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雾中的低语与骸骨遗迹（1/2）

离开“生生不息”回路庇护的瞬间，林昊感觉自己仿佛从温水池一步踏入了冰冷的深海。

外界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粘稠的、缓慢翻滚的灰白色雾气。这雾气似乎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渗透过单薄的作战服，带来深入骨髓的阴冷。视线被严重剥夺，即使以林昊经过强化的目力，也只能看清身前五六米的范围，再远便是混沌一片。声音也被吞噬，货舱内焊接的滋滋声、同伴的呼吸声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而孤独的搏动声。

空气里弥漫着之前就感受到的、更加强烈的腐朽与空无气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注视感”。仿佛这无边的雾气本身就是活物，正用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冰冷地打量着这两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跟紧。”秦羽低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走在前面，脚步放得极轻，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健，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战斗的姿态。背后那柄用合金索固定的“归乡”碎片，在灰白雾气中微微散发着一层肉眼难辨的温润光泽，像是一盏微弱的指路明灯。

林昊紧随其后，左腕上的便携能量感应器屏幕亮着微光，显示着莎拉规划的路径和周围环境的能量读数。代表“归寂”活性的灰白色区域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只有一条纤细的、断断续续的淡蓝色路径指示线，蜿蜒向前，那是莎拉根据先前扫描计算出的、能量相对稀薄、结构相对稳定的“安全通道”。但这安全，也只是相对而言。感应器不断发出轻微的嗡鸣报警，显示着周围“归寂”浓度远超货舱外围，且存在不规律的剧烈波动。

他悄然运转起一丝轮转之力，尤其是加强了“寂灭”侧的力量（在此地，寂灭之意反而能帮助他更好地感知和适应环境），护住心神，抵御那股无处不在的精神侵蚀和“注视感”。同时，他将感知尽力向外延伸，如同蝙蝠的声波，在灰白雾气中谨慎地探查。

感知传来的反馈模糊而混乱。到处都是沉寂、冰冷、代表着万物终结的“死寂”意蕴，如同行走在一片意识的坟场。但在某些方向，特别是西南方，他能感觉到更加强大、更加凝聚的“归寂”能量源，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猛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莎拉警告的那个裂缝方向，能量读数尤其刺眼，像是一团不断脉动的、深灰色的风暴核心。

两人按照路径指示，小心地绕开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裂缝（有些裂缝深处闪烁着黯淡的红色微光，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攀爬或绕过倒塌的巨大金属残骸（这些残骸形态各异，有些明显不属于“寻路者”号，材质古老而奇特，表面布满腐蚀的痕迹和意义不明的纹路）。整个世界仿佛是由一场超乎想象的惨烈战争后遗留下的、被遗忘的垃圾场拼接而成，时间和“归寂”的力量将一切辉煌与文明都侵蚀成了废墟。

行进了大约一百米，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似乎曾是一个小型的露天平台或连接桥，如今已断裂、倾斜。路径指示到这里变得模糊不清，前方能量读数异常混乱。

秦羽停下脚步，举起握拳的左手——停止前进的手势。林昊立刻收敛气息，靠在一截倾斜的金属梁后，凝神向前方望去。

雾气在这里似乎稀薄了一些，能见度提升到十几米。只见开阔地的中央，地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被巨力犁过的扭曲状态，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浅坑。浅坑中，并非泥土或金属，而是堆积着大量奇异的、大小不一的……“东西”。

那是一些介于晶体、骨骼和金属之间的残骸。有的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昆虫节肢，布满螺旋纹路和尖刺，泛着黯淡的灰黑色金属光泽；有的则类似某种巨大生物的部分脊椎或肋骨，骨质表面却镶嵌着复杂的、已经失效的电路般的纹路；更多的则是难以名状的碎片，像被打碎的雕塑，又像某种精密机械的残破零件。所有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失去了任何能量反应，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归寂”沉积物，有些甚至已经与地面融为一体，仿佛已经在此沉睡了千万年。

“战场残骸……”秦羽低声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这片“尸骸堆”，“不止一种文明，不止一种形态。这里的战争……”

他的话没说完，但林昊明白他的意思。这片被称为“冥墟”的古战场，其规模和涉及的势力，可能远超他们最初的想象。

就在两人观察之际，林昊左腕的感应器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响！屏幕上，代表“归寂”活性的灰白色区域剧烈翻腾，数个高亮的光点从浅坑边缘的几具较大的残骸后方急速升起！

“小心！”林昊低喝。

几乎同时，三团比之前货舱遭遇的更加凝实、形态也更加固定的灰白色能量体，从残骸后飘浮而起！它们不再是简单的雾气聚合体，而是隐约具备了基础的轮廓——一个类似扭曲的人形，但四肢不成比例地细长；一个如同多足爬虫，身体由数节不断蠕动的雾气环节构成；最后一个则像是一团不断变化形状的阴影，核心处有两个幽暗的光点，如同眼睛。

它们出现得毫无征兆，仿佛本就与那些残骸融为一体，此刻被“惊醒”。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三团能量体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幽暗的“目光”（如果那算是目光的话）锁定了林昊和秦羽所在的方位。一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寒流，蔓延开来。

“侦查单位？还是守卫？”秦羽的手已经握住了背后“归乡”碎片的剑柄，声音压得更低，“能量强度……比货舱那些高，但似乎没有立刻攻击的意图。”

林昊也察觉到了异常。这三团能量体的“归寂”浓度极高，但行为模式与之前遭遇的狂躁聚合体不同，显得更有“纪律”，像是在评估，或者在……等待什么？

他悄然将一丝轮转之力注入感应器，尝试进行更精细的扫描。感应器屏幕上的数据飞快跳动，反馈回来的信息让林昊心头一紧。

“它们……能量结构内部，有微弱的、被压制的‘有序’波动残留。”林昊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秦羽说，“很微弱，几乎被‘归寂’完全覆盖，但确实存在……而且，和墨提到的、西南裂缝深处的那种‘有序波动’……有相似之处，但更……破碎。”

秦羽眼神一凝。这意味着什么？这些能量体，并非纯粹的“归寂”造物？它们曾是某种“有序”的存在，被侵蚀、转化后，依然保留了一丝过去的痕迹？还是说，“归寂”本身，能够模拟或利用这种“有序”？

没等他们想明白，那类似扭曲人形的能量体，缓缓抬起了它那细长得过分的手臂，指向了西南方向——正是裂缝所在。它的动作僵硬而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同时，一股更加清晰、但依旧混乱模糊的精神意念，尝试突破林昊的轮转之力防护，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那意念断断续续，夹杂着无数嘈杂的、充满痛苦和疯狂的背景噪音，但核心信息勉强可辨：

“……闯入者……携带‘光’……‘源’的气息……”

“……非‘归寂’……亦非‘纯序’……”

“……‘骸骨庭院’……禁止通行……”

“……觐见……或……湮灭……”

“‘王’……已注视……”

“‘王’？”林昊心中一凛。是指西南裂缝里正在苏醒的那个更强大的存在吗？“骸骨庭院”又是什么？是指这片堆积着无数奇异残骸的开阔地？还是另有所指？

“它们在……沟通？”秦羽也感受到了那股混乱的精神冲击，眉头紧锁，“虽然语意不清，但有逻辑残留。它们背后有指挥者。”

“可能是那个‘王’。”林昊回应，同时尝试用轮转之力包裹着一丝相对平和、不带敌意的意念，反向传递过去，“我们无意冒犯‘王’，只是途经此地，寻找离开‘冥墟’的方法。”

他的意念传递出去，如同石沉大海。那三团能量体依旧悬浮不动，只有那阴影般的能量体核心处的幽暗光点，闪烁了一下。过了几秒，更加混乱、充满警告意味的意念再次涌来：

“……离开？……‘冥墟’无出口……”

“……‘光’……吸引……‘王’的注视……”

“……交出‘光’……或……融入‘永恒之寂’……”

“……‘庭院’深处……‘初始骸骨’……有‘旧路’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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