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炭同炉(1/2)
火麟飞那套“打草惊蛇”的野路子,虽不合天界惯常的典雅章法,成效却意外地显着。润玉依着那点若有若无的“异味”线索,顺藤摸瓜,暗中布局。他并未大张旗鼓,只动用了少数几位绝对忠诚的暗卫,盯死了皓翎仙君那座守卫森严的私库及其几名心腹弟子的异常动向。不过三五日工夫,便有密报传来:库房深处确有隐秘结界波动,且皓翎仙君一名弟子行事鬼祟,与下界几处灵力污浊之地有隐秘往来,所用传讯法术,带着一丝与那黑色令牌同源的、极淡的阴秽气息。
证据仍嫌不足,无法一举定罪,但指向已足够清晰。润玉坐于璇玑宫高案之后,指尖捻着一份刚呈上的密报,眸色沉静如古井寒潭,心底却已有惊涛渐起。这已非简单的政见不合或对新帝的试探,而是勾结外魔、祸乱天庭的重罪。那黑色令牌所代表的势力,如同暗处蛰伏的毒蛇,吐着信子,已悄然将触角伸入了九重天。
然而,未等他思虑周全如何利用这份情报,揪出更多暗桩,或将计就计,一场更大的风波,已借着一次看似寻常的“灵兽暴动”,骤然席卷而至。
事件源于一场意外,或者说,一场被精心设计成意外的发难。
天庭御苑,历来豢养诸多温驯灵兽,以供观赏巡游。这日,恰逢几位品阶不低的仙君携弟子游园,其中便有皓翎仙君的一位得意门生。不知何故,苑中一头性情还算温和的碧眼金睛兽忽然狂性大发,挣脱束缚,双目赤红,周身灵力狂暴,直冲人群而去。事发突然,护卫仙将一时阻拦不及,现场顿时大乱。
恰在此时,火麟飞正如常在他被允许的范围内“探索”,闻声而至。他见那灵兽状若疯狂,危及数名年轻仙童,想也未想,身形如电射而出。他没有动用兵刃,亦未施展大规模仙法,只将自身速度与力量催至极致,揉身而上,试图以纯粹的格斗技巧制服巨兽,避免伤及无辜。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一抹残影,招式更是闻所未闻,时而如灵猿攀附,时而如巨蟒缠身,精准击打在灵兽关节与灵力节点之上。那狂暴的灵兽在他手下竟一时被压制得怒吼连连,却难以挣脱。这番景象,在外人看来,尤其是对那些心怀叵测者而言,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住手!休伤我天庭灵兽!”一声厉喝炸响,皓翎仙君率众疾驰而来,面色铁青,指着刚刚一拳击中兽颈、令其暂时瘫软的火麟飞,怒不可遏,“好你个异界妖孽!竟敢公然施展邪术,操控御苑灵兽,行此祸乱之事!今日人赃并获,还有何话说?”
他身后几位交好的仙君立刻出声附和:
“不错!我等亲眼所见,此兽原本温驯,定是受他邪法侵蚀!”
“看他制服灵兽的手法,诡异阴毒,与那日刺客路数如出一辙!”
“陛下!此獠包藏祸心,先有刺客疑云,今又惊扰御苑,断不可再留!”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直接将“意外”定性为“阴谋”,将“救援”扭曲为“罪证”。几名被救的仙童吓得脸色发白,想出声辩解,却被自家师长严厉的眼神制止。
火麟飞松开钳制,那灵兽瘫软在地,喘息粗重,眼中赤红渐退,显是暂时脱力。他站直身体,拍了拍手,脸上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讥诮。他环视义正辞严的众仙,最后目光落在皓翎仙君脸上,嗤笑一声:“老头,你眼睛要是没用,可以捐了。我倒想问问,我要是操控它,干嘛不让它去撞南天门,反而在这儿费劲把它撂倒?逻辑呢?被你自己吃了吗?”
他言辞粗直,却一针见血。皓翎仙君被噎得一滞,随即更怒:“强词夺理!若非你做贼心虚,何必急于销毁证据,将此兽打至濒死?”
“濒死?”火麟飞气笑了,指着那开始微微动弹的灵兽,“它这像是要死的样子?我看是你比较想它死吧?好来个死无对证?”
“放肆!”皓翎仙君须发皆张,周身仙力鼓荡,竟有直接动手拿人之势,“陛下驾前,岂容你妖言惑众!来人,将此獠拿下!”
场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所有目光都聚焦于匆匆赶至、面沉如水的润玉身上。
润玉立于纷乱中心,玄衣冕旒,威仪天成。他先扫了一眼地上渐复平静的灵兽,又看向一脸混不吝、眼底却澄澈坦荡的火麟飞,最后,冰冷的目光缓缓掠过皓翎仙君及其党羽。他心中雪亮,这绝非意外,而是一场针对火麟飞,更是针对他天帝权威的、蓄谋已久的逼宫。
若在月前,他或会权衡,或会以更迂回的方式化解。但此刻,听着那声声“异界妖孽”、“邪术惑乱”,看着火麟飞那双因被冤枉而燃起真火、却依旧信任地望着自己的眼睛,润玉心中那根名为“隐忍”的弦,倏然崩断。
“够了。”
两个字,声音不高,却似蕴含着九天寒冰,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整个御苑静得可闻落针。
润玉踏前一步,并未看火麟飞,而是直视皓翎仙君,眸中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皓翎仙君,你口口声声指认火麟飞操控灵兽,行祸乱之举。证据何在?”
“陛下!在场众仙有目共睹!”皓翎仙君拱手,语气激昂,“此兽突然发狂,唯有此子近身,且其制服手法诡异,非我仙道正统!此其一!其二,此子来历不明,功法诡异,与日前刺客或有牵连,此番暴动,难保不是里应外合之计!”
“有目共睹?”润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寒意刺骨,“朕看到的,是灵兽突发异状,火麟飞及时出手,制止其伤人。若非他出手,此刻御苑恐已添伤亡。此乃功,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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