。每日吃饭时,总有几十只老鼠,有黄的有白的,从墙角钻出来,蹲在桌旁盯着他们,有的还敢爬到桌角。差役们吓得魂不守舍,都说这是凶煞作祟,劝路敬潜赶紧辞官。

路敬潜却不慌不忙,每次吃饭时,都特意留出一些饭菜,放在墙角。“它们也是讨口饭吃,何必赶尽杀绝?”久而久之,那些老鼠竟通了人性,不再乱窜,只是安静取食,而后悄然退去。

解决了这些怪事,路敬潜便一心扑在政务上。他走遍全县,体察民情,见百姓们种地缺水,就带头兴修水利;见孩子们没地方读书,就捐出自己的俸禄建学堂;见贪官污吏欺压百姓,就坚决查办,绝不姑息。

三年时间,遂安县变了样。原本荒凉的土地长满了庄稼,学堂里传来朗朗书声,百姓们安居乐业,再也没人提起“凶煞县令”的传闻。

任期满时,路敬潜要离任,百姓们夹道相送,手里捧着自家种的粮食、织的布,哭着挽留:“路大人,您别走啊!”

路敬潜笑着摆手,心里明白:所谓的凶煞,不过是人心的恐惧。为人处世,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心里装着别人,就没有跨不过的坎;为官一任,只要勤政爱民、问心无愧,就没有镇不住的邪祟。

后来有人问他,当初就不怕死吗?路敬潜答道:“生死有命,但行好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百姓的信任,就没什么好怕的。”

是啊,命运或许有定数,但人心却能掌舵。正直立身,善良行事,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终究能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13、甘子布:绯袍覆身时,不负少年才

大唐登封年间,泰山脚下的官道上,一辆简陋的驴车正慢悠悠地前行。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正是年仅十七岁的左卫长史甘子布。

谁也没想到,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竟是满朝文武都认可的奇才。甘子布自幼博览群书,诸子百家、经史子集烂熟于心,十五岁便凭才学入仕,十七岁升任左卫长史,成为长安城里最年轻的官员之一。可唯独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长史一职虽清贵,却没入五品——在大唐,五品是个分水岭,只有到了五品,才能穿象征身份的绯袍,才算真正踏入高阶官员的行列。

这份执念,成了甘子布心头的牵挂。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登封元年,朝廷要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甘子布却突然染了重病,卧床不起,连起身都要旁人搀扶。“封禅是旷世盛典,陛下定会大赦天下、提拔百官,这是我入五品的最好机会!”甘子布躺在病榻上,望着屋顶的梁木,眼神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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