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千秋世家:从秦末开始 > 第488章 寒冬砺刃,长安惊变

第488章 寒冬砺刃,长安惊变(1/2)

目录

公元前143年汉景帝后元元年十二月中至公元前142年汉景帝后元二年正月

腊月的朔方,寒风如刀,卷着细密的雪粒,抽打着残破的关墙和荒芜的原野。高阙塞内外的硝烟与血腥早已被冰雪覆盖,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朝廷的“厚赏”已至,金帛耀眼,却暖不热将士冻僵的躯体,填不饱百姓辘辘的饥肠。天使宣旨完毕,带着程式化的笑容和满车的“天恩”回京复命,留下的,是亟待抚平的创伤、嗷嗷待哺的军民,以及一张张对长安朝廷由期盼逐渐转为麻木乃至怨愤的面孔。

李玄业没有时间愤怒,甚至没有时间哀伤。天使的车驾尚未消失在官道尽头,他已将那份华丽的赏赐清单抛诸脑后,全身心投入到了更实际、也更残酷的生存挣扎之中。朔方的冬天,历来难熬,何况是遭此大劫之后。

“王爷,北地、陇西、天水三郡的回文到了。”长史周勃的声音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振奋,将几卷加盖着郡守大印的公文呈上,“三郡太守皆言,感念王爷守土之功,体恤朔方军民之苦,愿从郡库中调拨部分存粮、药材、布匹,以解燃眉之急。陇西郡守额外拨付了一批过冬的皮袄,天水郡守则言可支援部分铁料、木炭。然……”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三郡皆言,去岁收成亦只寻常,库藏有限,所拨物资,至多可支应朔方一月之需。且言明,此为‘暂借’,待朝廷钱粮拨付,需及时归还。”

“一月……”李玄业指尖划过粗糙的案几边缘,目光沉静。一个月,杯水车薪,但总好过没有。他点了点头:“回文致谢,言明本王铭记此情,待朝廷钱粮至,必加倍奉还。令公孙先生即刻派人接收,清点入库,优先配给伤兵营和孤寡之家。另外,开放互市之事,进展如何?”

“回王爷,”郡丞公孙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些许风霜之色,他刚亲自去了一趟边境榷场,“已与几个相熟的羌部首领、西域大贾谈妥。用此次缴获的匈奴战马、皮货、骨制品,换取药材、盐巴、铁器,价格比往年压低了两成,但他们看在王爷面上,也愿成交。第一批货物三日后可到。只是……数量依旧有限,且胡商狡猾,见我军新败,物资紧缺,后续交易,恐会进一步压价。”

“能换一点是一点。”李玄业道,“告诉他们,价格可再议,但必须现贷现结,绝无赊欠。我朔方儿郎,可以流血,但绝不欠债!”他语气斩钉截铁,随即又问,“屯田招募流民之事呢?”

“檄文已发往周边郡县,应者寥寥。”公孙阙叹道,“朔方经此大劫,十室九空,本地丁壮尚且不足,外郡流民闻朔方战事惨烈,皆视若畏途。即便许以免税、给田、贷种牛,愿来者仍是不多。且今冬酷寒,土地冻硬,即便招募到人,开春前也难以动工。”

李玄业沉默片刻。他知道,这才是最难的一关。没有人口,没有劳力,恢复生产就是空中楼阁。朔方此战,折损的不仅是兵卒,更是数以万计的丁壮。家家缟素,户户哀声,这样的地方,如何吸引外人?

“传令,”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凡朔方军阵亡将士家属,无男丁者,其田亩由官府代耕三年,所产尽归其家,免一切赋役。伤退老兵,愿领田耕种者,授田加倍,免赋五年。凡愿迁入朔方之流民,除原有之优待外,另每丁赐钱五千,安家之用。此令,通行北地、陇西、天水诸郡,广而告之!”

周勃与公孙阙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动。此举,几乎是要掏空北地李氏多年的积蓄,来填朔方这个无底洞了!但,这或许是眼下唯一能快速吸引人口、恢复元气的办法。

“王爷,这赏赐……是否过重?府库恐怕……”公孙阙迟疑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亦必有迁者。”李玄业声音低沉,“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朔方若荒,北地门户洞开,胡虏卷土重来,玉石俱焚。执行吧。府库不足,变卖本王在狄道的别业、田庄。再不够,以本王名义,向关中、河东的豪商大贾借贷!利息……可酌情提高。”

“王爷!”周勃与公孙阙同时跪倒,声音哽咽。王爷这是要破家以纾国难了!

“不必多言。”李玄业摆摆手,脸上看不出喜怒,“去办吧。另外,派人去野马川,请李广将军过来一叙。有些事,需与他商议。”

当李广顶风冒雪来到高阙塞时,看到的是一片繁忙而悲壮的景象。民夫在军士的带领下,清理废墟,修补房屋;工匠营里炉火熊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是在赶制箭簇、修补兵器;伤兵营中飘出浓重的药味,间或传来压抑的呻吟。而最让他动容的,是那一张张疲惫、菜色却依然坚毅的面孔,以及他们对那位骠骑大将军发自内心的敬畏与信赖。

“广将军,请。”李玄业在勉强修复的府衙正厅接待了李广,厅中生着炭火,却依然寒意逼人。案几上摆着简单的饭食,一壶浊酒。

李广也不客气,坐下后,直接问道:“大将军召末将来,可是为朝廷封赏之事?”他性格直率,心中对朝廷那虚头巴脑的旨意也憋着火。

李玄业为他斟满酒,摇头道:“封赏之事,朝廷自有章程,我等为臣子,静候便是。今日请将军来,是为另一事。”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广,“朝廷旨意中,令兵部核实军功,方可叙赏。将军以为,这核功御史,何时能到朔方?到了之后,又会如何核法?”

李广闻言,浓眉一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哼道:“那些酸儒,懂得什么军功?无非是拿着尺牍,对着名单,吹毛求疵罢了!快则开春,慢则半年,总要折腾一番。至于如何核法……”他冷笑一声,“还不是看长安城里那些贵人的脸色?大将军此番力挽狂澜,功高盖世,怕是有人不愿看到这功劳坐得太实啊!”

“将军所言,正是我所虑。”李玄业叹了口气,“将士用命,血染沙场,功过自在人心,岂是几本文牍可以抹杀?然朝廷法度如此,不得不遵。我请将军来,是想与将军联名上一道奏章。”

“联名上奏?”李广看向他。

“不错。”李玄业正色道,“奏章不议封赏,只陈实情。详列此战我军伤亡、斩获、损耗,附上各级将佐之功过评述,并……附上阵亡将士名录。请朝廷派员核查,然朔方残破,粮秣奇缺,恐难以久待。请朝廷体恤边关将士疾苦,速拨钱粮、药材、耕牛、种子,以安军心,以苏民困。若核功需时,请先行拨付部分,以救燃眉。此战之功过,可容后细论,然将士之生死,百姓之存续,实迫在眉睫!”

李广听罢,肃然起敬。李玄业这是以退为进,不争功,只言苦,将朔方军民惨状赤裸裸剖开,摆在朝廷诸公面前。功可以慢慢论,但人要吃饭,伤要医治,地要春耕,等不起!这道奏章,看似谦卑恳切,实则是以万千军民的生死存亡为质,逼朝廷表态!若朝廷再拖延,寒的就不止是边将之心,更是天下军民之心!

“大将军用心良苦,末将佩服!”李广抱拳,“末将愿附骥尾,联名上奏!”

“好!”李玄业举杯,“此外,还有一事。开春之后,匈奴必不甘心,恐会再行骚扰。朔方新创,兵力不足,防务空虚。我意,请将军所部北军,暂留朔方协防,至少待到夏粮入仓。所需粮秣,由我北地一力承担,绝不让将士们饿肚子。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李广沉吟。北军是中央禁军,长期驻防边地,于制不合。但眼下朔方情况确实危急,李玄业又如此坦诚,粮草自筹,不增加朝廷负担。于公于私,他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此番并肩血战,他对这位靖王出身的大将军,已生出几分真心敬重。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李广最终点头,“末将即刻上表朝廷,陈明边情,请留戍朔方。想来陛下与朝廷,当能体谅。”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防务细节,直至深夜,李广方告辞离去。送走李广,李玄业独坐厅中,望着跳动的烛火,久久不语。联名奏章,暂留北军,都是权宜之计,能否奏效,犹在未定之天。他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然而,就在李玄业于朔方冰天雪地中为生存苦苦挣扎之时,千里之外的长安,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朝堂原本就微妙的平衡,也将所有人的目光,从遥远的北疆,拉回了风暴中心的未央宫。

腊月二十三,小年。宫中本该有些喜庆气氛,但温室殿内却是一片死寂。景帝刘启的病情,在缠绵病榻近半年后,急转直下。昨夜突发痰厥,昏迷不醒,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束手无策,连夜请了告老在家的太医令入宫,施以金针汤药,至今日午后,方悠悠转醒,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仅存一息。

消息被严密封锁在温室殿内,仅有窦太后、皇后薄氏(注:历史上景帝皇后为薄皇后,无子)、太子刘荣(注:历史上刘荣此时应为太子,但未被立储,此处按小说设定其为皇长子,有争储资格)及其生母栗姬,以及丞相卫绾、大将军窦婴等寥寥数人知晓。然而,皇帝病危的消息,如何能真正瞒住?尤其是对那时刻关注着宫中动向的各方势力而言。

几乎在景帝昏迷的同时,数道隐秘的消息,便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长乐宫梁王刘武、诸位成年皇子外家、以及某些重臣的耳中。一时间,长安城表面依旧平静,水下却已暗流狂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