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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夜深!风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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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已经连续行军整整一天了,將士们几乎没有合眼。再这样下去,马力、人力都会透支。”

“前方再走不过三十里,便是河山谷,地势狭长,两侧山峦陡峭,可守可歇,不如——”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补充:

“先在河山谷休整一夜。”

拓跋努尔的韁绳猛地一勒!

战马嘶鸣,人立而起。

下一瞬——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耳光,在风中炸开!

拓跋蛮阿整个人被这一巴掌直接扇得偏过头,半边脸瞬间肿起,口中泛起血腥味,脑中一阵轰鸣。他愣在马背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拓跋努尔缓缓转头。

那只尚存的右眼,布满血丝,凶戾得像是要择人而噬。

“休整”

他的声音冷得嚇人。

“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拓跋蛮阿心头一紧,强忍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低声道:

“大汗,我只是担心——”

“担心”拓跋努尔嗤笑一声,满是暴戾与不屑,“你担心什么担心敌军追上来”

他猛地抬手,指向身后那一路蜿蜒如黑海的骑兵:

“你告诉我——”

“敌军在哪!”

拓跋蛮阿一时语塞。

拓跋努尔冷声继续:

“是平阳里那些被我围了三天、只剩一口气的残兵败將敢追出来”

“还是那些援军,还敢傻乎乎地从后方杀出来”

他的眼神带著赤裸裸的轻蔑: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他们现在最该做的事,是守住平阳,是趁著我撤军,疯狂布防,以免我去而復返!”

“哪里还有胆子、还有余力跑来截杀”

拓跋蛮阿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敢反驳。

拓跋努尔冷笑:

“这世上从来没有比『追击撤军大军』更愚蠢的战术。”

“谁敢做这种事,谁就是在送死。”

他一勒韁绳,战马再度前冲:

“继续赶路!”

“前方河山谷——再做短暂休整!”

“记住,我要的是『短暂』!”

“每晚一刻到大疆,变数就多一分!”

“在回到大疆之前,必须压缩一切不必要的休息!”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低吼:

“我要最短的时间回到王庭!”

拓跋蛮阿低头应道:

“是。”

他策马退后,脸上火辣辣地疼,却连抬手去摸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咬著牙朝著传令官奔去:

“传大汗令——”

“继续急行军!”

“前方河山谷,自行休整!”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

大军再度加快速度。

疲惫的马蹄在冻土上踏出更急促的迴响,许多士兵咬著牙强撑,嘴角的白气越来越急促,有人甚至在马背上昏昏欲睡,却不敢倒下。

这不是一场胜利者的回归。

而更像——一支被看不见的命运逼退的败军。

不久之后。

远处山势陡然收紧。

两侧断崖如刀削斧劈,中间一条狭长谷地横贯南北,风在谷中迴旋,呼啸如鬼哭。

——河山谷到了。

拓跋努尔这才抬手,下令:

“进谷。”

“扎营。”

军令一下,紧绷了一整日的骑兵们终於鬆了一口气。有人几乎是滚下马背的,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住。营帐快速搭起,篝火一堆堆点燃,宛如黑暗中零星的星火。

军需官开始分发乾粮与清水。

可即便如此,整个军营的气氛,依旧压抑得可怕。

没有凯旋的喧譁。

没有胜利的歌声。

只有低沉的喘息声、偶尔传来的马嘶,以及远处风穿谷口的呜咽。

拓跋努尔没有进入主帐。

他站在谷口一处高坡上,独臂垂在身侧,风吹起他宽大的披风,猎猎作响。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来时的方向,盯著平阳城所在的那片夜色。

那里,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

可他的脑海中,却始终挥之不去那道身影——

萧寧。

那个在他眼中原本只是“误打误撞”的人。

却硬生生斩了他一臂。

硬生生逼退了他三十万铁骑。

拓跋努尔的牙关缓缓咬紧,发出细微的声响。

“萧寧……”

他在喉咙深处低声咀嚼这个名字。

杀意翻涌,却夹杂著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就在这时。

谷外更高处的一道山脊阴影中。

一支仅有数百人的精锐,悄然停下。

他们远远望著河山谷內亮起的篝火,看著那密密麻麻的营帐轮廓。

为首之人端坐马上,身披大氅,身形挺拔,即便隔著重重夜色,也依旧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正是——清国公。

他奉命潜行,本是想在暗中寻找机会,若萧寧真遭围困,便设法接应。

可谁也没想到。

竟会亲眼看到这三十万大军——仓皇撤退。

清国公眯起眼,远远望著河山谷方向,心中並无半点轻鬆。

反而,眉头越锁越紧。

“果然撤了……”

他低声自语。

一名隨行副將低声道:

“国公爷,这不是好事么拓跋努尔撤军,平阳之危已解。”

清国公却缓缓摇头:

“撤军,並不代表结束。”

他盯著那片火光,沉声道:

“他是被逼退的,不是被打垮的。”

“他带走的,是整整三十万主力。”

“这三十万兵马回到大疆——”

“若大疆国內局势稳住,他隨时可以调头南下。”

副將犹豫道:

“可大尧有平阳、又有盟友策应,应当还能挡住吧”

清国公轻嘆一声:

“挡住”

“谈何容易。”

他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远方更深的黑暗之中:

“这三十万人,是拓跋努尔登基后的立国根基。”

“也是大疆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若能勉强稳住內乱,再捲土重来——”

清国公顿了顿,声音低沉:

“大尧,就要直面真正的灭顶之灾了。”

副將一阵沉默。

片刻后,他低声问:

“国公爷,那萧陛下那边……可有后手”

清国公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河山谷,仿佛穿透层层夜幕,看见了更遥远的平阳城方向。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道:

“我也不知。”

“我只知道——”

“这一局,已经远远不是一城一地的胜负了。”

“而是双方国运的对撞。”

他目光微沉:

“萧寧此人,敢孤身斩拓跋努尔,敢硬逼三十万大军撤退——”

“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后手。”

“只是……”

清国公轻轻吐出一口白气:

“我担心的,是大疆。”

“若拓跋努尔真在国內掀起风浪——”

“那么接下来要掀起的风浪,只会比边境大战,更加可怕。”

“就算公主殿下有大尧的兵马,就算可以据险以首,以大疆城池为倚仗,又真的能抵住三十万大军的进攻么”

山风掠过,吹动他鬢边白髮。

河山谷內,三十万大军的营火,如同一片漂浮在黑暗中的火海,安静,却暗藏汹涌。

而更远处。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这一局,还远没有结束。

……

河山谷內,篝火一堆堆燃起,冷风被两侧高耸的山壁挡住了大半,谷中难得生出几分短暂的“安稳”。

行军整整一日一夜的疲惫,在这一刻如潮水般席捲下来。

有军士將甲冑隨意解下,靠著马匹坐在地上,连乾粮都来不及啃完,便已昏昏欲睡;

有人抱著长枪坐在火堆旁,眼皮沉得像灌了铅,脑袋一点一点,下一刻便彻底垂下;

更有人乾脆直接躺在冻土上,连披风都没来得及展开,只凭著一股残存的意志支撑到此刻。

马匹低低嘶鸣,喷吐著白雾。

篝火噼啪作响。

整个河山谷,在短暂的喧譁之后,迅速沉入一种奇异的寂静之中——

那是大军终於“停下来”的寂静。

拓跋努尔立在主帐之外,独臂垂在身侧,冷冷扫视一眼四周,见军心虽疲却尚未溃散,这才微微收敛目光,转身入帐。

帐帘落下的一瞬,风声重新充斥谷地。

守夜的士卒比平日多加了数倍,层层外放,刀枪交错,火把连成一线。

可即便如此,在这连番征战与急行军之后,他们的警惕,也终究不可避免地鬆动了几分。

而就在这片看似安稳的夜色之下——

风,悄然变了。

起初,只是极远处的一阵细微风动。

像是夜风掠过荒草。

又像是野兽在黑暗中轻轻挪动爪牙。

沉睡中的军士无人察觉。

守夜的巡哨也只当是夜风更急了几分,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便继续沿著营帐外巡行。

渐渐地——

风声越来越杂。

不再是单一的呼啸,而是混入了一丝极其细密、极其紊乱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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