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声东击西破代,活捉夏说斩陈余(2/2)
陈余在乱军中策马欲逃,乌骓马却被尸体绊倒,他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得头晕目眩。刚挣扎着爬起来,便见傅宽率领的轻骑迎面冲来,数支长矛同时刺入他的身躯,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银甲。一代枭雄轰然倒地,亲兵们拼死将他的尸体抢回,却被汉军士卒追上,一名老兵挥刀砍下陈余的头颅,用绳索系着,悬挂在汉旗上示众。赵军见主帅已死,更是溃不成军,纷纷放下兵器投降,原本二十万大军,最终只剩下不到三万残兵被汉军俘虏。
战后的绵蔓水岸边,尸横遍野,戈矛、盾牌、断箭散落一地,折断的旌旗斜插在尸体堆中,在风中微微晃动。汉军将士或坐或卧,大口喘着粗气,甲胄上的血污已结成硬块,散发着刺鼻的腥味;不少人靠在同伴身上,伤口还在渗血,却顾不上包扎,只是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的士卒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猛灌几口清水,缓解着喉咙的干涩;有的则默默擦拭着兵器上的血迹,兵器的寒光映出他们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胜利的喜悦。
张耳牵着一匹疲惫不堪的战马走到韩信身边,战马的马腿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不时甩动着尾巴驱赶苍蝇。他看着满地狼藉与远处赵营中飘扬的汉旗,满脸敬佩又满是疑惑,伸手拍了拍韩信的肩膀,甲胄碰撞发出轻响:“将军,背水列阵乃兵家大忌,自古以来鲜有成功者,您竟能以三万兵力大破二十万赵军,这简直是奇迹!我至今仍觉不可思议,您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此言一出,曹参、傅宽等诸将纷纷围拢过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傅宽的手臂被箭划伤,还在渗血,却毫不在意;曹参的头盔掉了半边,露出满是汗水的额头。连受伤的士卒都撑着兵器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凑过来,眼中皆是求知之色——他们亲身参与了这场战役,却始终不明白为何看似必死的局面,最终会逆转取胜。
韩信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坐下,石面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他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囊,拧开木塞,饮了一口清凉的泉水,缓解着喉咙的干涩,随后笑道:“诸位可知我军将士的底细?三万大军中,两万是新降的魏、代士卒,他们刚换阵营,心向不定,对我尚未完全信服,甚至有人还在怀念旧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降卒,“若阵后留有余地,战时必然有人临阵脱逃,一人逃便会带动十人、百人,到那时兵败如山倒,神仙也难救。我将他们置于背水绝地,就是要断了他们的退路,激发其求生之志,让他们明白‘退则死,进则生’的道理——这便是兵法所言‘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啊!”
众将闻言,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傅宽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士卒们在最后关头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竟是求生欲使然!”韩信笑着点头,取来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战场态势图,树枝划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再者,陈余自恃兵多将广,又占据井陉天险,本就轻视我军——他此前听闻我破魏,便认为是侥幸,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他指着图中代表赵营的位置,“我故意布下松散的背水阵,就是要让他误以为我不懂兵法,更加骄横轻敌,从而倾巢而出抢夺战功。”
“而这,正是我要的机会!”韩信的声音陡然提高,“傅将军的两千轻骑早已潜伏在抱犊山,待赵军倾巢而出,营中空虚时,便可趁机夺营。赵军回头见满营汉旗,必然误以为后路已断,军心大乱。此时我军再全力反击,他们无心恋战,自然能以少胜多,大破赵军!”他将树枝一扔,“所谓兵法,既要懂天时地利,更要懂人心啊!陈余只知照搬兵法条文,却不懂灵活变通,更不懂揣摩士卒之心,败亡是必然的!”
众将听后,无不恍然大悟,纷纷拱手赞叹:“将军妙计!将兵法与人心揣摩得如此透彻,我等望尘莫及!”曹参更是感慨道:“此前我还对背水列阵心存疑虑,如今听将军一番话,才知其中深意,将军真乃兵仙也!”这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周围的士卒也纷纷附和,掌声与赞叹声在战场上空回荡。
韩信当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高声下令:“将士们,迅速打扫战场!医官即刻救治伤员,轻伤者自行包扎,重伤者抬至后方营帐;亲兵队收敛阵亡将士的遗体,清理干净后妥善安葬,立好木牌,注明姓名籍贯,战后务必将消息传回其家中!”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军需官清点战利品,赵军的粮秣、兵甲、战马尽数收缴,登记造册后统一管理;另外,速速寻访李左车先生,若遇到他,不得伤他分毫,需以贵宾之礼相请,亲自带来见我!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遵命!”士卒们齐声应和,拖着疲惫的身躯行动起来——医官们背着药箱,穿梭在伤员之间,用烈酒消毒伤口,撒上草药,再用麻布包扎;亲兵队则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抬着阵亡将士的遗体,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他们;军需官拿着账簿,逐一清点着战利品,不时在账簿上记录着什么。不到一个时辰,负责搜捕的士卒便将束手待毙的李左车带到了帅帐中。
李左车身着素色儒袍,袍角沾着泥土与血迹,头发有些散乱,却依旧梳理得整齐,只是用一根木簪固定着。他面带尘土与疲惫,脸色苍白,却神色从容,没有丝毫惧色,见到韩信后只是微微拱手,语气平静无波:“败军之将,既已被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劳将军费心相请?”
韩信连忙起身,快步上前,亲自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绳索勒得很紧,在李左车手腕上留下了深深的红痕,韩信看着那痕迹,眼中满是歉意。他又命亲兵搬来一把铺着锦垫的座椅,引着李左车走到主位坐下,自己则后退一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至极:“先生之计,乃破我汉军的万全之策,此前先生建议陈余扼守井陉口,坚壁清野,断我军粮草,此计若被采纳,我军必败无疑!只可惜陈余刚愎自用,不肯采纳先生的良言,才落得如此下场。”他抬起头,目光真诚,“若先生肯屈就辅佐,韩信愿以师礼相待,与先生共图辅佐汉王平定天下之大业,让天下百姓早日脱离战乱之苦!”
李左车愣在当场,座椅上的锦垫触感柔软,却让他坐立不安。他本以为自己作为败军之谋臣,必然会被韩信记恨,当即斩杀,没想到韩信竟如此礼遇,不仅亲自解缚,还让他坐主位,以师礼相待。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将领,见其目光真诚,眉宇间虽有战场厮杀的戾气,却毫无骄矜之色,反而透着股谦和。
想起陈余不听忠言,将自己的妙计斥为“怯懦之策”,最终导致兵败身亡的结局,再对比韩信的礼贤下士,李左车心中大为动容。他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儒袍,对着韩信深深一揖,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将军如此厚爱,左车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时务,也辜负了将军的诚意。今后愿为将军谋划,效犬马之劳,辅佐将军与汉王平定天下!”
韩信大喜,连忙上前扶起他,拍着他的手臂笑道:“先生肯相助,真是天助我也!”他当即命人设宴款待,亲兵很快端上了几样简单却精致的菜肴——一盘烤羊肉、一盘炒青菜、一碗鸡汤,还有一壶陈年米酒。席间,韩信亲自为李左车斟酒,酒液清澈,散发着浓郁的酒香,他举起酒杯,语气诚恳:“先生深谋远虑,如今赵地已平,下一步我打算北伐燕地,却不知该如何用兵,还请先生赐教!”
李左车接过酒杯,却没有饮下,而是沉吟片刻,缓缓道:“将军不可急于进兵。燕地偏远,民风彪悍,且有燕山天险可守,易守难攻;我军刚经历背水一战,将士们伤亡惨重,疲惫不堪,若强行进攻,恐耗时费力,久攻不下反而会损兵折将,甚至引发其他诸侯的觊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疲惫的士卒,“不如先让将士们休整半月,养精蓄锐,修复兵器甲胄,补充粮草;同时派使者携带赵军将领的首级与破赵捷报前往燕都,对燕王恩威并施。”
“如何恩威并施?”韩信追问,眼中满是求知欲。李左车笑道:“晓之以理,向燕王说明归降汉王可保境安民,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宗族也能得以保全;胁之以威,向他展示汉军破赵的实力——三万破二十万的战绩,足以震慑燕地君臣。如此一来,燕王必然会权衡利弊,不战而降!”韩信听后连连点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李左车的智谋愈发敬重:“先生妙计!就依先生之言!”当即决定采纳此计,命人安排李左车在营中歇息,又让人取来自己的锦缎被褥,送到李左车的营帐中。
背水一战的捷报以八百里加急传至荥阳,信使骑着快马,日夜兼程,马背上的捷报用红绸包裹着,格外醒目。捷报很快通过各种渠道传遍天下:三万汉军在井陉口大破二十万赵军,斩杀代王陈余,擒获赵王歇,连下赵地七十余城,收缴粮秣百万石,兵甲十余万套。
诸侯们闻之,无不震惊不已——此前韩信破魏,不少诸侯还认为是侥幸,觉得魏地兵力薄弱,不足为惧;如今三万破二十万的战绩摆在眼前,且对手是占据天险的赵军,再也无人敢轻视这位年轻的汉军大将。韩王信亲自派人送来贺礼,称赞韩信“用兵如神,古今罕见”;淮南王英布则暗中派使者前往汉营,表达了结盟的意愿。
此时的彭城楚王宫中,项羽正与范增、钟离眜等诸将饮酒商议战事,案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青铜酒樽中盛满了陈年佳酿。殿内烛火通明,歌舞升平,项羽正端着酒樽,欣赏着舞女们曼妙的舞姿,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当传令兵浑身是汗地冲入大殿,单膝跪地,将捷报呈上来时,项羽随手接过,漫不经心地展开——起初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可看清内容后,笑容瞬间僵住,手中的玉杯“哐当”一声摔落在地,酒液洒了满桌,浸湿了捷报的边角。
他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原本带着醉意的双眼变得锐利如刀,捏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指骨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韩信……这个昔日在我帐下执戟的无名小卒,竟有如此本事?三万破二十万?简直是欺人太甚!”范增也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酒樽,拿起捷报反复看了几遍,沉声道:“大王,韩信用兵如神,绝非侥幸。如今他占据赵地,招兵买马,势力日益壮大,已成我军北方大患,若不早做防备,待他休整完毕,必然会率军南下,到那时我军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切不可再轻视此人!”
项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扫过殿内诸将,沉声道:“钟离眜!”钟离眜连忙起身,单膝跪地:“末将在!”“命你率军三万,即刻赶赴北方边境,加强防御,加固城防,严防韩信率军南下!若汉军来犯,务必死死拖住,不得让他们前进一步!”项羽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末将遵命!”钟离眜领命而去,心中也对韩信多了几分忌惮——能让霸王如此重视的对手,绝非等闲之辈。
此时的项羽,心中对这个昔日毫不起眼的下属,第一次生出了深深的忌惮。而韩信“兵仙”之名,也如惊雷般响彻中原大地,从一个默默无名的执戟郎,一跃成为楚汉争霸中举足轻重的存在,连远在蜀地的刘邦,都对这位大将愈发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