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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天丹论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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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审团立刻上前检测。片刻后,姬无妄亲自宣布:“丹成五阶上品,药效属实。”

掌声雷动。所有人都明白,这枚丹药的价值远超之前所有。

压力全到了凌煅这边。

他缓缓起身,脑中飞速运转。对方拿出这种级别的丹药,明显是早有准备——要么是真的研究出了失传丹方,要么……是用了某种非常手段。

时间紧迫,他必须拿出能与之抗衡的东西。

可仓促之间,去哪里找?

就在此时,怀中的残炉忽然剧烈震动。紧接着,一段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

那是一座古老的祭坛,坛上刻着星图。星图中央,悬浮着一枚由星光凝结的丹药。丹药旁有古篆小字:“星辉淬体,可洗髓伐骨,重塑根基。”

洗髓伐骨,重塑根基!

这是比提升结婴几率更逆天的功效!尤其对根基受损、或是先天不足的修士而言,这等于再造道途!

画面只持续了一息,但凌煅已抓住关键——那枚丹药的炼制原理、核心材料、甚至是部分手法,都清晰印在脑海。

残炉在帮他!

来不及多想,凌煅走上展示台。他没有立即取出丹药,而是先开口:

“诸位,丹道之妙,不仅在于提升修为,更在于……弥补缺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在座诸位,有多少人因为早年根基受损,而困于当前境界?有多少人因为先天不足,而道途渺茫?又有多少人,因为一次重伤,而断了未来?”

台下寂静,不少修士眼中泛起苦涩——修行路上,谁没有遗憾?

“今日,新火谷展示的丹药,名为——”凌煅一字一顿,“星髓再造丹。”

他抬手,却没有取出成品丹药,而是直接开始现场炼制!

“此丹需以星辰之力为引,故而无法提前炼制。请诸位见谅,林某需借天时,现场成丹。”

说完,他盘膝坐下,丹炉悬于身前。

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最烈。但凌煅却以丹心琉璃火为引,在炉口上方三寸处,硬生生凝出一个微型的“聚星阵”!

阵法成型瞬间,明明是白天,却有七点星光穿透云层,垂直射入阵中!

“白日引星!”有人惊呼,“这是上古星炼丹术!”

凌煅已进入忘我状态。他按照残炉给的指引,将二十七种材料依次投入——这些材料并不罕见,甚至有些很普通,但搭配方式和处理手法闻所未闻。

炉火转为深邃的星空色,火焰中竟有星辰幻灭的景象。炉内传来奇异的嗡鸣,仿佛在呼应天外的星光。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

当最后一点星光被吸入炉中,凌煅猛然睁眼,一掌拍在炉身:

“丹成!”

炉盖冲天而起,一道银白光柱直射云霄!光柱中,三枚通体银白、表面有星河流转的丹药缓缓飞出。

丹药出现的刹那,离得近的几位老修士忽然浑身一震——他们感觉停滞多年的瓶颈,竟有了一丝松动!不是修为的提升,而是……根基的补全感!

“此丹可洗髓伐骨,重塑根基。”凌煅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无比清晰,“对金丹及以下修士,可修复八成根基损伤;对筑基修士,可补全先天不足;对炼气修士……可提升修炼资质。”

他看向楚风那枚破境丹:“破境丹助人向上攀登,固然可贵。但星髓再造丹,是给那些跌倒在地、甚至从未站起过的人……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诸位说——”他环视全场,“哪一枚,更算‘创新’?”

死寂。

然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多少修士因为根基问题困顿一生,多少天才因为早年损伤黯然陨落!这枚丹药,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评审团紧急商议。姬无妄亲自检测星髓再造丹后,沉默良久,最终宣布:

“两枚丹药,皆为创新之作。但功效方向不同,难以直接比较。依照规则,由在场百位同道投票——”

投票结果:破境丹,四十一票;星髓再造丹,五十九票。

“第二场,新火谷胜!”

楚风在宣布结果的瞬间,瘫倒在地,被丹盟执事扶下台。凌煅注意到,他离场时,皇甫松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

连赢两场。

台下已是沸腾。新火谷的名字被反复提起,不少人开始认真考虑加入薪火会。

但凌煅知道,最难的一关,还没来。

果然,姬无妄起身,声音传遍全场:

“文比武比,皆已结束。按惯例,本届论法本应到此为止。但——”

他看向凌煅:“林小友连赢两场,展露出的丹道造诣,已远超同辈。老夫心中技痒,想与林小友进行一场……额外的切磋。”

“不知林小友,可敢接?”

全场瞬间安静。

丹盟盟主,元婴后期大修士,中州丹道第一人——亲自下场,挑战一个金丹中期的后辈?

这已不是论法,这是……碾压。

凌煅缓缓抬头,迎上姬无妄的目光。

他知道,这才是皇甫松真正的杀招——逼姬无妄亲自出手,在天下人面前,彻底碾碎新丹道的声望。

没有退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忽然,观摩区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姬盟主以元婴之尊,挑战金丹后辈,未免有失身份。”

众人望去,说话的是那位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她缓缓起身,面纱下的眸光如寒星:

“不如这样——妾身代林长老,与姬盟主切磋一局。如何?”

话音落下,她轻轻揭

露出一张倾国倾城、却又冰冷如霜的容颜。

全场哗然!

“冰魄仙子!”

“百草谷谷主,她什么时候来的?”

凌煅也愣住了。冰魄仙子确实说过会来观礼,但没想到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

姬无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微笑:“原来是冰魄道友。既然道友有意,老夫自当奉陪。只是不知……道友想如何切磋?”

冰魄仙子缓步上台,与凌煅擦肩而过时,传音入密:“做你该做的事,这里有我。”

然后她面向姬无妄,声音清冷如泉:

“很简单。”

“你我各炼一枚——生死丹。”

第四节

“生死丹”三字一出,整个广场的温度骤降。不是比喻——冰魄仙子周身散发的寒意,已让玉台表面凝出一层薄霜。

姬无妄的笑容淡了几分:“冰魄道友,生死丹乃丹道最凶险之赌。你我皆为一派之主,何必至此?”

“正因为是一派之主,有些事才必须说清楚。”冰魄仙子素手轻抬,一枚通体冰蓝的丹药悬浮掌心,“十年前,百草谷‘雪魄长老’前往丹盟交流丹术,归途中遭人截杀,身中‘九阴绝脉毒’而亡。姬盟主可还记得?”

姬无妄面色不变:“此事丹盟已彻查,乃散修所为,凶手早已伏诛。”

“是吗?”冰魄仙子指尖轻点,那枚冰蓝丹药投射出一段模糊画面——

一个黑衣人将毒瓶交给某个胸前绣着丹炉徽记的修士。虽看不清面容,但那修士腰间悬挂的令牌,分明是丹盟内堂执事的制式!

“这是雪魄长老临死前,以最后神魂之力封入‘冰魄留影丹’的景象。”冰魄仙子声音冷彻骨髓,“十年来,我百草谷从未停止追查。今日既然站在这里——”

她直视姬无妄:“要么,姬盟主交出真凶;要么,你我以生死丹决个明白。用命来赌,看天意站在哪边。”

全场死寂。谁也没想到,一场丹道论法,竟牵扯出十年前的宗门血仇。

凌煅心头震动。他终于明白冰魄仙子为何亲临——这不仅是来助阵,更是来讨债。

皇甫松霍然起身:“冰魄谷主!此等无凭无据的指控——”

“闭嘴。”姬无妄抬手制止,目光落在冰魄仙子手中的留影丹上,良久,轻叹一声,“冰魄道友,此事确有隐情。但并非你想的那样。”

他缓缓站起,青袍无风自动:“既然道友执意要一个交代……好,老夫应了。不过生死丹赌的是炼丹师的命,却未必能还死者公道。不如换一种方式——”

姬无妄袖中飞出一枚古朴玉简:“此乃丹盟秘传的‘同心共命丹’丹方。你我同时炼制此丹,成丹后交换服下。此丹无毒,却会将服用者未来三年的命运强行相连——一人重伤,另一人同受;一人破境,另一人共益。”

他目光扫过全场:“以此丹为契,老夫以三年命运为质。三年内,若冰魄道友能查明真凶,老夫愿以盟主之位担保,给百草谷一个交代。若查不出……此事便到此为止,如何?”

这提议,比生死丹更狠。

生死丹只是一次性赌命,而同心共命丹,是将两人绑在一起三年!若冰魄仙子在此期间遇险,姬无妄也会受牵连;反之亦然。

“盟主不可!”几位丹盟长老齐声劝阻。

姬无妄摆手,只看着冰魄仙子:“道友敢接吗?”

冰魄仙子沉默片刻,指尖冰蓝丹药化为流光消散:“可。”

“爽快。”姬无妄抬手,“那就开始吧。”

两座新的丹炉升起。与之前的比试不同,这两尊炉通体黝黑,炉身刻满了古老的封印符文——这是专门用于炼制高危险性丹药的“禁炉”,能隔绝丹药异变引发的事故。

同心共命丹的丹方被投射在半空,共七十二种材料,其中九种标注为“禁忌材料”,必须在特定时辰、以特定手法处理,稍有差池便会引发反噬。

“午时三刻已过,今日只能炼制简化版。”姬无妄道,“以三十六种主材为基础,成丹后功效可持续三个月,而非三年。冰魄道友可有异议?”

“无。”冰魄仙子已走向材料台。

两人同时开始处理材料。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视——这不仅是一场丹术较量,更是一场关乎两大势力未来三年走向的豪赌。

凌煅紧紧盯着冰魄仙子的手法。

她的炼丹术与百草谷一贯的温和风格截然不同,指尖流转的冰魄寒焰凌厉如刀,材料在她手中不是被“处理”,而是被“征服”。

每一种药材的特性都被她逼到极致,再强行揉合在一起。

这种手法,霸道,却也危险。

反观姬无妄,动作看似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他的火焰是纯净的白色,温度不高,却让材料主动“融化”成需要的形态。

那是将丹火控制到极致后产生的“火灵共鸣”,是真正的宗师境界。

一个时辰后,两人同时完成预处理,开始正式炼丹。

冰魄仙子开炉的瞬间,整个玉台的温度降到冰点。炉火不是从炉底升起,而是从炉内凭空凝结——那是将寒冰属性催发到极致后产生的“冰中火”,一种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火焰形态。

“冰魄道友的‘玄冰真火’又有精进。”姬无妄赞了一句,也点燃自己的炉火。白色火焰温吞吞地燃烧,却让周围空间微微扭曲。

两种截然相反的火焰,在玉台上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冰魄仙子的丹炉剧烈震动!炉壁上凝结的冰霜炸裂,一道灰黑色雾气从炉口溢出,迅速向四周蔓延!

“阴煞反噬!”有识货的长老惊呼,“她用了‘九幽魂草’!那是炼制邪丹的材料,怎会出现在同心共命丹的丹方里?!”

姬无妄脸色一变:“冰魄道友,你——”

“闭嘴炼丹!”冰魄仙子冷喝,双手结印,周身寒焰暴涨,硬生生将灰黑雾气压回炉中。但她的脸色明显苍白了一分,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她在丹方里加了料!

凌煅瞬间明白——冰魄仙子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同心共命,她是要在炼丹过程中,逼出当年之事的真相!九幽魂草能引动神魂深处的记忆碎片,若姬无妄真的与雪魄长老之死有关,此刻必然会产生感应!

果然,姬无妄的丹炉也开始不稳。白色火焰中隐隐浮现出几道黑影,黑影扭曲挣扎,发出无声的嘶吼。那是被九幽魂草强行引出的心魔,或者说……记忆中的罪孽。

姬无妄闷哼一声,强行稳住炉火。他看向冰魄仙子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冷意:“道友,过分了。”

“过分?”冰魄仙子嘴角血迹未干,却冷笑,“比起一条人命,这算过分?”

两人不再交谈,全力控炉。玉台上,一冰一火两股力量疯狂对冲,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禁炉表面的封印符文逐一亮起,才勉强将余波限制在台内。

又一个时辰。

“铛——”

姬无妄的炉盖率先开启。一枚乳白色的丹药飞出,表面有阴阳双鱼图案流转。丹药在空中旋转,散发出温和的共鸣之力——那是同心共命丹特有的气息。

几乎同时,冰魄仙子的炉盖也开了。飞出的丹药却是灰白相间,表面布满细微裂痕,显然成丹过程中出了岔子。

两枚丹药落入各自手中。

冰魄仙子盯着手中那枚残丹,忽然笑了,笑得悲凉:“果然……炼制此丹,需心中无垢。我的丹有缺,是因为心中有恨。那你的丹呢,姬盟主?”

她将丹药举起:“你的同心共命丹……为什么带着血腥味?”

姬无妄沉默。他掌心的丹药确实完美,但仔细感应,那阴阳双鱼图案深处,确实缠绕着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血煞之气。

只有亲手沾染过无辜之血的人,炼出的同心丹才会如此。

全场哗然。

“盟主!此乃污蔑!”皇甫松拍案而起。

姬无妄抬手,止住所有声音。他看着冰魄仙子,看了很久,最后轻叹:“此事,老夫会给道友一个交代。但不是在这里,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收起丹药:“今日论法到此为止。明日,老夫会亲赴百草谷,与道友……以及林小友,详谈。”

说完,他转身,青袍拂动间,人已消失在空中。

留下一广场目瞪口呆的人。

冰魄仙子抹去嘴角血迹,缓步下台。经过凌煅身边时,传音入密:“准备撤离。今夜,天丹城不会太平。”

凌煅心头一凛。

果然,皇甫松的声音冷冷响起:“且慢!万丹大典尚未结束,诸位就想走?”

他起身,环视全场:“按照历届规矩,大典需持续三日,期间各方可自由交流丹术、交易资源。怎么,新火谷才赢了两场,就要拂袖而去?是看不起天下丹师,还是……心虚?”

这话歹毒,直接把新火谷架在火上烤。

凌煅知道,皇甫松这是要强留他们——无论是为了继续刁难,还是为了别的目的。

他起身,面向全场:“皇甫堂主说笑了。新火谷来此,本就是为交流学习。既然大典还有两日,我们自当留下,与诸位同道切磋丹术、互通有无。”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今日连番比试,林某心神损耗过度,需调息半日。这样吧——明日辰时,林某在城南‘丹心苑’设一场‘答疑会’,任何同道皆可前来,共同探讨丹道疑难。届时,新火谷也会展示几种最新的研究成果。”

以退为进。

既给了皇甫松台阶下,又把主动权抓回自己手里。答疑会的形式,远比被动应战更显气度。

皇甫松眼神阴冷,却也不好再逼,只得冷笑:“好,那明日就看林长老的风采了。”

一场风波,暂时压下。

第五节

返回听松苑的路上,气氛凝重。

刚进院门,石猛就迫不及待地布下隔绝阵法:“那姬无妄明显心里有鬼!冰魄前辈,您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捅破?”

冰魄仙子在石凳上坐下,面色比刚才更苍白几分:“捅破又如何?无凭无据,仅凭一枚丹药的血煞之气,定不了堂堂丹盟盟主的罪。反而会逼得丹盟狗急跳墙,当场翻脸。”

她接过苏药瑶递来的疗伤丹药服下,缓了口气:“我今日冒险引动九幽魂草,不是为了逼他认罪,而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凌煅问。

“验证他是否……还能控制自己。”冰魄仙子眼中闪过忧色,“你们可注意到,当九幽魂草引发心魔时,姬无妄的反应?”

凌煅回忆细节:“他强行压下了,但压得很勉强。而且,他看你的眼神……有一瞬间,很陌生。”

“那不是他。”冰魄仙子一字一顿,“或者说,不完全是。”

见众人不解,她解释道:“我与姬无妄相识两百余年。此人虽行事霸道,但素来磊落,从未用过阴私手段。但十年前雪魄长老遇害后,他的性情开始变化——对外,仍是那个丹道第一人;对内,却逐渐放权给皇甫松等激进派。”

“起初我只当他是闭关修行的缘故。但今日近距离接触才发现……”冰魄仙子顿了顿,“他的神魂,有两道气息。”

“夺舍?!”青玄散人失声。

“不是完整的夺舍。”冰魄仙子摇头,“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寄生,或者侵蚀。那东西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却又保留了大部分原本的意识。所以平日里看不出来,只有受到九幽魂草这种直指神魂的刺激时,才会显露端倪。”

凌煅想起残炉感应到的、与蚀灵妖藤同源的气息:“难道……是妖藤?”

“很可能。”冰魄仙子颔首,“蚀灵妖藤以吞噬灵脉为生,但古籍残篇中曾提及——成熟期的妖藤,亦可侵蚀修士神魂,将其变为‘藤奴’。藤奴保留原有记忆修为,却会不知不觉为妖藤服务。”

墨渊老人颤声道:“若真是如此……那整个丹盟,岂不已经……”

“未必是整个丹盟。”凌煅冷静分析,“妖藤侵蚀需要时间,更需要接触。皇甫松很可能是被侵蚀最深的,所以成了激进派的代表。而姬无妄作为盟主,可能是在试图压制妖藤的过程中,反被侵蚀。”

他看向冰魄仙子:“前辈刚才说,明日姬无妄会来百草谷详谈?”

“是。那是他‘清醒’时做出的承诺。”冰魄仙子道,“但我担心……等他回到丹盟深处,被妖藤完全控制后,这个承诺是否还能作数。”

院中一时寂静。

若真如推测,那他们面对的,已不仅是理念之争,而是与某种上古邪物的生存之战。

“当务之急,是安全撤离。

”凌煅起身,“明日的答疑会必须办,这是稳住皇甫松的幌子。但办完之后,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天丹城——我有预感,他们不会让我们顺利带走今日赢得的声望。”

他快速分配任务:

“石猛,你带韩立他们去城南丹心苑布置场地,阵盘用最高防护级别的。

青玄道长,你设法联系天机阁暗线,让他们准备一条紧急撤离通道。

药瑶,你帮冰魄前辈疗伤,顺便检查一下前辈的丹药……我担心九幽魂草的反噬没那么简单。”

众人领命而去。

凌煅独坐院中,取出那枚九转归元丹——不,现在该叫它“万象拟形丹”的残骸。丹药的拟形效果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小撮银灰色粉末。

他将粉末放在掌心,以丹火煅烧。粉末在火焰中重新凝聚,化作一缕极细的灰雾,雾中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画面——

那是刚才比试时,从姬无妄丹药中剥离出的血煞记忆碎片:

一个黑衣人跪在姬无妄面前,双手奉上染血的玉瓶。姬无妄背对着他,声音冰冷:“处理干净。”

画面一转,是姬无妄独自站在密室中,面前悬浮着一截黑色的藤蔓。藤蔓如活物般扭动,尖端刺入他的眉心。姬无妄浑身颤抖,眼中闪过挣扎,最终归于平静。

最后一段画面最模糊——那是一片地底深渊,无数粗壮的黑色藤蔓如巨蟒般缠绕蠕动。藤蔓中央,一颗巨大的心脏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发地脉震颤。心脏表面,浮现出一张人脸……

凌煅猛地掐灭火焰。

那张脸,他见过——在丹盟的资料中,那是三百年前陨落的、姬无妄的师尊,上一代丹盟盟主,玄丹真人的容貌!

玄丹真人……没死?还是说,他的遗骸被妖藤吞噬,成了核心?

无数线索在脑中碰撞、重组。凌煅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但那真相太过骇人,以至于他一时不敢深想。

夜色渐深。

凌煅收起灰烬,正准备回房调息,忽然察觉院外有人。

不是敌意,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窥探。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院门后,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

但地上,放着一枚玉简。

玉简通体漆黑,表面没有任何标记。凌煅以神识探查,确认无陷阱后,才将其摄入手中。

玉简里只有一行字:

“子时三刻,青木峰后山‘断魂崖’,一个人来。关于妖藤,关于玄丹,关于……你师尊的死。”

落款处,是一个凌煅熟悉到刻骨的名字——

李慕白。

他的师兄,十年前在丹盟进修时“意外身亡”的师兄!

凌煅的手,微微颤抖。

十年前,师尊临终前将残炉托付给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师兄的死,不是意外。但真相,现在的你还承受不起。”

十年来,他拼命修行、钻研丹术、创立新火谷,除了革新丹道的理想,何尝不是想积累足够的实力,去查明师兄死亡的真相?

而现在,这枚玉简告诉他——师兄可能没死?而且,与妖藤、与玄丹真人、甚至与师尊之死有关?

陷阱。这大概率是陷阱。

但万一是真的呢?

凌煅握紧玉简,指节发白。他回头看向院内——冰魄仙子在疗伤,苏药瑶在护法,其他人都在忙碌。这个时候离开,风险极大。

可有些事,他必须弄清楚。

深吸一口气,凌煅做了决定。

他回房留下两封传讯符,一封给苏药瑶,一封给冰魄仙子。内容很简单:若自己卯时未归,立刻启动撤离计划,不必等他。

然后,他换上夜行衣,服下隐藏气息的丹药,悄然翻出院墙。

断魂崖在青木峰背面,是片荒芜的绝地。传闻百年前有丹师在此炼制禁丹失败,毒雾弥漫,至今寸草不生。

凌煅抵达时,子时已过。崖上雾气浓重,月光照不进来,四周一片死寂。

他站在崖边,神识全开。

“你来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煅猛然转身——十丈外,一个黑袍人静静站立。兜帽遮住了面容,但身形……确实像记忆中的师兄。

“李慕白?”凌煅声音干涩。

黑袍人缓缓摘下兜帽。

露出的,是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确实是李慕白,但比记忆中老了十岁,眼角有了细纹,眼神也不再是当年那种清澈的少年意气,而是深不见底的沧桑。

“小师弟,好久不见。”李慕白笑了笑,那笑容却带着疲惫。

“你还活着……”凌煅握紧拳头,“那当年……”

“当年我没死,但也差不多。”李慕白走近几步,月光终于照亮他的脸——左侧脸颊上,爬满了细密的黑色纹路,像是某种植物的根须,“我发现了丹盟的秘密,被他们抓住,成了蚀灵妖藤第一批试验品。”

凌煅瞳孔收缩:“妖藤……寄生?”

“比寄生更糟。”李慕白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黑色藤蔓已与血肉长在一起,随着脉搏微微搏动,“它一点点吞噬我的修为、记忆、甚至神魂,想把我变成藤奴。但我用了师尊留下的秘法,强行保住了最后一丝清醒。”

他看向凌煅:“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第一,蚀灵妖藤的母体,就在天丹城地底。它吞噬了玄丹真人的遗骸,获得了部分记忆和修为,正在向完全体进化。”

“第二,姬无妄确实被侵蚀了,但他比我想象的顽强。他一直在暗中抵抗妖藤的控制,甚至试图找到摧毁母体的方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日会答应冰魄仙子的挑战——他想借外力,逼出体内的妖藤意识。”

“第三……”李慕白顿了顿,眼中闪过痛苦,“师尊的死,不是寿元耗尽。他是被玄丹真人……或者说,被妖藤操控的玄丹遗骸,吸干了修为而亡。因为师尊当年,是唯一一个发现妖藤存在、并试图毁灭它的人。”

凌煅如遭雷击。

那个慈祥的、手把手教他炼丹、临终前还在嘱咐他“丹道求真”的老人……竟是这般死去?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声音嘶哑。

“因为以前你不够强。”李慕白直视他,“而现在,你有了新火谷,有了薪火会,有了天机阁的支持,甚至……有了那尊残炉。你有了与妖藤一战的资格。”

他取出一枚骨白色的玉佩:“这是师尊临终前,托我转交给你的。当年我被抓前,将它藏在了断魂崖下。里面,有师尊毕生对妖藤的研究,以及……摧毁母体的唯一方法。”

凌煅接过玉佩。触手冰凉,内部隐约有光点流转。

“方法是什么?”他问。

“不知道。”李慕白摇头,“玉佩有封印,只有满足特定条件才能打开。师尊说……时机到了,你自然明白。”

他忽然身体一晃,脸上黑色纹路剧烈蠕动:“时间到了……妖藤在召唤我……”

“师兄!”凌煅上前扶住他。

李慕白推开凌煅,后退几步,重新戴起兜帽:“别管我。我体内妖藤根系已深,离开天丹城范围就会枯萎。我只能留在这里,做你们的眼睛。”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地图:“这是天丹城地下的密道图,标注了妖藤母体可能的位置。另外……小心皇甫松。他不是被侵蚀,他是主动投靠妖藤的。他想要的,是借妖藤之力,突破元婴,甚至取代姬无妄。”

说完这些,李慕白的身影开始变淡,仿佛要融入雾气中。

“等等!”凌煅急道,“我该怎么救你?”

“救不了的。”李慕白最后的声音传来,“但你可以完成师尊的遗愿——毁了妖藤,毁了丹盟里那些被腐蚀的脏东西。”

“小师弟,新丹道的路……别停。”

声音消散,人影无踪。

崖上只剩凌煅一人,握着冰冷的玉佩和地图。

月光终于破开雾气,照在崖边一株枯萎的黑色藤蔓上。藤蔓如蛇般蠕动了一下,最终化为灰烬。

凌煅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他才缓缓收起玉佩和地图,转身离开。

来时满心疑惑,归时……重担如山。

但这一次,他不再迷茫。

回到听松苑时,苏药瑶正站在院门口,眼中满是担忧。

“你去哪了?”她声音有些发颤。

凌煅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凉:“见了个人,知道了些事。药瑶,从今天起……我们要打的仗,不一样了。”

他将玉佩和地图放在石桌上,将昨夜所见所闻,简要说了一遍。

苏药瑶听得脸色发白,但很快镇定下来:“所以今日的答疑会……”

“照常举行。”凌煅眼神坚定,“不仅要举行,还要办得盛大。妖藤也好,皇甫松也罢,他们越不想让我们成功,我们就越要成功。”

他看向东方渐亮的天空:“然后,带着今日的声望,带着师兄给的地图,带着师尊留下的遗物——”

“我们杀回来。”

“在天丹城地底,在那株妖藤面前,告诉它……”

凌煅一字一顿:

“属于它的时代,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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