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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百草堂之南酸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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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没理郑钦文,蹲下身轻轻撕开钱多多的裤管。伤口周围的皮肤又红又紫,像熟透的桑葚,脚踝处肿得像个紫茄子,轻轻一碰,钱多多就疼得直抽气。“骨头没断,是筋扭伤了,还积了瘀血。”王宁摸了摸他的脚踝,“幸好没伤到骨头。”

他从药箱里拿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酒泡的南酸枣根,褐色的根块在酒里泡得发胀,散发着浓烈的药味。“雪丫头前几日刚酿的米酒,泡这根正好。”王宁倒出些根块,放在青石上用石头砸碎,又从药箱里取出些新鲜的南酸枣叶,捣成泥和进去,“这根能祛风利湿,配上叶子消肿,敷上就能止痛。”

郑钦文在旁冷笑:“王药师又拿这些野草根糊弄人?钱掌柜可是城里来的贵人,金贵着呢。”

钱多多喘着气摆手:“别吵……谁能治好我的腿,我就信谁。”他疼得牙关打颤,额头上的汗珠滚进衣领里。

王宁没工夫跟郑钦文置气,把捣好的药泥敷在钱多多的脚踝上,又用干净的麻布缠好。“这药要敷三个时辰,期间不能碰水。”他又从药箱里拿出个纸包,里面是晒干的南酸枣根粉末,“回去后用这粉末煮水喝,每日两服,连喝五天,瘀血就能散了。”

钱多多试着动了动脚,果然没刚才那么疼了,眼里露出些喜色:“多谢王药师……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钱掌柜先养伤,药钱不急。”王宁收拾着药箱,“倒是郑管事刚才给的药,最好别再用了。”他瞥了眼掉在泥里的药膏,“那是天南星,有毒,敷破皮的伤口会出事。”

郑钦文的脸一下子白了,梗着脖子道:“你胡说!那是上好的活血药!”

“是不是胡说,郑管事心里清楚。”林婉儿在旁冷冷开口,她刚才捡了片天南星的叶子,“这叶子边缘有锯齿,根块圆球形,毒性不小,寻常郎中都知道破皮不能用。”她把叶子扔在郑钦文脚边,“孙掌柜让你来送药,怕是没安好心吧?”

郑钦文被说中了心事,眼神有些慌乱,嘴里却不肯认输:“我……我只是好心帮忙,既然钱掌柜信王药师,那我就先走了。”说罢灰溜溜地钻进了树林,连伞都忘了拿。

雨渐渐小了,王宁让跟着钱多多的伙计去村里叫人来抬担架。钱多多靠在青石上,看着缠在脚踝上的麻布,忽然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城里的药才是好东西,没想到这山里的野树根这么管用。”他想起刚才郑钦文那慌张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孙玉国那人,怕是真没安好心。”

王宁坐在他旁边,捡起块掉在地上的南酸枣,擦掉上面的泥:“这五眼果在山里长了几十年,什么风雨没见过?药性扎实着呢。”他把南酸枣递给钱多多,“尝尝,酸中带甜,能提神。”

钱多多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水在嘴里炸开,呛得他咳嗽起来,倒真把疼劲儿压下去了些。“这果子……味道真特别。”他咂咂嘴,“等我伤好了,一定多收些,不光做药材,还能做果脯。”

傍晚时,村民们抬着担架把钱多多送回了村里的客栈。王宁嘱咐客栈老板按时给换药,才带着药箱往回走。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把山路染成了金黄色。路边的南酸枣树被雨水洗得发亮,叶子上的水珠滚落在根须上,像是在给根须喂水。

“孙玉国让郑钦文来送毒药,怕是想让钱掌柜记恨咱们。”张娜走在王宁身边,声音有些担忧,“钱掌柜是大药材商,要是被他记恨,以后咱们的药材不好卖了。”

王宁望着远处的山影,那里长着成片的南酸枣林。“药材好不好,不在于名气,在于疗效。”他想起钱多多刚才的样子,“钱掌柜是个聪明人,分得清好坏。”他顿了顿,“倒是孙玉国,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话音刚落,就见林婉儿从前面的岔路口拐出来,手里拿着块树皮。“你们看,这是从后山那棵老南酸枣树上剥下来的。”树皮边缘很不整齐,像是被人用刀乱砍的,“孙玉国的人把那棵百年老树的皮剥了大半,树怕是活不成了。”

王宁的心沉了下去。那棵老南酸枣树是村里的宝贝,结的果实最大,根须也最粗壮,是他每年采根入药的首选。“这群混蛋。”他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捏白了。

张娜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再想办法。”

王宁看着手里那块被雨水泡软的南酸枣根,忽然觉得这根须像极了山里人的性子,看着普通,却深深扎在土里,再大的风雨也难不倒。他深吸一口气,往村里走去。不管孙玉国耍什么花样,他都要守好这些南酸枣,守好这份救人的心意。

秋夜的风带着山涧的凉意,刮得百草堂院角的南酸枣树叶沙沙作响。王宁正坐在灯下整理药账,案头摊着几张泛黄的纸,上面记着这月采的南酸枣果实、树皮和根须的数量。张娜在旁缝补着药袋,粗麻线穿过布面的声音,和窗外的虫鸣搅在一起,倒有几分安稳。

忽然,院外传来“嗤啦”一声轻响,像是火星落在干草上的声音。王宁猛地抬头,鼻尖嗅到一丝异样的焦糊味,混着南酸枣果实晒干后的甜香,显得格外刺鼻。“什么味道?”他起身推开窗,月光下,院墙边那堆刚晒干的南酸枣果肉正冒着青烟,几缕火苗像毒蛇的信子,正顺着风往药棚的方向窜。

“不好!”王宁抄起门边的水桶就冲了出去。张娜也跟着跑出来,手里拎着个铜盆,里面是刚接的井水。两人手忙脚乱地泼水,可那火苗像是长了脚,沾着干燥的果肉越烧越旺,转眼间就舔到了搭棚的竹杆。

“快!去叫人!”王宁冲张娜喊,自己则脱下长衫,蘸了水往火苗上扑。长衫很快被烧出几个洞,滚烫的火星溅在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停手——药棚里还堆着今年新收的南酸枣根,那是准备给山里几个风湿病人过冬用的。

就在这时,院墙外闪过个黑影,手里还提着个空油壶,转身就往巷口跑。王宁眼角余光瞥见那人眉骨上的疤,心里咯噔一下:是刘二狗!

“抓贼!”王宁大吼一声,顾不上灭火,拔腿就追。可刚跑出两步,就被脚下的水滑了一跤,等爬起来时,黑影早已没了踪影。他气得一拳砸在门框上,指关节磕得生疼。

“别追了!先救火!”张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已经叫来了邻居,李叔带着几个后生扛着梯子赶来,有的爬上棚顶拆竹杆,有的提着水桶泼水,忙乱了半个时辰,总算把火扑灭了。药棚烧塌了半边,地上的南酸枣果肉变成了黑乎乎的炭块,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闻着让人心疼。

王宁蹲在地上,捡起块没烧透的果肉,上面还能看见五个眼状的凹点,如今却被烟火熏得发黑。“这群丧良心的。”他声音发哑,眼里像塞了沙子。

“肯定是孙玉国干的!”李叔气得直跺脚,手里的扁担被攥得咯吱响,“白天还见刘二狗在院墙外转悠,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骂起来,有的说要去砸了回春堂,有的说要去报官。王宁站起身,摆摆手:“大家别冲动。没有证据,闹起来反而让他钻空子。”他望着对面黑沉沉的回春堂,那里一点灯火都没有,像是蛰伏的野兽,“他越是急着毁咱们的药,越说明心里有鬼。”

正说着,巷口传来脚步声,张阳背着药箱走了过来。他是王宁的师兄,在邻村开了家药铺,今儿特意来送新晒的金银花。“刚到村口就听说着火了,没伤着人吧?”张阳的声音很沉,他看着烧毁的药棚,眉头拧成了疙瘩。

“人没事,就是药烧了不少。”王宁把刚才看到刘二狗的事说了一遍。

张阳听完,从药箱里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被烧黑的布片:“我刚才在回春堂后墙根捡到的,上面沾着煤油味,还有点没烧透的南酸枣果肉。”他把布片递给王宁,“这就是证据。”

王宁眼睛一亮:“师兄怎么想到去那儿找?”

“孙玉国那人,我比你了解。”张阳蹲下身,捡起块烧焦的果肉,“他做这种事,向来不会清理干净尾巴。”他忽然笑了笑,指着果肉上那五个眼状凹点,“你看,这五眼果烧了都留着印记,就像有些人做了坏事,总留着证据。”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自发地聚在百草堂门口。有人送来自家晒的南酸枣,有人帮忙修补药棚,连平时不大说话的猎户老陈,都扛来几根粗壮的木料,说是给药棚当柱子。王宁看着院里堆得像小山似的药材,眼眶有些发热。

孙玉国却不知死活,带着刘二狗和郑钦文堵在门口,手里摇着扇子:“王药师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药棚怎么烧了?莫不是自己不小心引的火吧?”

王宁没说话,张阳走上前,把那几块沾着煤油的布片扔在地上:“孙掌柜还是先看看这个吧。昨晚有人看见刘管事提着油壶在百草堂墙外砖悠,这布片上的煤油味,跟你家后墙根的一模一样。”

刘二狗的脸瞬间白了,往后缩了缩。孙玉国的扇子摇得更快了:“张药师可别血口喷人,一块破布能说明什么?”

“那这个呢?”林婉儿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些黑色的粉末,“这是从烧毁的药堆里找到的,掺了硫磺,寻常药材不会有这个。我记得上个月孙掌柜从城里进了一批硫磺,说是要做火药驱野兽,不知怎么会跑到百草堂的药堆里?”

村民们一下子炸了锅,纷纷指着孙玉国骂起来。李婶更是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怪不得前几日你总在百草堂门口转悠,原来是憋着坏呢!”

孙玉国见众怒难犯,额头冒出冷汗,转身想走,却被几个后生拦住了去路。“孙掌柜想走?”张阳的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毁了药材,还想害人,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在这时,钱多多拄着拐杖来了,他的脚踝已经消肿,走路还不太利索。“我来说句公道话。”钱多多看着孙玉国,眼里满是鄙夷,“前几日郑管事给我敷的毒药,就是孙掌柜让他送的。若不是王药师及时赶到,我这腿怕是要废了。”他又转向村民,“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留着只会祸害村子!”

人证物证俱在,孙玉国再也装不下去,瘫在地上像滩烂泥。刘二狗和郑钦文也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张阳看着眼前这幕,忽然提高了声音:“大家看这五眼果的核!”他捡起个被烧裂的南酸枣核,顶端的五个眼状凹点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它顶端有五眼,像是在看着咱们。做人做事,都得对得起天地良心,不然迟早会被这‘五眼’看穿!”

村民们齐声应和,有人提议把孙玉国送官,有人说要查封回春堂。王宁看着孙玉国那副狼狈相,心里没有快意,只觉得有些沉重。他走到院门口,望着后山那片南酸枣林,晨光穿过树叶洒下来,像撒了满地的金粉。

这场风波,总算要过去了。但他知道,守护这些药材,守护这份良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开春的第一场雨,把百草堂门前的青石板洗得发亮。王宁蹲在门槛边,手里捏着颗饱满的南酸枣种子,指尖轻轻摩挲着种皮上细密的纹路。张娜端着刚熬好的药汤从屋里出来,靛蓝布衫的衣角沾着点泥土——那是今早栽树时蹭上的。

“钱掌柜派人送的新陶罐到了,说是特意请景德镇的师傅烧的,专用来存南酸枣果肉。”张娜把药碗放在石桌上,热气腾起,在晨光里散成淡淡的雾,“他还说,等秋收了,要把咱们的五眼果脯卖到城里去。”

王宁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去年那场风波后,孙玉国被官府带走,回春堂的铺子改成了村塾,刘二狗和郑钦文也跟着离开了村子。倒是钱多多,伤好后不仅常来村里收药材,还托人带了本《本草纲目》给王宁,书页里夹着张字条,写着“良药当济世,而非逐利”。

院墙外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李婶家的小宝跑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串用南酸枣核串成的手链,五个眼状的凹点被磨得光滑,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王大叔,这果子核真好看!”小宝举着手链冲进院,袖口沾着的草屑落在新栽的树苗上。

那是棵刚抽芽的南酸枣树,就种在去年烧毁的药棚旧址上。树干虽细,却挺得笔直,嫩叶像翡翠做的小扇子,在风里轻轻摇晃。王宁站起身,拍了拍小宝的头:“等它长大了,结的果子给你做消食汤。”

正说着,林婉儿背着药篓走进来,灰布道袍上沾着露水。她从药篓里拿出块树皮,边缘齐整,带着新鲜的断口:“后山那棵被剥了皮的老槐树旁,自己冒出棵南酸枣苗,我把它移到药圃里了。”她把树皮放在石桌上,“这是从那棵百年老南酸枣树上取的,去年被孙玉国的人剥了皮,没想到开春竟发了新芽,树皮也能入药了。”

王宁拿起树皮细看,断口处泛着淡淡的青,还能闻到清苦的药香。他忽然想起张阳临走时说的话:“草木比人有韧性,只要根还在,就能活下去。”张阳开春后回了邻村,临走前把那本批注过的《神农本草经》留给了王宁,书页里关于南酸枣的记载旁,写着“性温,善养人,亦善养心”。

日头爬到竹梢时,村民们扛着锄头来帮忙翻药圃。张阳的徒弟也来了,带来一捆晒干的金银花,说是师傅让送来配南酸枣汤的。“师傅说,南酸枣配金银花,既能消食,又能清热,最适合春夏时节喝。”小徒弟年纪不大,说起药材却头头是道,长衫袖口别着的药香香囊,和王宁的那个一模一样——那是张娜去年绣的,一个绣着酸枣花,一个绣着金银花。

王雪蹲在药圃边,给刚种下的南酸枣种子浇水,右小臂上的疤痕早已淡得看不见。去年冬天,她用自己熬的南酸枣膏治好了邻村张大娘的冻疮,如今村里的姑娘们都爱来向她讨教制膏的法子,竹篮里总装着新采的南酸枣叶。

“哥,张师兄说的那处悬崖,真有开紫色花的南酸枣?”王雪直起身,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鬓角的野菊别针晃了晃——那是用去年的干花重新别上的。

王宁正在教小宝辨认南酸枣根,闻言点点头:“等你再长大些,我带你去看看。那棵树长在石缝里,根扎得深,结的果子最是酸甜。”他想起去年深秋,和林婉儿在悬崖上采药,看见那棵南酸枣树的根须从石缝里伸出来,缠着岩石,像无数只坚韧的手。

傍晚时分,药圃里的活计都忙完了。村民们坐在石凳上,喝着王宁煮的南酸枣茶,茶汤琥珀色,浮着几粒金银花,喝进嘴里,酸甜里带着清苦,余味却甘醇。张娜端来刚蒸好的南酸枣糕,软糯的糕体里嵌着果肉,引得孩子们围着石桌转。

王宁坐在老槐树下,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这南酸枣就像山里的人,看着普通,却藏着韧性。果肉能消食,树皮能敛疮,根须能止痛,就像村民们,各有各的本事,却总在需要时拧成一股绳。

月光升起来时,王宁拿出张阳留下的《神农本草经》,在油灯下翻到南酸枣那一页。借着灯光,他看见书页空白处有行小字,是张阳补写的:“草木比人有灵性,你待它以诚,它便予你以药。”王宁提笔蘸了墨,在旁边添了一句:“医者亦如是,心诚则药灵。”

窗外的新栽南酸枣树,叶子在月光里轻轻摇晃,像在应和着什么。远处的山影沉沉,那片南酸枣林在夜色里静默生长,根须往深处扎,枝叶向高处伸,就像这山里的药香,年复一年,萦绕在村庄的烟火里,也萦绕在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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