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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帝王之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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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祭祀的消息像一场无声的风暴,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三品以上的官员接到正式旨意,三品以下的官员则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消息。那些已经告老还乡的老臣,也在次日清晨等到了宫里派去传旨的太监——不管年岁多大,不管腿脚是否灵便,都必须到场。

“这是要做什么?”吏部尚书府里,刘侍郎压低声音问自己的父亲,“父亲,您说陛下这是……”

“闭嘴。”李阁老沉着脸,手中盘着两颗玉核桃,核桃转动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他已经七十三岁了,致仕三年,原以为可以在府中安享晚年,却没想到一纸诏书,又把他拉回了权力的漩涡。

“父亲,这分明是不合礼制!”刘侍郎忍不住道,“十月祭太庙,闻所未闻!礼部那些人也……”

“礼部?”李阁老冷笑一声,“王瑜今日一早派人来传话,说他劝过,但陛下不听。”

“那您就真的要去?”

“圣旨说‘抬也要抬去’,”李阁老转动核桃的手停了下来,“抗旨者,斩。你说我去不去?”

刘侍郎语塞。

书房里又陷入沉默。窗外天色阴沉,看样子要下雨了。深秋的雨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就像此刻京城里每个人的心情。

“父亲,”刘侍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会不会是……为了那件事?”

李阁老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儿子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林家旧案。

当年那场轰动朝野的“通敌案”,林家满门抄斩,只留了一个幼子被没入宫中为奴——就是后来的林夙。

李阁老当时还在都察院,虽未直接参与,却也默许了。甚至,在林家被定罪后,他还上过一道折子,称赞办案官员“明察秋毫,为国除奸”。

现在想来,那些赞美之词,每一个字都沾着血。

“父亲,”刘侍郎的声音更低了,“我听说,陛下昨日去了诏狱,见了孙兆安。”

“啪”的一声,一颗玉核桃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李阁老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听谁说的?”他问,声音干涩。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刘侍郎捡起核桃,用袖子擦了擦,递还给父亲,“说是程太医陪着去的。陛下在诏狱待了半个时辰,出来时脸色很难看。”

李阁老接过核桃,握在掌心。玉石冰凉,寒意顺着掌心一直传到心里。

“孙兆安……说了什么?”他问。

“不知道,”刘侍郎摇头,“诏狱那种地方,消息封得很死。但陛下从诏狱出来,紧接着就要祭太庙,还要求所有官员到场——这肯定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

李阁老闭上眼。

他太了解那位皇帝了。萧景琰不是先帝,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决定,背后都藏着深意。

而这次祭祀,恐怕就是一场审判。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刘侍郎的声音带着焦虑,“要不……您装病?就说突发重疾,实在无法……”

“没用。”李阁老睁开眼,眼神疲惫,“陛下说了,抬也要抬去。你真以为他会在乎一个老臣的死活?”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刘侍郎心中一寒。

他想起了早朝时皇帝那双死寂的眼睛。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不像在看活人,倒像在看一件器物,或者……一具尸体。

“那……那我们……”

“准备后事吧。”李阁老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阴沉的天色,“告诉家里,把所有账册都烧了,不该留的东西一件都不要留。还有,让你母亲把那些珠宝首饰都藏起来——不,都送到乡下亲戚家去。”

“父亲!”刘侍郎大惊,“您这是……”

“以防万一。”李阁老转过身,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文远,你记住,伴君如伴虎。以前陛下念旧情,重仁德,所以我们能安然至今。但现在……老虎醒了,要咬人了。”

“可您是三朝老臣!陛下难道真的会……”

“三朝老臣又如何?”李阁老打断他,“在林夙面前,我们都是罪人。”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厚的册子。那是他这些年来记录的朝堂笔记,每一页都写满了权谋与算计。

“烧了它。”他把册子递给儿子,“现在就去烧。”

刘侍郎接过册子,手在发抖。

“父亲,也许……也许情况没那么糟?”他试图安慰自己,“陛下毕竟是仁君,就算要清算,也总得有个限度……”

“仁君?”李阁老笑了,笑声苍凉,“文远,你错了。这世上没有真正的仁君。有的只是戴着面具的帝王——面具戴久了,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假的。而现在,林夙死了,面具掉了。”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吧。烧干净些,别留一点灰。”

刘侍郎捧着册子,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书房。

李阁老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两颗玉核桃,慢慢地盘着。

窗外,开始下雨了。

雨点敲打着窗棂,噼啪作响,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三日后,太庙。

天还没亮,太庙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文武百官按品级列队,从正一品到从九品,乌泱泱一片,足足有上千人。所有人都穿着朝服,戴着官帽,在晨风中肃立,像一片无声的森林。

气氛压抑得可怕。

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所有人都在等,等那个人的到来。

方敬之站在文官队列的最前方,一身紫色朝服,脊背挺得笔直。他已经连续三夜没睡好了,眼下的乌青连脂粉都遮不住。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阁老。

老人坐在一把特制的椅子上——他腿脚不便,皇帝特许他坐着参加祭祀。但李阁老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蜡黄中透着灰败,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指节泛白。

“李公,”方敬之低声问,“还能撑住吗?”

李阁老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发出一声气音:“撑不住……也得撑。”

方敬之沉默。

他知道李阁老在怕什么。

这三日,京城里已经发生了一些“小事”。

先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健,在府中“突发急病”,连夜请了太医,但听说病情古怪,高热不退,胡言乱语,像是中了邪。

接着是刑部一位侍郎,夜里回家时马车惊了,人摔出去,断了三根肋骨,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

还有几个当年参与过林家案的官员,家里不是走水就是遭贼,虽然没有伤亡,但人心惶惶。

这些小事故单独看都不算什么,但集中在这三天发生,而且都发生在特定的人身上——这就不是巧合了。

这是警告。

或者说,是前奏。

“方公,”李阁老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说……陛下会怎么做?”

方敬之看着前方巍峨的太庙大殿,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一定会死人。”

李阁老的手抖了一下。

晨钟响了。

铛——铛——铛——

三声钟响,浑厚悠长,在太庙上空回荡。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钟声提了起来。

“陛下驾到——”

高公公的声音从大殿方向传来。

百官齐齐跪倒。

景琰穿着祭祀专用的十二章纹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仪仗的簇拥下,缓缓走上太庙前的丹陛。

他没有看跪了一地的百官,只是目视前方,一步步走向大殿。

冕旒垂下的玉珠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表情。但那身厚重的冕服,那顶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冠冕,却像一座山,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景琰走进大殿,在祖宗牌位前站定。

司礼官开始唱礼。

冗长的祭祀仪式开始了。上香,献酒,读祝文,三跪九叩……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按照礼制进行,庄严肃穆,一丝不苟。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不安。

因为太正常了。

正常得不像真的。

一个时辰后,祭祀的主要环节终于结束。按照惯例,接下来应该是皇帝赐宴,百官谢恩,然后各自散去。

但景琰没有动。

他站在香案前,背对着百官,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沉默了很久。

大殿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外面风吹过殿檐的呜呜声。

“都起来吧。”景琰终于开口。

“谢陛下——”百官起身,许多人腿都跪麻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又赶紧站稳。

景琰缓缓转过身。

冕旒的玉珠在眼前晃动,让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透过玉珠的缝隙,冷冷地扫视着他们。

“今日祭祖,”景琰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一为告慰祖宗之灵,二为……清算旧账。”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来了。

方敬之闭上了眼。

李阁老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高公公。”景琰说。

“老奴在。”

“念。”

“是。”

高公公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展开。他的手也在抖,声音发颤,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平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匪懈,以安社稷。然朝中有奸佞之辈,欺君罔上,构陷忠良,祸乱朝纲,其罪当诛。今列其罪状,昭告天下……”

他开始念名字。

第一个名字,就是李阁老。

“原内阁大学士、太子太傅李慎,于先帝朝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期间,收受贿赂,包庇同党,于林家通敌案中,明知案情有疑,仍默许纵容,致使忠良蒙冤,满门覆灭。其罪一……”

李阁老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

他以为自己会晕过去,但没有。他的意识异常清醒,清醒地听着每一个字,每一个罪名,清醒地感受着周围同僚投来的目光——有惊愕,有同情,更多的是庆幸和疏离。

“其罪二,结党营私,把持科考,安插门生,败坏吏治……”

“其罪三……”

一条条罪状,像一把把刀子,割开他几十年经营的面具,露出底下腐烂的芯子。

高公公念了整整一刻钟。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念出判决:“李慎欺君罔上,罪大恶极,本应处斩,但念其三朝老臣,年事已高,特旨开恩——削去一切官职爵位,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其子孙三代不得科举,不得为官。”

“扑通”一声,李阁老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倒在地。

他想喊冤,想辩解,想说“陛下开恩”,但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眼泪,浑浊的眼泪,从苍老的眼眶里涌出来,顺着脸上的皱纹往下淌。

“拖下去。”景琰说。

两个侍卫上前,架起李阁老,把他拖出了大殿。

老人的官帽掉了,花白的头发散乱,朝服在地上拖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像一条被抽了骨头的鱼,软绵绵的,任由侍卫拖走。

没有人说话。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高公公继续念。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都是当年参与过林家案的人。有的是主谋,有的是帮凶,有的是默许者。官位有高有低,罪名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被当场处置。

削职,抄家,流放,甚至……斩立诀。

当念到“斩立决”三个字时,终于有人撑不住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尖叫起来:“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他冲出队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臣当年只是奉命行事!是周雍逼臣的!臣若不听,他就要杀臣全家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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