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骸骨的回响（2/2）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更短。林昊缓缓睁开双眼。眼眸深处，那淡金色的光芒不仅恢复了明亮，更增添了一种温润如玉、生生不息的质感。虽然轮转之力远未恢复到巅峰，总量提升有限，但其精纯度、活性以及对“生”之法则的亲和度，都有了显着的提升。他甚至感觉，自己与那棵“源火之种”之间，建立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超越能量供给的精神联系。

他看向秦羽。秦羽没有像他一样尝试深度冥想恢复，而是手持“归乡”剑碎片，静静地站在回路边缘，面朝西南方向，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他在用另一种方式恢复——以剑为媒，以意志为引，吸收着回路净化过的空气中那微薄的、却与“归乡”剑隐隐共鸣的能量，同时，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似乎在用自身的“剑意”，去打磨、去契合手中这柄残剑。

那布满裂痕的玉石剑身，在秦羽手中，似乎比之前更加温润，内部流淌的金色脉络也清晰了一分。秦羽身上的气息，少了些重伤初愈的虚弱，多了几分经过生死淬炼后的沉凝与内敛。他的恢复方式，更偏向于战士的“磨砺”与“契合”。

另一边，在艾雯的精心照料和回路稳定能量场的辅助下，墨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初时有些迷茫和涣散，但很快，那属于超级分析师的理性光芒重新汇聚。他试图坐起，被艾雯轻轻按住。

“别急，你的大脑需要时间适应。”艾雯柔声道，递过一杯用最后一点净水冲调的能量流食。

墨接过，小口啜饮，目光已经快速扫过货舱，将众人的状态、防御工事的进展、回路的能量读数尽收眼底。“我昏迷了多久？西南裂缝能量变化曲线？刚才战斗的详细数据记录？”他的问题直接而高效。

艾雯简要说明情况，莎拉也将相关数据投射到墨的便携终端上。墨一边吸收流食，一边快速浏览数据，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信息过载后遗症……部分记忆碎片化，逻辑链存在断层……但核心分析模块运转正常。”墨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虚弱，但语速已经恢复了平日的节奏，“西南裂缝能量凝聚模式……符合‘归寂’环境‘节点’或‘领主’级单位生成特征。危险等级：极高。建议：在对方完全‘苏醒’或‘成型’前，采取主动侦查或干扰措施，获取更多情报。”

主动出击？众人闻言，神色都是一凛。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固守尚且艰难，主动接近那个明显是危险源头的裂缝？

“理由。”秦羽言简意赅。

“第一，被动等待，对方只会越来越强，成型后的威胁远超现在。第二，我们目前对它的了解几乎为零，缺乏针对性的战术准备。第三，”墨的目光投向林昊和秦羽，“‘源火’和‘归乡’碎片的存在，以及我们刚才击溃其下属聚合体的行为，可能已经引起了它的‘注意’或‘锁定’。消极防御，无法打破这种锁定。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复杂的数据流，“根据能量图谱分析，那个裂缝深处，除了强烈的‘归寂’反应，还有极其微弱、但本质迥异的‘有序波动’残留……类似于‘化石源质’未被完全污染前的特征，甚至……更古老。那里，可能存在未被完全侵蚀的‘遗迹’，或者……其他东西。”

未被完全侵蚀的遗迹？其他东西？

墨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潭，激起了涟漪。在这片被称为“冥墟”的绝对死寂之地，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意味着转机，也可能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你的意思是，那里可能有……线索？关于这片古战场的？或者……离开这里的方法？”林昊沉声问道。

“概率不高，但存在理论可能。”墨谨慎地回答，“能量特征太微弱，干扰太强，无法确定。但值得冒险获取更多信息。至少，近距离观察那个‘领主’级单位的生成过程，对我们理解‘归寂’的本质和弱点，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绝境中常有的抉择。

林昊和秦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固守待援（如果还有援军的话）希望渺茫，主动探寻，虽然九死一生，却可能搏出一线生机。

“需要制定周密的计划。”林昊开口，“我们状态未复，不能全员出动。必须有人留守，确保回路和‘源火’的安全，这也是我们的根本。”

“我和雷留下。”凯恩立刻说道，“我负责维持和优化回路，雷负责最后一道物理防线。艾雯也需要留下，照顾墨和应对可能的伤员。”他知道自己的战斗能力在团队中相对较弱，但技术专长在防守中不可或缺。

雷重重哼了一声，虽然一脸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的腿伤是个拖累，守家更适合。“行，老子把这里打造成铁桶！你们放心去，要是那些鬼东西敢来，老子用焊枪也能烧出几个窟窿！”

“我和林昊去。”秦羽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的剑，需要更直接的战斗来磨砺和恢复。林昊的感知和对‘源火’的运用，是侦查和应对‘归寂’的关键。”他看向墨，“你需要恢复，但你的分析能力，即使远程，也能提供支持。”

墨点头：“我可以建立一条低功耗的数据链，通过莎拉中转，实时接收你们侦查设备（如果有的话）传回的数据，进行初步分析。但距离不能太远，信号可能极不稳定。”

“足够了。”林昊起身，感受着体内新生力量的流淌，“我们不需要深入，主要是近距离观察，获取情报。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艾雯，给我们准备一些应急的药剂和简易探测设备。”

艾雯点头，立刻去准备。她从医疗包和仅存的物资中，凑出了两支强效能量补充剂（副作用比之前的小一些）、两支高浓度抗神经毒剂（针对“归寂”可能的精神侵蚀）、几个微型环境采样器和一套简陋的、基于回路技术改良的便携能量感应器。

林昊和秦羽迅速装备。秦羽将“归乡”剑碎片用一截结实的合金索牢牢绑在背后，方便随时取用。林昊则将便携能量感应器佩戴在左腕，调整着与自身轮转之力的感应频率。

“莎拉，为我们规划最安全（相对）的接近路径，避开已知的能量高浓度区和结构脆弱点。”林昊最后吩咐。

“路径已规划，已传输至你们的感应器。请注意，外部环境极其不稳定，‘归寂’活性仍处于高位，随时可能遭遇小型游荡个体。建议保持静默，低速移动，优先利用地形和残骸掩护。”莎拉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祝你们好运，‘引路人’，‘剑锋’。”

货舱左侧，雷已经临时加固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狭窄出口，外面是更加浓稠、翻滚不定的灰白雾气，能见度不足十米。

林昊和秦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滑入那片死亡的迷雾之中。

货舱内，淡金色的回路光芒，如同黑暗海洋中一座孤独的灯塔，目送着两位探索者消失在灰白的潮水里。更深处，西南方向的裂缝中，那凝聚的、有序的、带着古老恶意的能量，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脉动的频率，悄然加快了一丝。

骸骨般的回响，在这片被遗忘的战场上，正等待着新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