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藏店双局星纹现,萤光伴钥出幽廊(2/2)
与此同时,藏店一楼的候客雅间里,檀香已燃了半炉,细细的烟丝在青瓷熏炉口绕着圈,迟迟不肯散开,将屋内衬得愈发安静。唐黎坐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云纹玉佩的纹路,月白纱帽的纱帘垂得严实,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偶尔抬眼扫过窗外渐沉的暮色,神色依旧沉静。
一旁的唐瑾早没了耐心,手指在梨花木桌上敲得“哒哒”响,眉梢都拧了起来:“姐,咱们都等快一个时辰了,藏店的人到底什么意思?明明是他们说今日可取,怎么还让咱们在这耗着?”
唐黎抬手按住他的手腕,声音轻却带着几分严肃:“阿瑾,在外行事要沉住气,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话音刚落,雅间门帘被轻轻掀起,一道身着青布长衫的小厮缓步走进来,手里捧着块刻着云纹的竹牌,举止稳妥,没有半分慌乱。
“唐小姐,唐公子,让二位久等了。”小厮躬身行礼,语气恭敬有礼,“东西已准备妥当,二位请随我来。”
唐黎起身理了理烟霞色披风的系带,刚要迈步,身后的随从张叔立刻上前一步,沉声道:“我家小姐公子身份贵重,怎可无人陪同?我们得跟着一起去,绝没有让小姐公子单独随外人走的道理。”
小厮抬眼,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却多了几分坚持:“这是藏店的规矩。取物之地仅限物主本人进入,随从需在一楼等候,并非刻意怠慢。若先生不放心,今日这取物之事可以作罢。只是下次再来,规矩依旧是这般,各位不妨先想想。””
唐瑾刚要开口反驳,唐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朝小厮颔首:“既按规矩来,那便走吧。张叔,你在一楼候着,我们很快就回。”见唐黎已有决断,张叔虽仍有顾虑,却也只能退到一旁,叮嘱道:“小姐公子多加小心。”
三人走出雅间,踏上二楼楼梯时,月白纱帽的纱帘被气流掀动半寸,恰好漏出唐黎紧抿的唇线。二楼走廊铺着厚绒地毯,吸尽了脚步声,唯有廊柱上挂着的铜铃,会随三人经过时的气流轻颤,发出细若蚊蚋的“叮”声,每一声都像在叩问前方的未知。
“姐,这藏店的走廊也太安静了,连个守卫都没有。”唐瑾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腰间玉佩的云纹,“咱们要取的到底是什么,还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唐黎没回头,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示意噤声。目光扫过廊间景象,廊柱都刻着半开的月桂纹,廊顶悬着十二盏琉璃灯,灯芯各朝一方,唯有最深处那盏斜指东侧竹门,分明是在指引方向。
两人跟着小厮往竹门走近,就在这时,小厮停下脚步,朝竹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唐小姐,唐公子,里面便是取物之地,二位请进,我在此等候。”
廊尽头的竹门忽然“吱呀”一声轻响,不是推开的动静,倒像是有人从内侧拨弄了门闩。唐黎立刻将唐瑾往身后藏了藏,自己则往前半步,指尖按在腰间那枚羊脂白玉佩上,玉佩的云纹凹槽里藏着枚细如针的银刺,是唐家祖传的防身物件,寻常人瞧着只是块玉佩,实则能在瞬间刺破皮肉。
竹门后先漏出半只素色布履,接着是道裹着灰布衫的身影。那人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只抬手递来一块竹牌,竹牌上刻着“烟霞”二字,边缘还沾着点未干的墨痕。唐黎接过竹牌时,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对方的袖口,竟摸到一片冰凉的金属质感,像是某种暗器的轮廓,她心头微凛,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轻声问:“房内可有人在?”
“唐小姐随我来。”灰衫人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说完便转身往里走。唐黎牵着唐瑾跟上,穿过竹门才发现,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雅间,而是条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暗道。暗道两侧的石壁嵌着夜明珠,泛着幽绿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湿冷的石壁上,像晃动的鬼影。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忽然透出暖黄的光。灰衫人停在一扇雕花竹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推开门引两人入内,屋内陈设极简,只有一张竹制长桌,桌上铺着暗纹锦布,摆着三盏青瓷茶杯,桌后墙面嵌着整排暗格,格子门雕着细碎云纹。
“唐小姐远道而来,倒是比约定的时辰早了两个时辰。”灰衫人声音比先前更哑,抬手示意两人坐下,“桌上的茶是用月桂叶煮的,能驱寒,二位不妨尝尝。”
唐黎拉着唐瑾在桌前坐下,纱帘下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茶杯,杯沿印着半朵残缺的莲纹。她没碰茶杯,只将随身的锦袋递出,轻声说:“先生要的东西在这,约定好的东西,何时能给我?”
灰衫人接过锦袋,指尖捏着袋口仔细翻看,又打开袋口将里面的物件取出查验,确认无误后,才转身走到墙前。他指尖在暗格上按了三下,其中一格“咔”地弹开,他将锦袋小心放进暗格里,又抬手推回格子门,动作慢而谨慎,像是在藏什么贵重之物。
“唐小姐放心,既已验过东西,自然不会失信。”灰衫人转过身,语气稍缓,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随我来。”
两人跟着灰衫人穿过一条窄廊,廊壁嵌着的萤石忽明忽暗,映得地上的影子扭曲成怪状。灰衫人每走两步就会回头看一眼,脚步比先前稳了些,却仍时不时摸向身后的暗格方向,像是在确认东西是否稳妥。
藏物室的门是整块紫檀木做的,门环上缠着圈细银链,链尾挂着枚小小的铜锁。灰衫人从袖中摸出钥匙,顺利打开锁,推门时动作轻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里面架子上的木盒就是,我取给二位。”
他走进屋内,从左侧第二层架子上取下个巴掌大的黑木盒,盒身雕着简单的云纹。走到唐黎面前时,他递过木盒,又往后退了半步:“这就是约定好的物件,您可以查验。”
唐黎接过木盒,指尖还没碰到盒盖,忽然抬眼看向灰衫人,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劳烦先生回避片刻,我想与舍弟单独验货,确认无误后,咱们的约定便算完成。”
灰衫人愣了愣,随即点头应下:“也好,我就在门外候着,二位有任何事,喊我一声就行。”说完便转身退到门外,轻轻带上了藏物室的门。
门刚合上,唐瑾就凑到唐黎身边,目光黏在她手中的黑木盒上,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姐,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能我们寻找了这么久?”
唐黎没立刻应声,指尖掀开盒盖,深棕色绒布上躺着枚铜钥匙,钥匙柄刻着半朵星型花纹,边缘磨得光滑,透着股常年被摩挲的温润,绝非新铸之物。她用指腹蹭过纹样,目光沉了沉,才抬眼看向弟弟。
“先看清楚再说。”她把盒子递到唐瑾面前,声音压得低,“别总急着问,眼下的事,多问不如多看。”
唐瑾盯着钥匙翻来覆去地看,指尖碰了碰冰凉的金属面,还是忍不住:“可咱们找这么久,总得知道它是什么吧?”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唐黎没接话,反而从领口摸出枚小巧的银质月桂符,符面刻着与钥匙柄互补的半朵星纹,边缘还嵌着细如沙粒的荧光石。她将银符贴向钥匙柄,两物刚触到一起,银符上的荧光石忽然亮起淡蓝微光,与钥匙柄的星纹严丝合缝地拼出完整图案,连纹路走势都分毫不差。
“这是……娘的银符!”唐瑾凑过来,眼睛亮了亮,先前的疑惑消了大半,“原来它们是一对?”
唐黎指尖捏着相吸的银符与钥匙,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微弱暖意,眼底终于透出点实落,语气却依旧沉稳:“银符认主,只与真钥匙相吸发光。现在能确定,这就是咱们要找的东西了。”她说着,把钥匙凑到廊外透进的萤石光下,仔细查看着钥匙齿的纹路,连最细微的缺口都没放过,“现在问得越多,越容易乱了心思。你忘了出发前我跟你说的?凡事多留心,少开口,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言多必失。”
唐瑾抿了抿唇,捏着盒边的手慢慢松开,先前的急切彻底沉了下去,只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姐,以后我不瞎问了。”
唐瑾抿了抿唇,捏着盒边的手紧了紧,虽还有疑惑,却没再追问。他看着唐黎把钥匙凑到眼前,借着廊外透进来的萤石光,仔细查看着钥匙齿的纹路,连最细微的缺口都没放过。
藏物室里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唐黎查完钥匙,又把它放回盒中,盖紧盒盖时动作轻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抬眼看向弟弟,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提醒:“这钥匙当没找到,也别问它的来历,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唐黎将黑木盒妥帖收进随身的锦袋,指尖按了按袋口的暗扣,确认不会滑落,才对唐瑾点头:“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推开藏物室的门,门外的灰衫人果然还站在廊边,见他们出来,目光下意识往唐黎的锦袋扫了眼,却没多问,只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验完了?那我送你们出去。”
一路穿过萤石闪烁的窄廊,再走回先前的暗道时,夜明珠的幽绿光色依旧晃得人眼晕。唐黎走在前面,指尖始终贴着腰间的玉佩,直到看见竹门外的天光,才稍稍松了口气。
刚踏出竹门,就见小厮还守在门边,见他们出来,立刻躬身引路:“唐小姐,唐公子,张叔在一楼堂屋候着二位,请随我来。”
顺着木梯往下走,刚到一楼,就见张叔在堂屋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他听见动静,立刻站起身,目光飞快扫过两人的神色,见没什么异样,才上前半步,声音压得低:“小姐,公子,可还顺利?”
唐黎点头,没多言,只朝门外偏了偏头:“回去再说。”张叔会意,立刻跟在两人身后,三人一前一后出了藏店,融入街上的人流里。走了约莫两条街,唐黎才低声对张叔说:“东西拿到了,路上留意些,别让人跟着。”张叔应了声“放心”,脚步不动声色地慢了半拍,转头往后瞥了眼,见街角并无可疑人影,才加快脚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