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少女（二）（2/2）

“允石师父是什么？”安予冉快步跟上。

易小云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从小便在这府中长大，比我们呆得时日更长，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我不是痴傻了么？忘掉了很多事情。”安予冉敷衍着。

易小云也没怀疑，而是点点头：“怪不得，你还……啊，不是。允石师父与圣上同氏族，是圣上专门挑选的，师父们具体的事儿，我们做下人的，也并不知晓，总之是做大事的人。平乐院就是白乐小师父与允石师父住的地儿。喏，这儿就是允石师父白日里做事儿的地儿。”

安予冉寻着易小云的目光看去，一阵清风拂面，草木香气充盈。此处的风比其他地儿汹涌，而景色也是别一番。这是国师府内，安予冉从没有来过的另一面，是国师府一端的尽头。

没有围墙，没有砖瓦，是一片苍绿与蔚蓝。

是一片山林。

“哇，这里的景色好漂亮！”安予冉惊讶道。

易小云得意道，就仿佛被夸的是自己：“这里是允石林，你看见的不过是一角，但一般人可不能进，进去是触犯戒律。嘿嘿，我升主管后，每日还得亲自送膳去允石林给师父们。”

安予冉好奇：“小云哥好厉害，真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呢。”

“里面有一个小院，小院后面就是天和云，还有很高很深的悬崖，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在那里看见云，就觉得云很低离自己很近。”易小云说得忘我，“我以前其实叫易小，后来我看见那云，就给自己改了名字。”

安予冉顺着杆儿往上夸：“小云哥真是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见得多，知道得也多，怪不得能成为主管。”

易小云被一夸，又有了些许得意：“你从那杂院走出来，成为一个合格的下人，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只要你肯努力，好好地伺候主子，总有一天也可以的。”

一个合格的下人，安予冉心里翻起了冷眼。

人的奴性，真可怕。

安予冉忍受着内心不适，昧著良心道：“小云哥说话也有深意，每一句话都让我收获良多。”

易小云很吃这一招，安予冉夸一句，他脸上的红晕浓一分。安予冉一路将她毕生拍马屁的功力都拿了出来，易小云的笑也发自内心，短暂的时间里，就恍然觉得面前这红衣小郎君是自己的灵魂知己。

这也得益于易之瘦弱的身型，让人觉得毫无压迫感。还有易之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让人一看去便觉得纯真无邪。

不过是一个仰望自己的小小少年郎而已。

已到晌午，易小云带着安予冉去了东厨。

来往小厮匆匆，东厨也是热火朝天，香气扑鼻。

“这是国师的，这是白乐小师父的，这二位大人都是单独的食膳。这里是允石师父们的，后面那些就是我们下人的。我们要先服侍主子们用膳，才能自己吃。”

安予冉看去，原来自己平日在侧房的吃食，连下人们的都算不上，不过是糊弄一下的边角料。

东厨门外出现一道白影，来去匆匆的行者都慢下来，放下手中的活儿，恭敬行礼：“国师大人。”

安予冉被易小云拍了一把，也赶紧跟着行礼。

白浔的目光扫过那抹红衣，又看向易小云：“学得怎样？”

易小云恭恭敬敬答道：“国师大人，易之学得很好，明日就可安排些活儿了。但易之毕竟不是熟手，小的准备将他安排在洗衣房处，从最基本的做起。”

安予冉心中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

白浔走过易小云：“他随我。”

众人皆一惊，易小云也惊异了半晌。

“明日起，花草、膳食、盥漱，都由他来。”

白浔用左手端起膳食，自然地离开了东厨。

一时间，东厨里炸了锅。议论声纷纷，安予冉已经不知晓听谁的去，只是那些眼神投向自己格外复杂，有怜悯，有幸灾乐祸。

易小云也神色复杂：“易之，拎上食盒，随我来，我教你布菜。”

在注目与议论中，安予冉跟在易小云身后，拎上食盒，走出这东厨，吮吸着新鲜空气，才不觉那么压抑。

“小云哥，是不是我初学，一下去伺候国师大人，让大家不满了。”

“不是的。”易小云也惋惜地看着易之，“咱们国师大人向来不喜人伺候，而且格外严厉。大人平日里，都是自己动手，不喜人靠近。一早也有过些主动巴结国师大人的，但后来都……”

易小云顿了顿：“都消失了。”

“消失了？”

“没有被驱逐，但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消失了。”

安予冉心下了然，这意思就是“死了”。

“唉，我也是听说，我来府中后，国师大人就再也没有过随从。不说这些，先学布菜。”

安予冉瞧着眼前的允石林，心中是惊喜的。

但易小云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就好像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