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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病态守护?仙人们说这是璃月重工级关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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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被闲云情绪剧烈波动所牵引,悬浮在她身侧、作为琉璃光罩核心的那枚玉质罗盘法器,骤然爆发出刺耳欲聋的、如同千万只金属蜜蜂同时振翅的尖锐嗡鸣!罗盘表面那些原本稳定流转的金色符纹,此刻如同暴怒的金蛇,疯狂地扭曲、窜动、明灭不定!

嗡鸣声中,罗盘核心猛地投射出数道混乱的光束,不再是清晰的监控画面,而是扭曲变幻的、如同梦境碎片般的影像,瞬间在狭窄的巷弄墙壁上、在琉璃光罩表面、甚至在冰莲幽蓝的花瓣上,疯狂地闪烁、跳跃!

私密暴露:失控的投影

第一道光影:一个素雅的青瓷茶盏。盏壁薄如蝉翼,釉色温润如玉。但引人注目的是,盏沿边缘,清晰地印着一个小小的、不甚完整的唇印痕迹。

光影流转,仿佛能感受到使用者留下的淡淡体温和气息。这茶盏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一个铺着柔软丝绸的紫檀木小盒里,旁边还散落着几片早已干枯、却依旧被小心保存的清心花瓣。

光影角落,一只由符纸折成的、歪歪扭扭的青鸟模型,正守护般悬停在盒子旁。

第二道光影:一张柔软的天鹅绒枕巾。枕巾一角,并非绣着常见的花纹,而是用极其细腻、几乎难以察觉的同色丝线,绣着一个少年的侧脸轮廓。

那轮廓线条柔和,带着沉睡时的安详,正是空的睡颜!枕巾被铺展在深蓝色的床单上,旁边还放着一小枝新鲜的清心花,花瓣上犹带晨露。

第三道光影:最为清晰,也最为震撼!那是在一个充满机关造物、齿轮缓缓转动的洞天空间里,矗立着一尊几乎与真人等高的机关人偶!人偶的材质非金非玉,闪烁着温润的珍珠光泽,关节处结构精妙无比。

而它的面容、身形,每一个细节,赫然都是空的完美复刻!人偶静静地立在那里,闭着眼睛,神态安详,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光影中,甚至能看到几只精巧的机关小团雀,正依偎在“空”的肩膀和手臂上,如同归巢的雏鸟。

这些光影碎片——空用过的茶盏、贴着他睡颜的枕巾、与他等身的机关人偶——如同最赤裸的告白,又如同最残酷的审判,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绯云坡这条僻静后巷的阳光下,暴露在夜兰惊愕的目光中,暴露在派蒙捂着小嘴的震惊表情前,更暴露在彼此相互对峙的三人眼底!

甘雨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击中!她维持着冰莲的右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巨大冰莲的光芒也随之剧烈闪烁,险些溃散!

她脸上那层因为背诵条例而维持的冷静面具瞬间崩裂,一直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白皙的脸颊如同被投入沸水的白玉,瞬间染上大片大片的绯红!

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里,充满了被当众揭露最深秘密的极致羞耻、无措和一丝惊恐的慌乱!她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收回那展开的卷轴,仿佛那能遮掩什么。

“你…!”甘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看向闲云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愤。

申鹤抵在夜兰咽喉的枪尖,也在光影投射的刹那,极其明显地顿了一下!那双永远冰封的青色眼瞳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万年冰湖被投入巨石!

惊愕、一丝被窥破的恼怒,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狼狈的情绪,在她眼中飞速闪过!周身原本凝练如一的凶戾煞气,因为这瞬间的心神失守而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

而始作俑者闲云,在那些光影投射出的瞬间,她脸上的冷峻和怒火如同破碎的琉璃面具,寸寸龟裂!金眸中的锐利被一种巨大的、近乎空白的惊愕所取代!

她看着墙壁上闪过的、那个被珍藏的茶盏,那个属于她的、最深处的秘密角落…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恐慌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脏!

仿佛仙家千百年来维持的尊严和体面,在这一刻被自己失控的法器撕得粉碎!

“不…停下!”闲云失声低喝,试图强行控制暴走的罗盘。

然而法器核心的嗡鸣更加凄厉刺耳,投射出的光影更加混乱闪烁,夹杂着归离集燃烧的碎片、孩童伸出的焦黑的手……她的心神彻底被自己最不堪的恐惧和此刻暴露的私密所淹没。

小巷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玉质罗盘凄厉的嗡鸣声、冰莲幽光不稳定的闪烁声、息灾枪尖上冰煞气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三人那无法掩饰的、急促而混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病态的守护,在失控的私密暴露下,彻底撕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那精心构筑的、以爱为名的堡垒,在这一刻,轰然坍塌,露出了内里扭曲而炽热的岩浆。

往生堂的主厅,永远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氛围。不是阴森,而是一种沉淀了无数时光、看透生死的沉静。深色的木质结构,高大的梁柱,空气里飘散着清心悠远的线香气息。

此刻,厅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厅堂中央,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并未散开,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引导下,在半空中缓缓凝聚、变幻。烟雾幻化出一架巨大而精巧的天平虚影。

天平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木质光泽,仿佛由最古老的往生木雕琢而成。天平的左托盘上,静静躺着一朵色泽深紫、花瓣边缘流转着幽光的往生花;右托盘上,则是一张散发着淡淡清辉、符文流转的清心符箓。两者形成一种微妙的对峙与平衡。

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此刻就站在这架象征平衡的烟雾天平前。她并未穿着平日那身张扬的往生堂制服,而是换了一身更为庄重的深紫色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蝶引往生纹样。

往日俏皮灵动的梅花瞳,此刻沉淀着一种近乎神性的肃穆与洞察。她手中并未拿着护摩之杖,而是轻轻托着一个古朴的铜铃。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太重,魂灵难渡。”胡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特的韵律,如同往生咒的低吟,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厅堂里,“今日,往生堂不渡亡魂,只问心魔。三位,”

她梅花瞳的目光缓缓扫过静立在烟雾天平前的三道身影——气息紊乱的闲云、面色苍白的甘雨、煞气隐现的申鹤,“执念何起?心魔何生?这架‘业镜天平’,会映出你们心中最深的恐惧。”

随着她的话语,香炉中升腾的青烟骤然变得浓郁。烟雾不再仅仅维持天平的形态,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分化,笼罩向闲云、甘雨、申鹤三人。

闲云的梦魇:归离集的轮回

青烟在闲云眼前剧烈翻涌、凝聚。

瞬间,她置身于一片燃烧的炼狱!冲天的火光吞噬着曾经熟悉的屋舍,焦黑的梁木在烈焰中断裂倒塌,发出刺耳的轰鸣。刺鼻的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视野里全是跳动的橘红与绝望的漆黑。

“救命!仙长救我!”稚嫩凄厉的哭喊声从一堆燃烧的瓦砾下传来。

闲云的身影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毫不犹豫地俯冲而下!锋利的仙鹤爪撕裂滚烫的碎石和燃烧的木梁!她看到了!

瓦砾缝隙下,一只沾满黑灰、拼命向上伸着的小手!那孩子惊恐的眼睛透过缝隙,倒映着她俯冲而来的身影,充满了纯粹的、最后的希望!

“抓住我!”闲云低喝,鹤爪精准地扣住了孩子破破烂烂的衣襟!

就在她发力要将孩子拖出的刹那——

“轰隆——!!!”

身后,支撑着整片燃烧废墟的巨大主梁,在烈焰的持续舔舐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巨响!燃烧的巨木如同倒塌的山峦,裹挟着无数火星和致命的瓦砾,朝着她当头砸下!

闲云用尽全身力气,仙力狂涌,猛地将手中救下的孩子向前方安全的空地甩去!孩子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就在孩子即将落地的瞬间,闲云下意识地看向那张脱离险境、正回头望向她的小脸——

那沾满黑灰、带着泪痕的小脸,在脱离她爪子的瞬间,五官如同水波般扭曲、变幻!

金色的发丝取代了污秽,清澈的眼眸变成了空那熟悉的琥珀色!那张脸,赫然变成了空!只是此刻,这张属于空的脸上,充满了被烈焰吞噬前最后的、凝固的惊愕与痛苦!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为何救不了我?

“不——!”闲云心神剧震,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啸!那并非仙鹤的清唳,而是混杂着无尽恐惧与绝望的悲鸣!

然而,燃烧的巨梁已经轰然砸落!灼热的气浪和剧痛瞬间将她吞没!视野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灼痛。

但这并非结束。

黑暗散去,她再次置身于燃烧的归离集废墟。又一个孩子的哭喊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她再次俯冲、救援,在救出孩子的刹那,那张脸再次在她手中变成空濒死的模样!燃烧的巨梁再次落下!

一次!又一次!无数次!

每一次救援都是徒劳,每一次救下的“希望”都在她眼前瞬间变成“空”绝望的脸!每一次都被燃烧的巨梁吞噬!瓦砾下伸出的焦黑手臂越来越多,每一只伸出的手都在抓向她,每一张在火焰中扭曲的面孔,最终都会变成空!

循环!无尽的循环!绝望的轮回!

“呃啊——!”现实中,闲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头,金眸圆睁,瞳孔深处映照着幻境中无尽的火光和空濒死的脸,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命运反复嘲弄的疯狂!

她口中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五指深深插入自己墨绿色的长发中。突然,她猛地抓起旁边小几上一个盛满茶水的白瓷茶杯,五指骤然收紧!

“咔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坚硬的瓷杯在她手中如同脆弱的蛋壳,瞬间被捏得粉碎!锋利的碎片深深刺入她白皙的掌心,鲜红的血液如同细小的溪流,瞬间涌出,顺着她颤抖的手腕蜿蜒流下,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嗒…嗒…”声。

鲜血并未止住,反而有几滴,诡异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如同受到召唤,精准地滴落在她腰间悬挂着的、那枚刚刚平息不久、此刻又微微震颤起来的玉质罗盘核心上!

“滋……”

鲜血接触到罗盘表面那些玄奥符纹的刹那,竟然瞬间被吸收!符纹如同嗜血的活物,亮起一层妖异的暗红色光芒!整个罗盘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嗡鸣,仿佛某种凶物被唤醒!

闲云却浑然不觉,她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掌,又猛地抬头看向烟雾中不断重演的、空在她手中化为灰烬的幻象,眼神涣散,声音嘶哑地低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我拷问:

“为什么…这双创造无数巧物的手…为何总留不住重要之人…”

甘雨的业障:文书的雪崩

笼罩甘雨的烟雾,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不再是燃烧的炼狱,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白色。

雪。

不,不是雪。是纸。

无穷无尽的文书、卷宗、报表、地图…堆积成巍峨连绵的雪山!每一张纸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小楷,盖着各式各样的朱红印鉴。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墨水和陈年纸张的味道。甘雨就站在这文书雪山的山脚下,仰望着那高耸入云、仿佛随时会崩塌的白色巨墙。

她试图整理,试图归档。纤细的手指快速而熟练地翻动着纸页,将它们分门别类。然而,她整理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文书“雪崩”的速度!

一张张新的文书如同拥有生命般,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生成、飘落!每一张纸上,标题都触目惊心:

《层岩巨渊勘探小队遇袭报告》;

《奥赛尔复苏期间,孤云阁海域能量漩涡对目标船只的威胁评估》;

《跋掣突袭璃月港时,目标所在区域受冲击波影响分析》;

《北国银行债务处理事件中,目标与愚人众执行官「公子」于黄金屋冲突细节及风险系数》;

……

这些文书,详细记录着空在璃月经历的每一次危机!每一次险死还生!纸张雪片般落下,迅速覆盖她刚刚整理好的部分,重新堆叠起更高的山峰!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那条点缀冰晶的麒麟尾巴因为焦虑而急促地左右扫动,将脚边散落的纸张扫得更加凌乱。

“太多了…来不及…”甘雨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试图召唤冰元素力冻结这些飞舞的纸张,但指尖凝聚的寒光刚一出现,就被更多飘落的文书瞬间淹没、覆盖!

终于!

“轰隆隆——!”

一座由无数记载着空遇险细节的文书堆砌而成的、最巍峨的雪山,在她面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整座山峰轰然崩塌!

如同天倾!

亿万吨的白色纸页,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滔天巨浪,朝着渺小的甘雨当头压下!纸张边缘锋利如刀,卷起的狂风带着墨水的窒息感!她无处可逃!

“啊!”甘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身前,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灭顶之灾并未降临。

当“雪崩”的轰鸣声过去,当纸张飘落的声音渐渐平息,甘雨颤抖着放下手臂,睁开了眼睛。

眼前,并非一片狼藉的纸海。

崩塌的文书山消失了。

在她面前,在无数散落的、写着“危机”、“风险”、“威胁”的纸张中央,安静地放着一个用深蓝色柔软云锦包裹的襁褓。

襁褓微微动了一下。

甘雨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一步一步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掀开了襁褓的一角。

里面,蜷缩着一只小小的、浑身覆盖着柔软蓝色绒毛的麒麟幼崽。幼崽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巧的鼻子微微翕动,发出细微的、惹人怜爱的呼噜声。它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这沉睡的麒麟幼崽,赫然是她自己千年前的模样!

就在这瞬间,麒麟幼崽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微微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纯净得如同雨后初晴天空的、不谙世事的蓝色眼眸,懵懂而依赖地,望向了站在它面前的、长大后的甘雨。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恐慌,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了甘雨!千年时光的漫长孤寂,那些在她眼前如同朝露般诞生、盛放又迅速凋零消逝的凡人面孔…那些她曾试图挽留、却终究化作尘烟的温暖…

所有关于“失去”的恐惧,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具象化地投射在了眼前这只小小的、代表着她自己最脆弱过去的麒麟幼崽身上!

而这只幼崽纯净依赖的眼神,又与她心中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身影——空——重叠在了一起!

“不…不要消失…”甘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哽咽,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猛地跪坐下来,不顾满地散落的、象征着危险的文书,伸出双臂,紧紧地将那个小小的襁褓——

连同里面那只代表着“空”与“自己脆弱过去”双重意象的麒麟幼崽——用力抱入怀中!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

现实中,静立在烟雾前的甘雨,身体同样剧烈地颤抖着。她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风中蝶翼般剧烈颤动,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划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她深色的旗袍前襟,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怀中真的抱着那个不能失去的珍宝。

那条麒麟尾巴,不再焦虑地摆动,而是如同寻求最后的依靠般,在本能地、紧紧地缠绕住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的、空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让他感到一丝痛楚。

她将脸深深埋入空的手臂,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在寂静的往生堂里低低响起:

“我见过太多…太多凡人转瞬即逝…可你不同…空…你必须不同…你必须…留下来…”那声音里蕴含的孤独、恐惧和对“永恒陪伴”的极致渴望,令人心碎。

申鹤的执念:水晶棺中的永恒

笼罩申鹤的烟雾,则呈现出最为冰冷、最为残酷的景象。

没有燃烧的废墟,没有崩塌的文书山。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的纯白空间,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空间的中央,静静安放着一具巨大的、完全由剔透寒冰雕琢而成的水晶棺椁。棺盖并未合拢,可以看到棺内的景象。

空,静静地躺在水晶棺中。

他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如同沉睡。

金色的发丝铺散在冰冷的棺底,身上穿着他平日冒险时的衣物,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然而,他的身体,却被无数根闪烁着暗红色不祥光芒的绳索,以一种近乎残酷的、绝对禁锢的姿态,牢牢地捆绑着!

绳索深深勒入他的衣物,甚至隐约可见肌肤被压迫的痕迹。这些绳索,正是申鹤用以压制自身凶煞命格的红绳!此刻,它们却成了束缚空的冰冷枷锁。

棺椁之外,景象更加骇人。

水晶棺的周围,如同某种扭曲的祭坛,层层叠叠地堆积着无数“尸体”!最外层是面目狰狞的丘丘人,它们的身体被利刃洞穿或冻结;稍内一层是穿着残破法袍的深渊法师,破碎的面具下是空洞的眼眶;

再往内,甚至出现了愚人众士兵、债务处理人扭曲的身影……这些“尸体”并非腐烂,而是保持着死亡瞬间的惨状,被一层薄薄的、永不融化的坚冰封冻着,如同陈列的战利品,又像是献祭给棺椁的祭品!

而在这些堆积如山的魔物尸体最靠近棺椁的内圈,赫然出现了一个让所有目睹者都倒吸一口冷气的“存在”!

那是钟离!

或者说,是钟离的“尸体”。

他依旧保持着往生堂客卿的装束,但平日沉稳威严的面容此刻一片灰败,毫无生气。象征岩神之力的岩金色纹路在他身上彻底黯淡、熄灭。

他双目紧闭,依靠在水晶棺旁,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想触碰棺椁中的存在,却终究未能如愿。一层薄冰覆盖着他,将他定格在永恒的死亡瞬间。

申鹤的身影,就站在水晶棺旁。

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白色刘海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她一只手轻轻地、近乎温柔地抚摸着冰冷的棺盖,指尖划过棺盖下空沉睡的侧脸轮廓。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珍宝。

然而,她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得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杀尽万物…便无物可伤你…”

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意志。仿佛屠戮众生,在她看来,只是为了守护棺中之人所必须付出的、理所当然的代价。

随着她的话语,她身后那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凶煞之气开始剧烈地翻滚、凝聚!黑红色的煞气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咆哮,渐渐勾勒出一个新的轮廓——那轮廓矮小、瘦弱,穿着一身破旧肮脏的粗布衣裳。

煞气凝聚成形。

赫然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她有着和申鹤极其相似的、苍白的脸庞,同样纯白的头发,只是头发凌乱枯槁,如同杂草。

小女孩身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尚未结痂的鞭伤,赤着满是泥污的小脚。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一股深不见底的、混合着恐惧、怨恨和彻底绝望的冰冷气息,如同最深的寒渊,从她小小的身体里弥漫开来!

这正是当年那个被亲生父亲当作祭品、献祭给魔神以换取所谓“家族气运”、在绝望和怨恨中觉醒了孤辰劫煞命格的——幼年申鹤!

小女孩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空洞、麻木,却又燃烧着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纯粹的毁灭欲望!她死死地盯着水晶棺中被红绳束缚的空,又缓缓转动眼珠,看向站在棺椁旁、抚摸棺盖的成年申鹤。

两个“申鹤”,隔着水晶棺,隔着堆积如山的尸骸,隔着漫长的痛苦时光,无声地对峙着。一个冰冷地守护着“永恒”的囚笼,一个则代表着被彻底扭曲的、渴望毁灭一切的源头。

烟雾幻境之外,往生堂内一片死寂。

胡桃梅花瞳中的肃穆更深,铜铃在她掌心无声地震颤。纳西妲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与温和,通过角落里一盆悄然盛开的须弥蔷薇,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心底:

“过度的爱,会成为另一种暴力哦。”

这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中激起无声的涟漪。

群玉阁的废墟,悬浮在孤云阁碧波万顷的海面之上。曾经金碧辉煌、象征璃月凡人权力巅峰的空中宫殿,如今只剩下巨大的基座和断壁残垣。

巨大的、被奥赛尔利爪撕裂的创痕依旧狰狞,焦黑的木料与碎裂的汉白玉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无声诉说着那场神魔大战的惨烈。海风穿过残破的廊柱和倾颓的宫墙,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今夜,月光格外清冷,如同水银泻地,将这片巨大的废墟浸染成一片肃杀的银白。断壁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凝光的身影,就站在废墟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汉白玉平台上。她依旧是一身华贵的金红长裙,但此刻裙摆不再摇曳生姿,而是沉沉地垂落,如同凝固的鲜血。

她背对着众人,仰望着夜空中那轮冰冷的圆月。月光勾勒出她挺拔而孤寂的轮廓,指尖夹着的烟杆,青烟袅袅,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

在她身后,静立着三道身影:闲云、甘雨、申鹤。她们的目光都落在凝光身上,或者说,落在凝光身前那片悬浮于半空、正散发出奇异波动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近乎窒息的沉默,只有海风呜咽不止。

“归终机也好,群玉阁也罢…”凝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回头,清冷如玉石相击,在空旷的废墟上回荡,“皆是尘世之人,妄图掌控命运、守护珍视之物的造物。”

她缓缓转过身,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锐利如刀,扫过身后三人苍白而复杂的脸,“守护的意志,本无过错。然,过犹不及。今日请三位来此,非为追责,只为…‘观镜’。”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指尖的烟杆朝着身前虚空轻轻一点!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响起!凝光身前那片空间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无数细小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晶尘从废墟的瓦砾中、从海风中凭空浮现,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迅速汇聚!

光芒大盛!七彩晶尘交织、凝聚,瞬间在虚空中构建出三面巨大无比的、边缘流动着水波般光晕的棱镜!棱镜并非实体,却清晰地倒映着闲云、甘雨、申鹤的身影。

然而,镜中的景象,并非她们此刻的模样,而是扭曲变幻着,如同通往另一个时空的窗口!

平行世界的倒影:闲云的机关牢笼

第一面棱镜中,景象变幻,定格在一处光线昏暗、充斥着无数精密齿轮咬合声和蒸汽嘶鸣的洞天空间。

镜中的“闲云”,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曾经清冷疏离的金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光芒。她身上仙气飘渺的衣袍沾满了油污,正围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装置忙碌着。

装置的中央,是一个完全由金属和透明琉璃构成的“人形舱室”!

舱室中,空静静地躺着,或者说,被禁锢着。他的四肢、躯干甚至脖颈,都被冰冷的金属环牢牢锁住,环上连接着无数细密的软管和导线,另一端连接着舱室外部那些轰鸣运转的庞大机器。

他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身体明显消瘦,曾经匀称有力的肌肉线条变得松弛萎缩,如同失去了水分的植物。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镜中的“闲云”痴迷地看着舱室中的空,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冰冷的琉璃罩,口中喃喃自语:“安全了…我的小鸟…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你…本仙会守护你…永远…”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然而,当她目光扫过空那萎缩无力的腿部肌肉时,眼底深处,却又闪过一丝极其痛苦的挣扎,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偏执所淹没。

现实中的闲云,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她猛地后退一步,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金眸死死盯着镜中那个被禁锢在机械牢笼里、生机几乎断绝的空,又看向镜中那个形容枯槁、眼中只有疯狂守护欲的自己……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悬挂的、那枚作为“千目归心阵”核心的玉质罗盘。

“不…不可能…本仙…本仙只是…”她失神地低语,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仿佛回应她内心的巨大冲击,她腰间的玉质罗盘骤然爆发出刺耳的、如同垂死哀鸣般的尖啸!

“咯吱…咔咔咔——!!”

伴随着凄厉的嗡鸣,罗盘表面那些玄奥的金色符纹疯狂地闪烁、扭曲!构成罗盘的玉质结构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精密齿轮被强行卡死、互相倾轧崩裂的声响!

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光滑的玉质表面飞速蔓延!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某种东西彻底碎裂。

罗盘核心处,一点最明亮、最核心的金色符纹,在闲云绝望的注视下,猛地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碎片!一股精纯的仙灵之气混杂着失控的能量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碎裂的核心处喷涌而出!

“呃!”闲云闷哼一声,如同遭受重击,身体又是一晃。

她看着手中这枚陪伴自己漫长岁月、耗费无数心血炼制的核心法器,此刻布满裂纹、核心破碎、灵气狂泄的模样,金眸中所有的冷傲、所有的掌控欲,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一种被彻底点醒的、迟来的恐惧。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还算稳定的仙力,带着一种近乎赎罪的决绝,凌空点向空的方向——他手腕上,那枚由她亲手施加、用于实时监控和紧急传送的仙家符咒印记。

“解…解!”

随着她嘶哑的低喝,那枚闪烁着微光的符咒印记,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瞬间崩解、消散,化作点点细碎的星尘,彻底融入了空气之中。

束缚,解除了。

平行世界的倒影:甘雨的记忆篡改

第二面棱镜中的景象,则充满了另一种令人心寒的“温情”。

那似乎是在一间布置得极其温馨、甚至有些梦幻的房间里。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洒进来,空气中飘着清心的淡香。

镜中的“甘雨”,穿着柔软的家居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满足的温柔笑容。她坐在床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身影——正是空。空的眼神有些空洞,带着一丝孩童般的懵懂和依赖,安静地依偎在她怀里。

“乖,今天也要乖乖的哦。”镜中“甘雨”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轻轻抚摸着空的头发,“不要去冒险了,太危险了。外面有可怕的魔物…还有…还有…”

她的声音顿了顿,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痛苦和坚决,“…还有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妹妹’…荧?她…她其实…已经…”

镜中“甘雨”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那个残酷的“事实”编织成谎言说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已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在了。所以,不要再想着离开姐姐了,好不好?留在这里,姐姐会保护你,永远陪着你…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块杏仁豆腐,温柔地喂到空的嘴边。空顺从地张开嘴,眼神依旧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关于“寻找妹妹”的执念和冒险的记忆,只剩下对眼前这份“温暖”的依赖。

现实中的甘雨,在看到镜中那个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灵魂的空,以及镜中自己那温柔却扭曲着事实的谎言时,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荧…不…我没有…我不会…”她失声喃喃,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自我厌恶!她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屏蔽镜中那个“自己”温柔却无比残忍的声音。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和痛苦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翻涌、灼烧!为了独占这份温暖,为了消除那份让她恐惧的“分离”可能,她竟然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亲手抹去了空最重要的记忆和存在意义!这比任何直接的伤害都更让她感到恐惧和…恶心!

就在这巨大的情绪冲击下,甘雨腰间悬挂的那枚用于构建“无形之网”的蓝玉法器,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

“嗡…!”

法器内部那片如同微缩星云的光点开始疯狂地无序窜动!原本稳定的蓝色光芒瞬间变得紊乱、刺眼!无数细小的、代表着“空”信息流的蓝色光线在法器内部疯狂闪烁、纠缠,如同陷入暴乱的神经网络!

“不…停下…都停下!”甘雨如同被惊醒,猛地抓住那枚震颤的法器!她看着镜中那个温柔喂食着“失忆”空的自己,又低头看着手中这枚象征着病态掌控的“网”的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彻底的决绝!

她不再犹豫!双手猛地握住那枚蓝玉法器!体内沉淀千年的冰元素力,不再用于守护或禁锢,而是化作最纯粹的、毁灭性的寒潮,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咔…咔嚓嚓!”

坚硬的蓝玉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白色冰裂纹!

“呼——!”

下一瞬,一团幽蓝色的、冰冷的火焰,猛地从布满裂纹的法器中升腾而起!火焰无声地燃烧着,跳跃着,贪婪地舔舐着法器的本体,同时散发出无数细小的、燃烧着蓝焰的符文碎片!

这些碎片,正是构成那张覆盖璃月港、监控空一切行踪的“无形之网”的根基!它们如同被点燃的纸片,在幽蓝的火焰中扭曲、卷曲,迅速化为灰烬!

甘雨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看着那枚在冰焰中迅速消融、连同其中所有关于空的监控数据和病态执念一同焚烧殆尽的蓝玉法器,身体微微颤抖。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照着她眼中翻腾的痛苦、决绝,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悲凉。

麒麟的守护,不应是囚禁心灵的牢笼。焚烧的火焰,是旧网的终结,也是新生的开始。

平行世界的倒影:申鹤的终焉之路

第三面棱镜中的景象,则是一片死寂的末日战场。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乌云如同浸透了污血的棉絮,沉沉地压在头顶。大地满目疮痍,焦黑的土地上布满巨大的裂缝和陨石坑,硝烟尚未散尽。视野所及,除了残破的兵器和旗帜碎片,便是尸体。

丘丘人、深渊法师、遗迹守卫、愚人众…各种魔物和敌对人类的尸体堆积如山,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鲜血早已干涸,在地面上凝结成大片大片暗红色的、令人作呕的硬痂。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即使隔着棱镜,也仿佛能穿透出来,令人窒息。

在这片由尸骸铺就的、死寂的战场中央,申鹤的身影孑然而立。

镜中的“申鹤”,已不复人形。她身上的道袍早已被鲜血和污秽浸透,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甚至还在汩汩地冒着黑气。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经冰封的青瞳,此刻只剩下两团燃烧的、纯粹的黑红色凶煞火焰!

火焰在她眼眶中疯狂跳动,散发出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死寂!她周身缭绕的煞气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黑色浓雾,翻滚升腾,发出无声的厉啸。

她怀中,抱着一个人。

是空。

或者说,是空的尸体。

他紧闭着双眼,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性的恐怖伤口,边缘还残留着被狂暴煞气侵蚀的焦黑痕迹。曾经明亮的金发黯淡无光,无力地垂落。他的身体软软地靠在“申鹤”怀里,毫无生机。

镜中的“申鹤”低着头,燃烧着煞焰的“眼睛”死死盯着怀中空毫无生气的脸。她伸出沾满鲜血和污秽的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空冰冷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她裂开的、干枯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呼唤什么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猛地抬起头,燃烧的“眼眸”望向远方那片灰暗死寂的大海——云来海。那目光中,再无任何疯狂,只剩下无边的空洞、绝望和一种彻底解脱的疲惫。

她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空的尸体紧紧抱住,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然后,她迈开脚步,一步,又一步,踉跄却坚定地,朝着悬崖边那片汹涌翻滚的、灰黑色的云来海走去。

煞气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如同黑色披风般的轨迹。

一步,踏入虚空。

两道身影,紧紧相拥着,如同殉葬的雕像,朝着下方吞噬一切的、冰冷汹涌的怒海深渊,直直坠落!黑色的煞气与灰暗的海水瞬间将他们吞没,只留下海面上一个迅速消失的漩涡,以及悬崖边几滴溅落的、暗红色的血珠。

现实中的申鹤,在镜中那个“自己”抱着空的尸体纵身跃入云来海的瞬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她猛地一颤,踉跄着后退一步,一直冰封般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近乎崩裂的波动!

那双青色的眼瞳骤然收缩到极致,瞳孔深处映照着镜中那绝望坠海的景象,仿佛那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海水也瞬间淹没了她自己!

“嗬……”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鸣从她唇间溢出。

她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紧握着的、那杆曾为她祓除无数邪祟、沾染过无数魔物黑血的息灾长枪!冰冷的枪身,此刻仿佛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掌心!镜中那贯穿空胸口的、被煞气侵蚀的恐怖伤口,仿佛就出现在眼前!

极致的恐惧、悔恨、以及一种被命运彻底嘲弄的冰冷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防!那被红绳和守护意志勉强压制住的、源自孤辰劫煞命格的凶戾煞气,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火山口,在她体内疯狂地奔涌、咆哮!

“呃啊——!”申鹤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低吼!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那冰封的理智彻底被暴走的煞气吞噬!青色的眼瞳瞬间蒙上了一层疯狂的黑红!

就在这失控的煞气即将彻底爆发的临界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彻底暴走之时——

申鹤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自毁的疯狂决绝!双手猛地倒转息灾!那沉重无比、缠绕着狂暴冰煞气的锋利枪尖,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没有刺向任何人,而是朝着她自己毫无防备的左胸心脏位置,狠狠地刺了下去!

“申鹤!不要——!”空的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止!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千钧一发!

就在那闪烁着致命寒芒的枪尖即将刺破申鹤胸前衣襟的刹那,一只血肉之手,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从侧面探出,死死地抓在了息灾的枪尖之上!

“噗嗤!”

利刃割裂血肉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群玉阁废墟上,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是空!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调动任何元素力,纯粹凭借本能和爆发力,在最后一刻徒手抓住了那致命的枪尖!锋利的刃口瞬间深深切入了他的掌心,鲜血如同断线的红珠,疯狂地涌出,顺着他紧握的手指和冰冷的枪刃,蜿蜒流下!

殷红的、温热的血液,一滴,又一滴,如同滚烫的烙印,溅落在申鹤苍白的唇瓣上。那带着铁锈味的温热触感,如同惊雷般在她被煞气充斥的意识中炸开!

枪尖的突刺,因为这不顾一切的阻挡,硬生生停滞在了距离她心口不到一寸的地方!狂暴的煞气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在她眼中疯狂地明灭、挣扎。

申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那只死死抓住枪尖、鲜血淋漓的手,又顺着那只手,看向近在咫尺的空。

空的脸因为剧痛而微微扭曲,额角渗出冷汗,琥珀色的眼眸却死死地盯着她,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灼热的焦急和…心疼?

“申鹤…”空的声音嘶哑,带着剧痛下的喘息,却异常清晰,“你看…”

他紧紧握着那冰冷的、割裂他手掌的枪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将她的手和枪柄一起,更用力地按向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手背。

“…受伤…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碎了申鹤心中那由恐惧和煞气构筑的、最后的坚冰。

“……”

申鹤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骤然断裂。她眼中那疯狂燃烧的黑红煞焰如同被浇灭般瞬间褪去,露出底下那双纯粹的、如同寒潭冰封的青白色眼瞳。

只是此刻,那双冰封的眼眸里,不再是万年不化的寒冷,而是充满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震撼,以及一种…如同冰川崩裂般的、汹涌而出的痛苦和茫然。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她低垂的眼角滑落,重重地砸在她沾满空鲜血的手背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这个自幼被命运苛待、被红绳束缚、被煞气折磨,在痛苦和孤独中挣扎着长大,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女子,此刻,却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洪水,泪水汹涌地、无声地从那双青色的眸子里奔涌而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烫而沉重,混着溅落在她唇上的、属于空的鲜血,沿着她苍白冰冷的脸颊,不断地滑落。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有那滚烫的泪,和掌心传来的、属于空的、温热血腥的触感,真实得让她浑身颤抖。

与此同时,她手腕上、脚踝上、以及周身各处用以压制命格煞气的那些暗红色红绳,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的剧烈变化和某种根本性的崩解,突然发出细微的、如同琴弦绷断般的声响!

“嘣!嘣嘣嘣——!”

一根根坚韧无比、陪伴她度过无数痛苦岁月的红绳,在她无声的泪雨中,寸寸断裂!暗红色的绳段如同失去生命的蛇,无力地垂落、飘散,最终轻轻飘落在群玉阁冰冷的废墟地面之上。

束缚她命格的红绳,断了。

而束缚她心灵的、那份以爱为名却导向毁灭的枷锁,似乎也在空的鲜血和她的泪水中,开始寸寸瓦解。

康复期的娇态才是精髓。三人在自我矫正中展露出笨拙的可爱:闲云研发的“自由版”法器变成贴心的旅行助手。清晨自动烘热的披风,雨天倾斜的灵力伞,甚至能在野炊时串起烤鱼旋转。

只是机关鸟仍改不了偷藏空的随身物品——某日派蒙发现失踪三天的发带,竟在鸟巢里和夜泊石并排供奉着1。甘雨学习“适度关心”的方式令人莞尔。

她给空定制的工作日程精确到分钟,却在午休栏重复画满小爱心;当空故意接下危险委托试探,她炸毛地追到瑶光滩,却只是塞给他一盒杏仁豆腐:“...活着回来吃甜点。”

申鹤的进步最令人心颤。

她仍会清除空行进路线的魔物,但开始留些史莱姆供他练手;当热情过头的莺儿车送来新制熏香,她只默默在瓶身贴好“过量致幻”的标签。

直到某个雪夜,空在绝云间迷路,发现所有岔路口都立着冰雕小团雀——翅尖指向温暖的归途7。庆功宴在痊愈后的新月夜举行。

当空吹灭鲜奶蛋糕的蜡烛,三道影子同时罩住他。

闲云的机关绳缠上他左腕,甘雨的尾巴卷住右臂,申鹤则直接将冰凉的额头抵住他后颈。“别怕,”空笑着切开蛋糕,“这次是你们自己选的束缚吧?”

璃月港的风送来绯樱的香气,月光照亮三双盛满星河的眸子。

她们终于懂得,爱不是打造完美牢笼,而是成为彼此自由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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