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铜铃不响的时候,门自己开了(2/2)
那里堆满了被废弃的纸箱和包装材料,散发着腐败的酸臭味。
根据皮卡运输箱上的标识,那个挂着“民俗保护协会”牌子的组织,近期向省外一家工艺制品厂申报了三批“祭祀蜡料”的采购单。
我在一堆破碎的泡沫箱残骸中翻找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一张被泥水浸泡过的运单底联上,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字迹有些模糊,但成分明细依然可辨:蜂蜡、松脂、微量硅胶。
我的指尖感到一阵冰凉。
这不是制作传统祭祀蜡烛的材料。
蜂蜡和松脂还算正常,但硅胶?
这种工业材料出现在祭品的配方里,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运单的收货人签名那一栏,潦草地签着三个字:陈守义。
这个名字我记得。
翻阅社区档案时我见过,他是十年前镇上的村医,据记载,因精神失常在家中自杀。
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签收了送往祠堂的“祭祀用品”。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镇子裹得密不透风。
我和顾昭亭再次潜行至祠堂后巷那片熟悉的黑暗中。
他举起热成像仪,对准那几块破木板遮挡的墙角。
屏幕上,一片深蓝色的冰冷中,唯有排水口附近的地底,呈现出一片不正常的、持续恒温的橘黄色区域。
仪器显示温度约在18℃,与地表零下几度的严寒形成诡异的对比。
我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地面,屏息倾听。
一种微弱但持续的嗡鸣声穿透泥土,传进我的耳膜。
那声音很有节奏,像是某种小功率的循环泵在不知疲倦地运转。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从木板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那是一种甜腻到让人反胃的气味,带着一丝化学品的清冷。
我猛地僵住了——这个味道,和我在那块加密硬盘的影像资料里,看到的覆模舱周围弥漫的白色雾气所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正想再凑近一点看个究竟,顾昭亭的手臂却像铁钳一样猛地抓住了我,将我死死地按在阴影里。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高高的墙头上,一道黑影无声地掠过。
他手中提着的灯笼瞬间熄灭,整个人像是融入了夜色,没有发出一丝落地的脚步声。
我们像两尊石像,蜷缩在冰冷的排水沟底,直到东方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那股被监视的寒意才缓缓退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只是用尽全力攥紧了口袋里那张揉皱的运单碎片。
碎片边缘的棱角硌得我手心生疼,但这疼痛却让我无比清醒。
祠堂地下不是祭坛,而是一个工厂。
那些灰袍人不是守卫,而是工人。
他们根本不是在准备什么迎接神明的仪式,他们是在准备换人。
用那种诡异的“蜡料”和不知名的技术,制造一个又一个“容器”。
而我,想要潜入这个工厂,揭开一切的唯一机会,就是成为流水线上那个“已被注销”、即将被送进去的、崭新的容器。
黎明刺破了最后的黑暗,冰冷的空气涌入肺中,带来一阵清醒的战栗。
我的计划在脑海中已经成型,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
想要骗过机器,首先要骗过自己。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林晚照,我只是一个物件,一件即将被回收处理的物品。
我的体温,我的呼吸,我的心跳,都是需要被隐藏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