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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刘邦哭祭项羽,厚葬霸王于谷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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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城郊外的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卷着枯草碎屑打在刘邦的龙旗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面明黄底色绣着赤龙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磨损的边缘昭示着这些年征战的艰辛,与不远处霸王陵前飘着的素白幡旗形成鲜明对比。銮驾在十里外的驿站便停了下来,刘邦拒绝了萧何安排的暖轿,执意要换乘一匹乌骓毛色的骏马——那是韩信从项羽遗物中精心挑选出的良驹,产自河西草原,通体墨黑,唯有四蹄泛着雪色,虽不及乌骓神骏,却也骨相不凡,奔跑时蹄声如雷。

左右侍从捧着一件玄色貂裘上前,低声劝道:“陛下,谷城风寒,这貂裘是西域进贡的珍品,保暖极佳,您还是披上吧。”刘邦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线上,那里乌云密布,似有大雪将至。“项籍死在寒冬的乌江畔,连件完整的棉衣都没有,我穿这么厚实,如何有脸去见他?”他说着,拢了拢身上的素色锦袍。这锦袍还是当年吕雉亲手缝制的,领口处已磨出毛边,腰间束着的半旧玉带,是项梁当年赠予他的见面礼,玉质早已温润,却也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远远望去,这位刚刚平定天下的大汉天子,竟少了几分君王的威严,多了些故人吊唁的哀戚。

随驾的文武百官皆身着素服,张良、韩信、萧何、陈平四人骑马跟在刘邦身后,神色各异。张良手持羽扇,虽在寒冬却依旧风度翩翩,只是羽扇的扇面换成了素白绢布;韩信身披银色铠甲,铠甲外罩着一件白绫披风,腰间的佩剑鞘上缠满了麻布,那是他为项羽挂的孝;萧何捧着一卷竹简,上面记录着项羽陵寝的修建明细,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着后续的安置事宜;陈平则不时打量着刘邦的神色,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那是他从项羽尸身上取下的遗物,打算在祭祀时一并送入墓中。

“陛下,谷城已至,霸王陵就在前方高坡上。”夏侯婴打马上前,声音压得极低。他是刘邦的同乡,自沛县起兵便追随左右,见证了刘邦从亭长到天子的全过程。此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刘邦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想起当年两人在沛县街头厮混,刘邦赊酒给他喝,他替刘邦打掩护躲避吕雉责骂的光景,再看如今这阵仗,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唏嘘。

刘邦微微颔首,勒住马缰,马驹人性化地打了个响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沉重心情。他抬眼望去,只见前方高坡上人头攒动,汉军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环绕着陵寝,手中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上系着的白绫在风中飘动。坡下的空地上,聚集着不少当地百姓,有身着粗布衣衫的农夫,有挑着担子的货郎,还有几个穿着儒衫的书生,他们都远远地站着,目光投向那座刚刚筑起的土陵,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

“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刘邦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他深知项羽在楚地的威望,担心这些百姓会借机生事。夏侯婴连忙答道:“陛下放心,这些百姓都是自发前来祭拜霸王的。臣已派人核实过身份,皆是谷城及周边村落的村民,没有楚军余孽混入。”刘邦闻言,心中微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朝着高坡缓缓行去。

陵寝虽赶造得仓促,却也规制不凡,完全按照王侯之礼修建。负责监工的是萧何手下的得力助手曹参,此人做事严谨,虽与项羽有过多次激战,却也敬重其英雄气概,故而在修建陵寝时格外用心。青石板铺就的神道从坡下一直延伸到墓前,长达百余步,每块青石板都经过精心打磨,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空的乌云。神道两侧立着临时雕刻的石人石马,共计十二对,石人有文臣有武将,文臣手持笏板,武将手持兵器,石马昂首嘶鸣,虽刀法粗糙,细节处不及咸阳皇陵的石刻精美,却也透着几分肃穆庄严。

墓冢高达五丈,封土全部用糯米汁混合石灰夯实,异常坚固,顶端覆盖着一层新草,那是曹参特意让人从江东移栽过来的兰草,虽在寒冬中显得有些枯萎,却也为这冰冷的陵寝增添了一丝生机。墓冢的四周挖有排水沟,沟内铺设着陶管,防止雨水冲刷封土。最显眼的是墓前那方石碑,石碑高约三丈,宽约一丈,由一块完整的青田石雕刻而成,石质细腻,色泽温润。上面刻着“楚霸王项籍之墓”七个大字,笔锋刚劲有力,如惊涛拍岸,似猛虎下山,竟是出自张良之手。

石碑两侧立着两尊石鼎,鼎内燃烧着松脂,青烟袅袅,在寒风中盘旋上升,与天空的乌云融为一体。石鼎前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摆满了祭品,有刚蒸好的黍米、烤得金黄的羔羊、新鲜的水果,还有一壶封存了十年的陈酿,那是刘邦当年在彭城所得,一直舍不得喝,如今特意带来祭拜项羽。供桌两侧站着两名白发老卒,他们是当年项梁的部下,后来战败归顺汉军,此刻身着素服,手持哭丧棒,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刘邦翻身下马,动作略显迟缓,毕竟已是五十多岁的人,连年征战让他的身体落下了不少病根。他的右脚刚落地,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传来,顺着双腿蔓延至全身,却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没有让侍从搀扶,脚步有些踉跄地走上神道。沿途的汉军将士皆披麻戴孝,见他走来,纷纷单膝跪地行礼,口中齐呼“陛下”,声音整齐划一,却被呼啸的寒风打散,显得格外沉闷压抑。

刘邦没有理会众人,径直走到墓前,目光落在那方石碑上,久久没有说话。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在石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他眼角的湿润。他想起当年在咸阳街头,他看到秦始皇的銮驾经过,脱口而出“大丈夫当如此也”,而项羽则说“彼可取而代之”,那时的两人都意气风发,胸怀天下,谁也没有想到,多年后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张良、韩信等人跟在刘邦身后,也纷纷下马,站在他的两侧,沉默不语。张良看着刘邦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刘邦此刻的心情,既有战胜对手的得意,也有失去故人的惋惜。韩信则盯着那座墓冢,眼神复杂,他曾是项羽的部下,在项羽帐下担任执戟郎,多年来一直得不到重用,后来才归顺刘邦,得以施展才华。如今项羽已死,他心中既有复仇的快意,也有一丝英雄相惜的悲凉。

“项籍啊项籍,你我相识十余载,今日竟要在此地相见了。”刘邦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伸出手,轻轻抚过石碑上的字迹,指尖触到冰冷的石面,一股寒意顺着指尖传入心底,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项梁营中初见项羽的场景。

那是秦二世元年的夏天,项梁在会稽起兵反秦,刘邦带着沛县的子弟兵前来投奔。在营中的演武场上,他第一次见到了项羽。那时的项羽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大魁梧,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厚实,手持一杆虎头湛金枪,枪杆长丈八,枪头为纯铁打造,形似虎头,锋利无比。他跨骑乌骓马,那马身高八尺,毛色如墨,奔跑时快如闪电,力大无穷。演武场上,项羽与三名壮汉比试,那三名壮汉皆是营中的勇士,身高马大,力能扛鼎。可项羽手持长枪,如探囊取物般,三两下便将三人挑飞,引得全军将士齐声喝彩。

而他刘邦,还只是个靠着项梁庇护的亭长,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站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心中满是羡慕,也有一丝不服气。他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自己要比项羽更加强大。从那以后,两人便时常一同出征,项羽冲锋陷阵,勇不可当,他则运筹帷幄,安抚民心,配合得十分默契。在东阿之战中,项羽率领骑兵大破秦军,刘邦则趁机攻占了城阳,两人平分战功,那时的他们,还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同攻打定陶,秦军坚守不出,粮草短缺,你我就靠着野果和河水充饥。夜里,我们挤在同一个帐篷里,你给我讲你少年时举鼎的故事,我给你讲沛县的趣事,那时的日子虽然艰苦,却也快活。”刘邦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中充满了怀念,“后来项梁叔父战死,你我共同拥立楚怀王,你被封为鲁公,我被封为沛公,我们约定,谁先攻入咸阳,谁就做关中王。那时的我们,都以为很快就能推翻暴秦,共享天下。”

“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我们最终会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刘邦笑了笑,眼角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碑前的供桌上,打湿了一盘刚摆上的青梅。那是项羽生前最爱的果子,果皮青绿色,果肉酸甜多汁,当年在彭城,两人曾围着一棵青梅树对饮,那棵青梅树是项梁亲手栽种的,枝繁叶茂,每年都会结出满树的青梅。

那天,项羽刚刚大败秦军,心情大好,便拉着刘邦来到青梅树下,让人取来酒坛,两人席地而坐,开怀畅饮。酒过三巡,项羽喝到酣处,拔起佩剑砍断了青梅树的一根粗枝,树枝轰然落地,惊得周围的士兵纷纷侧目。他指着断枝,扬言要“砍尽天下不平事,推翻暴秦,建立一个太平盛世”。刘邦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既有敬佩,也有一丝担忧,他知道项羽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这样的性格,很难成就大业。

“还记得鸿门宴上,你帐下武士项庄持剑舞于帐前,剑锋几次三番贴近我颈间,寒光闪烁,我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手心全是冷汗。范增在一旁不断向你使眼色,让你杀了我,可你终究是放了我,说什么‘此等小人,杀之污我剑刃’。”刘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庆幸,也有一丝惋惜,“那时我就知道,你终究成不了帝王。帝王之道,向来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可你太重情义,太讲骨气,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致命弱点。”

他拿起供桌上的青梅,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却也掩盖不住心中的苦涩。“你攻破咸阳后,火烧阿房宫,杀了秦王子婴,还掠夺了宫中的财宝和美女,百姓们对你怨声载道。我劝你定都咸阳,安抚民心,可你却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执意要回到彭城。项籍啊项籍,你可知,就是你的这一份执念,让你失去了天下。”

站在一旁的张良见状,上前一步,手中的羽扇轻轻摇动,低声道:“陛下,天寒露重,还请保重龙体。霸王已去,逝者已矣,后事也已按王侯之礼办妥,您这般悲伤,恐伤身体。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您亲自处理,您若是倒下了,大汉的江山可就不稳了。”

刘邦摆了摆手,示意张良退下,目光依旧停留在墓冢上,仿佛要透过那厚厚的封土,看到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子房,你不懂。”他缓缓说道,“我与项籍,既是对手,也是兄弟。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他这个对手,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他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不足,也激励着我不断前进。如今他死了,我虽然赢了天下,却也感到一阵孤独。”

韩信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霸王虽勇,却也有勇无谋,不听忠言,疏远范增,滥杀无辜,他的失败是必然的。您不必过于悲伤,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刘邦转头看向韩信,眼神复杂,他知道韩信说的是实话,可心中的情绪却难以平复。“信,你曾是他的部下,你说说,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韩信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霸王为人,勇猛无比,重情重义,对待部下如同兄弟,从不克扣军饷,士兵受伤,他会亲自为其包扎伤口,士兵战死,他会厚待其家属。当年我在他帐下,他虽然没有重用我,却也从未亏待过我。可他刚愎自用,听不进不同意见,对待降卒过于残忍,巨鹿之战后,他坑杀了二十万秦降卒,失了民心。这便是他失败的根源。”

刘邦点了点头,认同了韩信的说法,他转过身,望着远处的群山,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质问,又带着几分惋惜:“你说你力拔山兮气盖世,可为何偏偏不肯过江东?乌江亭长已备好了船,江东子弟尚有数十万,你若回去,卧薪尝胆,卷土重来未可知啊!想当年,勾践兵败会稽,沦为夫差的奴隶,可他忍辱负重,最终灭吴称霸。你为何就不能学学他,非要自刎于乌江岸,说什么‘无颜见江东父老’!”

“你可知,你这一死,多少江东子弟要为你流泪?多少家庭要因此破碎?你的虞姬为你自刎,你的部下为你战死,他们都对你忠心耿耿,你却以这样的方式回报他们!”刘邦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有些哽咽,“我知道你不服气,你觉得是天要亡你,不是你战之罪。可你有没有想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你过于刚猛,不懂变通,这才会遭到天谴。”

他想起垓下之战时,项羽率领八百骑兵突围,韩信率领数十万大军追击,一路设下埋伏,将项羽逼得走投无路。那时他曾派人劝降项羽,许以高官厚禄,可项羽却回信说:“吾与汉王戮力而攻秦,今汉王负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刘邦当时还嘲笑项羽固执,如今想来,却也佩服他的骨气。

“项籍啊项籍,你若是能放下你的骨气,归顺于我,我定会封你为王,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我们兄弟二人一同治理天下,岂不是美事一桩?可你偏要固执己见,非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刘邦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惋惜,“你这又是何苦呢?”

风更紧了,吹得供桌上的纸钱哗哗作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声啜泣。那些纸钱是用最好的桑皮纸制作的,上面印着精美的花纹,是吕雉特意让人赶制的,她说项羽虽为敌人,却也是一代英雄,不能让他在阴间受穷。刘邦转头望去,只见神道尽头站着一群身着粗布衣衫的百姓,大约有百余来人,为首的是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年纪最大的看起来有七八十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手里捧着一束束干枯的艾草——那是楚地百姓祭祀先人的习俗,艾草有驱邪避灾之意,百姓们希望项羽在阴间能够平安顺遂。

在老人身后,站着一些中年汉子和妇女,还有几个孩子,他们手中也拿着各种祭品,有自家蒸的馒头,有采摘的野果,还有的拿着一把香。他们见刘邦看来,纷纷停下脚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敬畏,一些胆小的孩子还躲到了大人的身后。过了片刻,为首的那位老人深吸一口气,带着众人走上前来,纷纷跪地磕头,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事先排练过的。

其中一位老人高声道:“陛下,草民等是谷城及周边村落的百姓,今日得知陛下前来祭拜霸王,特意前来为霸王送行。霸王虽与汉军为敌,却也曾救过我等性命。当年秦军将领章邯率军劫掠谷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深受其害,苦不堪言。就在我等以为必死无疑之时,霸王率领楚军赶来,与秦军展开激战,杀退了秦兵,还将军中的粮食分给我等,让我等得以存活。霸王对我等有再造之恩,我等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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