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途中（下）（1/2）

车厢顷刻间洒入光线，黄澄澄的阳光不偏不倚照射在安予冉惊慌失措的脸上。

允石师父眼前，一抹香韵之色，辰末拦腰环绕着小娘子，白皙肤色染着淡淡红晕。那小娘子惊得要挣脱开，辰末轻轻松手，并无半点阻拦之意，他还来不及起身，便看向允石师父笑道：“看清了么，还是进来检查一番。此番路途遥远，还望您的马夫与马，能看清些路。”

允石师父被辰末一怼，面露难堪，连忙放下帘，又上前训斥了几句车夫，队伍才继续前行。

马车继续缓缓颠簸，原本闹热的车厢中，忽然安静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安予冉坐在车厢另一头，小东西惊惶地飞上安予冉怀中。另一旁的辰末折扇在手中，轻轻地打开又合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在辰末心间膨胀着，从未有过，与以往所拥有的情绪都不同。是甚至希望马车能够多颠簸一阵的卑劣。但忽而脑中又闪过禹习与那平安扣，这悸动膨胀着变成一股烈焰。

强烈的，不辨是非的占有欲，让神经变得愈发紧绷。

车厢内越寂静，刚刚柔软的触感就越真实。

“还疼吗？”

辰末若无其事地开口，语气却不自觉地柔和。

安予冉像被点名一般，脑海中挥之不去刚刚画面，辰末的双手拦腰将她死死地环住，虽知晓这只是让自己不至于跌落，但那指尖的温度却莫名炙热，灼人。

“那件事故，是我父亲将地租赁与外疆之人，那里曾短暂地出现过一个繁荣的城镇，可这其中的好处，都被那些外来的商贩占了，辰家并未得到好处，反而每年的上供减少。兄长不满父亲所为，为了向圣上表衷心，亲手告发了父亲。自那以后，再出城，国师府的人便会跟随。”

辰末缓缓道，语气平稳，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哎？”安予冉一愣。

“还疼吗？”

语气中不自觉地轻柔，让辰末也有些发怔，仿佛不像自己。只是刚刚耳边萦绕的轻哼，让整颗心，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

“不那么疼了。”安予冉一时没缓过这话题跨度，“你说，你父亲将地皮卖给了外疆之人，这外疆之人，是何处之人？”

“得寸进尺。”辰末勾起无奈地笑，“歇息吧，还要走上好些日子，不急。”

说罢，辰末依靠在那软垫上，身上轻柔细腻的羊绒毯披盖着，眉目合上，侧脸的轮廓如同画中之人。他若是一直这般不动，倒是赏心悦目，安予冉在心中想。

安予冉不去打扰，辰末此时不追着那平安坏不放，让她片刻清净些，也是好的。

可她毫无睡意。

城外的秘密，显然比城内多更多，禹习真能找到自己么，等到了落脚处，一定要与梦挽歌报平安，希望白乐不会为难梦挽歌。

辰末并非睡着，心思忽地烦乱起来。余光偷偷朝着安予冉看去，那睫毛上下忽闪着抖动，小嘴抿成一条线，偶尔额头皱着，似乎有许许多多烦心事。她在烦恼些什么，辰末不由地去猜测。原本能将人的心思揣摩得清清楚楚的辰末，此刻却丝毫寻不着头绪。

只是忽然那么一瞬，有些后悔，为何要带着安予冉来到这里。

这一走，没有回头路。

先要处理掉跟在身旁的碍事看门狗，再与禹老爷汇合，去卯氏领地，抓出卯氏通外贼的证据，将这一切祸事推给卯氏，抓个当场现形。

先前去卯氏府上，便哄骗了卯氏三大氏族统一战线，在城外汇合。辰末欺瞒卯氏，自己藏有兵力，可实则这讯息是白浔给出的，也是白浔“带着诚意”提供的。

毕竟现在最慌乱便是卯氏。

卯氏变成挡箭牌，圣上便会杀鸡儆猴，处理卯氏的烂摊子，对禹氏与辰氏更为信任。

但最后不可避免的，他们要面对白浔，真正动用兵力，与白浔一同谋反。

可白浔呢？他真的可靠吗？还是准备反咬一口，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见车厢中浅浅的呼吸声，辰末睁开眼，仔仔细细看着身旁人的睡颜。

此时天色已经暗淡，马车再行一段时间便找地方落脚，可那人睡得安稳，真让人舍不得吵醒。

恍惚间，似乎一道红影乍现在眼前，带着惊慌失措，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挥舞着长鞭。

这是他成为辰末后，遇见的一个“陌生人”。

就好像上天赏赐的一个有趣玩物，让他真正地体验了一回常人的情绪与愚蠢。

他说什么，那红影便信什么。

他说鸽子是重要之物，她便装疯卖傻去救。

他说带她去狩猎，她便毫无防备一齐。

她看见猛虎不逃，却偏偏绕他身旁，想要救他一命。

明明是个惜命的人，但每一个关键时刻，都丝毫不惜命。

但她总是心软，杀不死人，放不下人，才能被他如此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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