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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道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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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拿回到济南教会,提议在山南的青石街再建教堂,敏河那个该怎么建怎么建。青石街的教堂,苗南拳出了一半的钱。教堂竣工那天,约拿又食言了,苗南拳带来的一嘟噜叫羊蛋的玩意他吃完了也没弄明白这玩意也能这么好吃。起初,夹起一个像花球一样的百玩意时,约拿看了又看,实在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吃到嘴里咽到肚里约拿才问,方才吃的什么屌玩意。此时的约拿又学会了青石的几句方言,其中的吊玩意的意思他也懂了。苗南拳笑坏了,连连点头,你吃的就是吊玩意。什么?我吃的就是吊玩意?约拿不明白,又夹了一口慢慢嚼着,咽下去还是问,这是什么吊玩意?苗南拳还是说,就是吊玩意。约拿不乐意了,以为苗南拳笑话他,他瞪着蓝眼睛大声说,苗大哥,你不能这么耍我,我是认真的,我吃的到底是什么吊玩意。苗南拳的眼泪几乎都笑出来了,这次再不解释清楚约拿真的急了。苗南拳指着约拿的裤裆说,你吃的就是吊玩意,羊身上的吊玩意,羊鞭,羊蛋,我们说羊球,就那些吊玩意。

老约拿在青石待的年岁比永昶还大。苗褚氏亲眼见证了约拿变成了老约拿。五十岁的约拿的蓝眼珠子没有年轻时水汪汪了,瓦蓝瓦蓝湖面一般的眼睛像是秋后早晨的湖面,氤氲着一层乳白的雾气,确实,老约拿老早就说他的眼睛裂熊了,看东西迷离麻花的。二十多年的光阴,二十多年的异国的水土把当初一个英俊的洋人几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青石街的普通老头,若不是那高鼻梁蓝眼珠,单看那一身地道的装束和那口麻溜的青石话准得以为那就是青石人。

因为跟苗南拳的关系,约拿也入乡随俗喊苗褚氏大侄女。苗褚氏当初还没嫁人,总感觉一个高鼻梁蓝眼珠的洋人喊自己大侄女怪怪的,就不答应,回说道,谁是你大侄女,大鼻子。约拿无奈地耸耸肩,说,我跟你爹是朋友,我应该叫你大侄女?苗褚氏不再理睬约拿,心里打定主意,就不喊,看你能咋地。谁知道老爹知道到了凶了她一顿,勒令当时还是香草的苗褚氏乖乖地喊约拿大叔。褚青山告诉家里人,苗南拳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这个洋人约拿也是,因为他确实帮住自己,站在自己的立场说话,还苦口婆心劝阻劫道的马子放自己一马,就凭约拿这份情义,他褚青山就不能不把约拿当朋友,人得懂得感恩,只有懂得感恩才能心安理得,否则睡觉都睡不踏实。

约拿回了济南,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说通了教会,允许他在青石街再盖一所教堂,以便于传教,敏河的那个教堂则另派了一个叫汉斯的神父负责。当十日后,约拿笑眯眯地出现在苗家庄的村口时,村里的人不再惊奇,而是友好地冲他哈喽,还有人大胆地问,洋鬼子,你又来孬酒喝得?约拿看到一个个的笑脸,也回以笑脸,不喝了,不喝了,辣嗓子。多日后约拿才明白这个孬酒喝不是什么好话。

约拿在青石街买了十五亩地,又从济南请来了设计师规划设计,当他拿着定稿的图纸展示给苗南拳看时,苗南拳不屑一顾地说,盖几间房子还要弄麻烦?约拿连说加比划,脸上兴奋的像喝了一大碗烧酒,他告诉苗南拳,教堂是教徒聚会的地方,不可随便,又说,你们中国人的想法就是糊弄。苗南拳一笑,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那事理亏着呢,是以就没接约拿的话茬。

苗南拳信的不是洋教,约拿要在青石街建教堂,他这个朋友当然也表示一下,搭把手,苗南拳提议要赞助约拿一些银钱,毕竟盖房子要花钱不是。约拿拒绝了苗南拳的好意,他拍着鸡皮一样的胸脯说,老苗,你们中国人跟我们外国人不一样,我们盖教堂就是传播福音的,盖教堂的钱都是教会出,我们不会要你们的钱,一分都不要。给钱也不要?苗南拳还没遇到这么傻的人,活了三十多岁他还没见过给钱不要的主。弄弄弄,约拿一急,母语立马出来了,不是不要,是盖教堂的费用教会已经拨付,假如你要想捐赠的话可以,我们再拿这些钱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懂不?苗南拳呷了一口茶,我怎么不懂,不就给我们开仓放粮赈灾施粥一个意思么。约拿连连点头,点完头又连连摇头,一样也不一样,你们那是短时行为,不可持续。苗南拳不得不承认约拿确实说得对,贱年时是有一些大户赈灾施粥,但也仅限于附近,更不可持续,全是凭心情,而教会就不一样了,人家不光建教堂,还建医院,建学校,什么叫大善,这才是大善,赈灾施粥只能算小善,而有些人借着施粥的名气给自己积攒好名声,那就是伪善了,跟善几乎不搭边。既然跟约拿做了朋友,他决定拿出一些钱捐给教会,通过他们的手做一些善事。

教堂打地基的时候出了点事。青石街的几个小混混看到外国人有钱,抱着讹几个钱的想法,堵在工地门口不让拉沙石的马车进场。包公头老宋找到约拿,约拿哪见过这个阵势,中国话外国话说了半天,无奈几个小混混吃准他了,死活不起来。老宋给约拿支招,意思给几个钱打发算了。约拿却是个一根筋,他的话也颇有道理,他问老宋,给了会不会就完了。老宋吃不准,他太了解这帮家伙了,隔三差五的再来不是没有可能,本地人都能刮出二两油来,甭说你财大气粗的老外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你还不知哪里来的强龙,俗语所说的搬门框讹人说的就是这帮家伙,老宋的嘴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道道。,看着地下躺倒的三个人,又看看三三两两坐着站着的泥瓦匠,约拿就急了,二话不说就去了苗家庄。

约拿走后,三个小混混爬了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其中一个大一点的指着一圈泥瓦匠说,别动,谁动谁挨揍。泥瓦匠都是老宋从兖州带过的,不是本地人,犯不上得罪他们,何况他们按天算钱,干不干都有,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干脆躲到一边看热闹,反正工钱一分不少,更乐得个清闲。

一看约拿走了,老宋反倒急了,他疾步跟过去,留步留步。约拿看看老宋,你有法子?老宋尴尬一笑摇摇头,你走了,这活不干了?晾着?谁说的?约拿反问道,我去找老苗,你跟着干啥?老宋一愣,哪个老苗?苗南拳。约拿说。苗南拳?老宋也是兖州的,当然不认识苗南拳。

约拿没停留,迈开大步直奔苗家庄。黄风口那次,约拿知道了苗南拳的能量,这几个妨碍施工的小混混别人治不了,苗南拳肯定能,七八个土匪苗南拳都不在话下,区区三个小混混能翻多大的浪。

那天,许多人看见那个高鼻子蓝眼珠的大洋马气哼哼地一路向北,到了南河连鞋子也没脱就淌水过去了。许多人纳闷,这个见人就笑的好脾气老外咋的了,哪来那么大的火气。有人打趣约拿,嗨,歇歇。约拿不像平时,遇到打招呼的一脸笑的回应,有时候还会说一句,忙啥呢。今天的约拿脸本得像火石,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于是有的人就互相打听,没等约拿到了苗家庄就知道了,原来约拿被讹了。

苗南拳看到约拿就乐了,这个时辰不上不下的,他来干嘛。得知约拿找他去青石街对付几个小混混,苗南拳又笑了,把我当啥了?你的保镖还是家丁?开我几个钱?约拿没心情跟苗南拳开玩笑,他挥舞着硕长的手臂嚷嚷道,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约拿越是这样,苗南拳越是开心,他慢腾腾地喝完一杯茶,又喝完约拿那一杯,这才拍打拍打脚面说,多大的事,我去去就是了。

忌惮于苗南拳的威名,三个小混混倒是蛮有眼色,一见到苗南拳立马溜了,黄风口一事传颂的山南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人家七八个马子都能摆平,别说几个小混混了。这些小混混都是家门口的光棍,仗着离家近,欺负一些赶集的乡下人,讹两个小钱吃吃喝喝,说穿了其实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蛋孩子,并没有多大的恶,苗南拳也没为难他们,只要他们保证不再骚扰施工就行。

苗南拳一出面就把事情解决了,约拿直接把苗南拳拉到了李家羊肉汤馆,一盘凉拌羊肉一盘水煮花生米,又开了一瓶酒开喝起来。苗南拳笑着,这还没到晌午呢。约拿边擦着筷子边倒酒,反正都得吃,早吃晚不吃。苗南拳笑了,这家伙的中国话越来越溜了,倒是自己惭愧得很,约拿教的几句简单的鸟语他一句都没记住,唯一记住的就是噎死。苗南拳噎死了一下,约拿有这个心,不能辜负了。

半年后,一处异国情调的教堂就矗立在沙河西岸了。

自从大病一场,意外捡了一条命之后,苗南拳的诸多想法跟以前大不一样,他甚至做过许多假设,假如自己不在去京城的路上意外得病,而是跟着那些师兄弟们杀到京城,那结局基本上会跟那些师兄弟一样,死的死逃的逃,甚至还被官府通缉。如今自己衣食无忧,过着太平的日子,理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积些阴德,以利子孙后代。躺在病榻上的苗南拳想了很多,一直盘桓在心头的却是那个男不过四十的魔咒。若是寻常,面南拳断不会有那个想法,毕竟自己还年轻,而且身子骨棒得很,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让他知道,那个流传甚久的魔咒一样的东西还是如影附随,不肯放过自家,否则怎能解释这毫无征兆来势汹汹的这场病灾。

苗家庄人的眼里神一样存在的苗南拳在生命的最后几年时间里做了许多善事,而他认识的各色人等更是增加了苗家庄人的见识,尤其那个叫约拿的外国人,简直就是个百事通,似乎人世间就没有他不懂的事。约拿每个月总要来苗家庄一回,有时候过夜有时候不过夜,当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苗家庄的时候,村里人欢快而又亲切地称呼他老约。若是老约手里拎着东西,那就说明他不打算走了,晚上肯定会跟苗南拳喝得晕晕乎乎。

青石街的教堂盖好之后,在一个大集的日子,苗南拳去了河边的教堂。看着这个跟中国的建筑完全不一样的厚重的石块垒砌的房子后,苗南拳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比中国的房子可结实多了。苗南拳站在河岸边,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想了又想,也没弄明白这些外国人不远万里抛家舍业到中国来图的什么。就说约拿吧,都过三十了,也不想着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在自己国家过小日子多好,偏偏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受罪,还经常被人骂洋鬼子。一次喝多后,苗南拳实在憋不住,就把困扰多日的问题说了出来,谁知道约拿就一句话:这是神的旨意。神的旨意?神的旨意也不能不娶妻生子吧,那样的话不得绝后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了后你还传什么神的旨意?这是苗南拳唯一跟约拿说不一起的地方。

三十七岁那年,苗南拳出了一趟远门,去了哪里没人知道,等他回来时却带回一个道士。说带回也不确切,应该是一同回来的。道士也就五十露头,一身灰色的道袍上边都是黄泥点子,而苗南拳除了一副风尘仆仆的面容之外,全身上下却是干干净净。苗家庄的人怀着好奇围到苗家门口看,他们弄不明白苗南拳哪来的乱七八糟的所谓的朋友。

那天,碰巧约拿又来了,看到苗家门口围了那么多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进去一看才知道苗南拳又带回一个朋友,道士朋友。约拿乐坏了,三个人三个不同的信仰,自己信基督,道士当然信道教,而苗南拳信关公,一个远古的武人。苗南拳把那个道士介绍给了约拿,当然所谓的介绍只是指指道士告诉约拿,这是我的朋友,张道士,其余的一个字都没多说。从此后,约拿,包括苗家庄的人都知道了道士姓张。道士哪里人,苗南拳没说,道士也没说,有人从口音上听出道士好像是安徽的,因为他们说起风了不说起风了,他们说起轰了,道士也说起轰了,由此判断,这道士也是安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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