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袁绍起兵(1/2)
建安元年,夏末秋初。
本该是收获的季节,河北大地的气氛却比凛冬更肃杀。
邺城,这座昔日韩馥治下还算安宁的冀州州治,如今已彻底换了天地。
州牧府邸的匾额依旧高悬,但进出往来的,早已是身着袁氏部曲服饰、眼神倨傲的兵卒。
府内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书房里,曾经的冀州牧韩馥,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瘫坐在一张胡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棂分割出的一小块天空。
他原本富态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华贵的锦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其形销骨立。
几案上,摆放着已经冰凉的精致膳食,他却连看都未看一眼。
门外传来沉稳而略带刻意的脚步声,袁绍在一众谋臣武将的簇拥下,缓步而入。
他今日未着甲胄,仅是一身玄色深衣,头戴进贤冠,步履从容,面容俊雅依旧,只是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眸深处,压抑不住的野心如同野火般灼灼燃烧。
他身后,郭图、逢纪面带得色,许攸眼神微妙,颜良、文丑二将则按刀而立,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文节兄,”袁绍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近日身体可好些了?底下人伺候得可还周到?”
韩馥缓缓转过头,浑浊的目光落在袁绍身上,嘴唇哆嗦了几下,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最终只是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嗬嗬声。
他如今形同囚徒,连饮食起居都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所谓的“身体”,早已不由自己掌控。
袁绍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这间曾经属于韩馥的书房,如今已彻底打上了他的印记。
他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案面,仿佛在抚摸冀州广袤的土地和丰厚的仓廪。
“文节兄啊,”袁绍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虚假,“非是绍逼迫于你,实是如今局势危殆,刘辩小儿在长安倒行逆施,信用奸佞陈宫,屠戮忠良,迫害宗室!
我袁本初世受汉恩,岂能坐视汉室江山沦丧于宵小之手?
冀州乃天下重资,钱粮丰足,甲兵犀利,正该用于匡扶社稷,清君侧,安黎民!
兄台性情宽厚,不擅兵事,将这千斤重担交予绍,亦是出于公心,为了这大汉天下啊!”
他这番话冠冕堂皇,将自己抢夺州牧之位的行径粉饰得大义凛然。
韩馥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愤怒,而是源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想起了那些“不明身份”的死士,想起了颜良、文丑带兵“护卫”州牧府时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了郭图、逢纪每日在耳边看似劝慰、实则威胁的言语。
他知道,自己若再不“识时务”,下次端来的,恐怕就不是冰冷的饭菜,而是鸩酒或白绫了。
“本初……贤弟……”韩馥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冀州……冀州之事,便……便全权托付于你了……只求……只求贤弟念在往日情分,保全我……保全我韩氏一门老小性命……”
他说完这番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又缩回了胡床的阴影里,不再言语。
袁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个名义上的“自愿让贤”。
他站起身,走到韩馥面前,亲手将他扶起——尽管韩馥浑身瘫软几乎无法站立——语气更加“恳切”:“文节兄深明大义,绍感佩五内!兄台放心,绍必待兄如亲兄,韩氏一门,必享富贵荣华,安度余生!”
他随即对左右吩咐,“送韩公回后院静养,好生伺候,不得有误!”
两名健硕的亲兵上前,几乎是架着韩馥,将他拖离了书房。
看着韩馥消失的背影,袁绍脸上的温和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冷厉。
他回到主位,目光扫过麾下众人。
“明公!”郭图迫不及待地踏前一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韩馥既已‘自愿’让贤,冀州牧之位,名正言顺归于明公!此乃天意!当立刻传檄各郡县,稳定人心,同时集结兵马,准备南征!”
逢纪也阴恻恻地补充道:“不错!檄文早已备好,只需明公签署,便可明发天下!历数刘辩昏聩、陈宫奸佞之罪,昭告明公‘清君侧,安社稷’之赤诚!
兖州刘岱、河内王匡、山阳袁遗处,亦需再次遣使,督促其履行盟约,共同起兵!”
大将颜良早已按捺不住,声如洪钟地吼道:“明公!给末将五万精兵为先锋,渡河直取洛阳,定将那刘辩小儿和陈宫狗贼擒来,献于明公麾下!”他声震屋瓦,杀气腾腾。
文丑也摩拳擦掌:“颜良兄所言极是!末将愿为副先锋,踏平洛阳,扬我河北军威!”
袁绍看着斗志昂扬的部下,心中豪情万丈。
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却看向一直捻着胡须、若有所思的许攸:“子远,依你之见呢?”
许攸与袁绍关系匪浅,说话更为随意,他放下胡须,慢悠悠道:“本初啊,冀州入手,确是大喜之事。兵发洛阳,亦是势在必行。只是……”
他话锋一转,“刘辩非董卓、袁术可比,其麾下吕布、孙坚皆万人敌,荀彧、郭嘉等多智之辈,关中虽残破,然其据崤函之固,拥百二秦关,急切间恐难攻克。
我军新得冀州,韩馥旧部未必心服,黑山张燕虽受钱粮,然贼性难改,不可不防后院起火。此时倾巢南下,是否……稍显仓促?”
他这话如同冷水,让兴奋的气氛稍降。
郭图立刻反驳:“子远兄太过谨慎!刘辩虽有小智,然其根基浅薄,关中元气未复,南阳初定,吕布骄悍难制,孙坚远在豫州,岂能与我整合河北之众相抗衡?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此时正应乘势南下,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攻克洛阳,则天下震动,四方必然景从!”
逢纪也道:“公则所言极是!刘辩以陈宫为心腹,此獠奸猾,屡出毒计,害死多少忠良?
明公‘清君侧’之大旗,名正言顺,天下忠义之士,必望风而归!岂能因些许顾虑而坐失良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