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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朝野反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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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渊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赵将军,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林夙用命换来的新政,不能就这么废了。陛下需要人,朝廷需要人——你得振作起来。”

赵怀安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振作?怎么振作?柳大人,你不怕吗?林公公那样的下场,你不怕有一天轮到你?”

“怕,”柳文渊坦然道,“但我更怕辜负。辜负林夙的牺牲,辜负陛下的信任,辜负……那些因为新政而有了活路的百姓。”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那份《新政十策修正案》,慢慢撕成两半。

“这份没用了,”他说,“得重写。林夙死了,新政会遭到反扑,那些豪强权贵会疯狂反扑——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赵怀安看着他,看着这个文弱的书生眼中燃起的火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懂了。

林夙死了,但他做的事,他护着的人,他想要的那个“更好的天下”,还在。

还得有人继续往前走。

哪怕前路荆棘,哪怕下场难料。

“柳大人,”赵怀安站起身,擦干眼泪,“需要我做什么?”

柳文渊看着他,笑了:“先把眼泪擦干净。然后,陪我熬个夜——咱们得赶在那些人反扑之前,把新的方案写出来。”

“好。”

书房里亮起灯。两人对坐,铺开纸,提起笔。

窗外,夜色渐浓。

而在这座京城的另一处,程太医府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卧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程太医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咳得撕心裂肺。老妻在一旁抹泪,儿子端着药碗,却不敢上前。

“爹,您喝点药吧……”

程太医摆摆手,喘着气问:“林公公……的后事,安排了吗?”

儿子低声道:“严尚书派人来说,已经找了块地,悄悄埋了。墓碑都没有,就立了个木牌,写着……写着‘林氏之墓’。”

程太医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也好……也好……总比曝尸荒野强……”

他想起昨日在太医院,他偷偷整理的林夙脉案,还有那些关于林家冤案的模糊证据。他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呈给皇帝,可还没等他找到机会,林夙就死了。

现在,那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人都死了,平反有什么用?

“爹,”儿子小声说,“外头都在传,说林公公一死,太医院那些跟着他办事的人,可能都要被清算……咱们家会不会……”

程太医睁开眼,看着儿子恐惧的脸,忽然笑了。

“怕什么?”他说,“你爹我,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林公公让我救的人,我救了;林公公让我瞒的事,我瞒了——我问心无愧。”

“可是……”

“没有可是。”程太医挣扎着坐起身,“去,把我的官服拿来。”

儿子一愣:“爹,您要干什么?”

“进宫,”程太医说,“我要见陛下。”

“您现在这样,怎么能进宫?”

“爬也要爬去。”程太医咳了几声,眼神却异常坚定,“林公公不在了,陛下身边……得有个知根知底的大夫。那些太医署的人,我不放心。”

老妻哭着劝他,儿子跪着求他,程太医却铁了心。

最终,儿子还是取来了官服。程太医颤巍巍地穿上,对着铜镜整理衣冠。镜中的老人面色憔悴,眼窝深陷,背脊佝偻,却挺得笔直。

“走吧。”他说。

儿子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出房门,走进沉沉的夜色。

戌时三刻,养心殿。

烛火通明,却照不亮殿中弥漫的死寂。景琰坐在御案后,面前摊着一份奏折,是江南平叛将领送来的军报——林夙伏诛的消息传到军中后,叛军士气大挫,官军趁机反攻,收复了一县之地。

捷报。

可景琰看着那“捷报”二字,只觉得刺眼。

高公公侍立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从午时到现在,皇帝一句话没说,一滴水没喝,就那样坐着,像一尊雕塑。

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小太监的通传:“陛下,程太医求见。”

景琰睫毛颤了颤,没反应。

高公公小声提醒:“陛下,程太医病着,还坚持要来……”

“让他进来。”景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殿门开了,程太医在儿子的搀扶下走进来,刚要跪,景琰摆了摆手:“赐座。”

小太监搬来凳子,程太医谢恩坐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儿子跪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

“程太医,”景琰看着他,“你病着,不该来。”

“老臣……放心不下陛下。”程太医喘着气说。

景琰沉默。

殿内又陷入寂静。只有程太医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心慌。

许久,程太医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双手呈上:“陛下,这是……林公公这些年来的脉案,还有……老臣暗中查到的,关于林家旧案的一些线索。”

高公公接过布包,放到御案上。

景琰没看,只是问:“他还说了什么?”

程太医一愣:“陛下是说……”

“昨夜,你去诏狱看他,”景琰盯着他,“他还说了什么?”

程太医低下头,许久,才轻声道:“林公公说……‘告诉陛下,我不恨他。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景琰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还说,”程太医继续道,“‘陛下是明君,将来史书上,会记下您的功业。至于我……不过是史书边角里,一个可有可无的阉宦罢了。’”

“可有可无……”景琰喃喃重复,忽然笑了,笑声凄厉,“他可真是……到死都在为朕着想。”

程太医老泪纵横:“陛下,林公公他……从没为自己活过一天。”

景琰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是啊,阿夙从没为自己活过。

在东宫时,为他这个不受宠的太子筹谋;登基后,为他这个年轻皇帝背锅;新政时,为他这个理想主义的君主扫清障碍。

最后,还要为他这个……保不住他的皇帝,去死。

“程太医,”景琰轻声问,“你说,朕是不是很没用?”

“陛下……”

“朕连一个人都保不住,算什么皇帝?”

程太医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陛下,您已经做得够好了……是这世道,是这皇位,是这江山……逼得您不得不选啊!”

景琰没说话。

他睁开眼,看向御案上那个布包,许久,伸手打开。

里面是厚厚一叠脉案,纸张泛黄,字迹工整。最早的一份,是十五年前的,记录着一个小太监“寒气入体,久咳不愈”。最近的一份,是三个月前的,写着“积劳成疾,心血耗尽,恐难久持”。

每一份脉案”……

可那个人,从来不听。

还有几页泛黄的纸,是程太医私下查到的线索——林家旧案的一些疑点,几个可能还活着的证人名字,以及……先帝时期某位权臣与案子的关联。

景琰一页页翻看,看得很慢,很仔细。

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手停住了。

那是一张白纸,上面只有一行字,是林夙的笔迹,写得极轻,几乎看不清:

“陛下,保重。臣,去了。”

落款时间是——昨夜子时。

景琰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慢慢将纸折好,放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那里,还放着那枚玉佩。

“程太医,”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林夙的尸首,在哪儿?”

程太医颤声道:“严尚书派人埋了,在京郊乱葬岗附近……立了个木牌。”

“木牌?”景琰笑了笑,“他陪了朕十五年,最后就落得个木牌?”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夜风涌入,吹得烛火狂舞,也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高公公。”

“老奴在。”

“传朕口谕,”景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字一顿,“追封林夙为忠毅侯,以郡王礼厚葬。着礼部拟谥号,工部督造陵墓,三日后,朕要亲自主持下葬仪式。”

高公公浑身一颤:“陛下,这……这不合规矩啊!朝臣们会……”

“规矩?”景琰转身,看着他,眼中一片死寂,“朕的话,就是规矩。”

“可是……”

“没有可是。”景琰打断他,“去传旨。若有异议者,让他们来养心殿,当面跟朕说。”

高公公看着皇帝眼中的决绝,知道再劝无用,只得躬身:“老奴……遵旨。”

他退出殿外。程太医也颤巍巍地起身,行礼告退。

殿内又只剩下景琰一人。

他走回御案后,坐下,拿起笔,铺开一份空白圣旨。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笔尖落下,墨迹淋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近臣林夙,忠勤体国,功在社稷……今追封为忠毅侯,谥‘文正’,以郡王礼葬之……钦此。”

写到最后两个字时,笔尖顿了顿,一滴墨滴下,晕开了“钦此”的“此”字。

像泪,又像血。

景琰放下笔,看着圣旨,看了许久。

然后,他轻声说:

“阿夙,朕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殿外,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呼啸如泣。

养心殿的烛火,亮了一整夜。

而这道追封的圣旨,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将在明天的朝堂上,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无人知晓。

只知道,那个曾经相依为命的人,真的不在了。

从此君王,独坐高堂,俯视万里江山,心中却只剩……一片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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