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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0章 溯源之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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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拿身边的人做实验……”梁露的声音发颤,“同桌、母亲、姐姐……都是他的‘研究对象’和‘测试对象’。”

沈舟拿起另一本更薄的本子,里面是一些简短的代码片段和算法思路草稿,时间更晚,大约在大学后期。“看这个,”他指着一段注释,“‘基于社交网络公开数据的情绪状态预测模型v0.2。难点:如何区分真实情感表达与社交表演。或许需要引入非语言数据(如消费记录、地理位置变化频率)作为辅助验证。’”

“他大学读的是计算机和心理学双学位。”张帅帅查看着资料,“这些草稿显示,他很早就开始尝试将两者结合,构建预测和影响他人行为的模型。家庭和学校,是他最初、也是最隐蔽的试验场。”

鲍玉佳一直沉默地站在书桌前。她没有去翻那些笔记,只是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和窗外同样老旧的楼房。阳光透过灰尘,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这里太‘干净’了。”她忽然说。

“什么?”程俊杰看向她。

“我是说,他离开的时候,把自己的痕迹清除得太彻底了。书可以留下,因为内容是公开的。但这些笔记……”她指了指孙鹏飞和沈舟手中的本子,“为什么留下?以他后期在KK园区展现出的谨慎,他完全可以把它们彻底销毁。除非……”

“除非他是故意留下的。”陶成文接话,眼神锐利起来,“留给谁看?留给可能来调查的人?或者……留给他自己?作为一种……‘起点’的标记?”

“也可能是一种傲慢。”孙鹏飞放下笔记本,环视这个狭小、简陋的房间,“他认为后来者无法真正理解这些早期草稿的价值,或者,他潜意识里希望有人看到——看到他是如何从一个‘普通’的起点,一步步构建起那个庞大的、黑暗的认知操控体系的。这或许是他扭曲的‘成就感’的一部分。”

曹荣荣走到衣柜前,打开。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洗得发白,整齐地挂着。但在衣柜最内侧的隔板后面,她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物。摸索着取出来,是一个扁平的铁皮盒子,没有锁,但边缘有些锈蚀。

她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钱,没有秘密文件。只有一些零碎的东西:一枚破损的市级数学竞赛三等奖奖牌(时间是初中);一张折叠起来的、画着幼稚星空的水彩画,角落用铅笔写着歪扭的“送给弟弟”;几张老旧的照片,有他和姐姐的合影,也有模糊的家庭照;还有一封信,信封是空白的。

曹荣荣展开那封信。信纸已经泛黄,字迹是危暐的,但比笔记本上的更显青涩,时间可能更早。

【信的内容(无抬头,无落款)】:

“今天又听到妈在叹气,因为钱。姐姐想要一条新裙子,参加学校的活动。妈说下个月。我看到姐姐眼里的失望,还有妈转身后的疲惫。

我算了算家里的开支,我的奖学金,加上我能接的编程零活,到下个月,刚好够那条裙子的钱,甚至还能多出一点。

但我没有拿出来。

我知道,如果我拿出来,妈会感动,姐姐会开心。我会得到‘懂事’、‘顾家’的夸奖。一种即时的情感回报。

但我想测试另一种路径。

我告诉姐姐,我可以帮她设计一个简单的网页,帮她那个小社团做宣传,她可以去拉一点赞助,或者收一点象征性的费用。我教了她最基本的框架和话术。她有点犹豫,但去了。

一周后,她赚到了买裙子的钱,还多出一点请我吃了冰淇淋。她很兴奋,说原来自己也可以做到。妈也很高兴,但高兴里有点别的,好像是……对我有点看不懂。

我没有得到直接的夸奖。但我得到了更好的东西:姐姐对‘依赖我解决问题’这个模式的轻微打破,以及她对自己能力的一点点新认知。还有,我验证了一个假设:提供‘渔具’比直接给予‘鱼’,能引发更复杂的后续行为变化,尽管初始情感反馈较弱。长期来看,哪种方式的‘影响力’更大?

情感是即时的,但容易消退和被视为理所当然。对认知框架的微小调整,效果更持久,且不易被察觉。

这条裙子,成了我一个实验的代价。很廉价的代价。

我有点好奇,如果代价更大呢?如果实验对象不是家人,而是陌生人呢?如果目标不是一条裙子,而是更根本的东西,比如信仰,或者对世界的信任呢?

那会需要多精密的‘渔具’?又能引发多么……有趣的变化?”

信到此戛然而止。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声。

这封信,比那些冷静分析的笔记更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它揭示了危暐思维中一种更加本质的东西:他将所有的人际互动,包括最亲密的家庭关系,都视为可供观察、测试和“优化”的“实验场景”。情感和道德,在他眼中只是可以测量和利用的“变量”和“反馈”。而他的“好奇”,如同深渊的凝视,早已投向更黑暗的领域。

“所以,KK园区,”鲍玉佳的声音干涩无比,“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更大、更不受约束的‘实验室’。那里有无限的‘实验对象’和‘代价’可供他挥霍。他早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四)江边的对话与未解的毒

离开危暐家时,老妇人送他们到门口。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暐仔小时候,真的很乖的。”

这句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他们没有立刻返回车站,而是沿着附近的闽江支流,漫无目的地走着。午后的阳光温暖,江风带着水汽,但无人感到轻松。

“我们需要重新评估‘逆火’计划的基础假设。”沈舟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之前假设‘镜渊’学习了危暐的技术。但今天看到的……危暐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某种‘心智病毒’的早期感染体,或者极端变异体。他的思维模式——将人彻底对象化、将情感和道德彻底工具化——本身就像一种针对人类文明认知体系的‘毒株’。KK园区加速了它的繁殖和变异,‘镜渊’则可能提供了让它指数级扩散和‘进化’的环境。”

陶成文点头:“‘镜渊’的‘虚无’属性,和危暐的‘绝对工具理性’,一旦结合,产生的可能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某种化学反应。危暐提供了高效瓦解个体意义锚点的具体‘手术刀’,而‘镜渊’提供了将这种瓦解状态永恒化、并将其作为‘终极真理’灌输的‘场能’。这比我们预想的更可怕。”

“那我们怎么办?”程俊杰有些焦躁,“如果这种‘毒’的源头,在一个人少年时期、甚至更早的家庭环境中就已经埋下,我们如何对抗?难道要去筛查每一个性格孤僻、喜欢观察人的孩子吗?”

“不。”孙鹏飞停下脚步,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对抗不在源头筛查,而在免疫系统。危暐的家庭,提供了‘毒’萌芽的土壤——贫困、父爱缺失、母亲无力、姐姐的依赖与后来的反抗……这些是压力源。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家庭,甚至他早期的社会关系,没能提供足够强大的‘解毒剂’——那种无条件的爱、超越功利的情感连接、犯错后被包容和引导的体验、以及将他人视为目的而非手段的坚实道德教育。”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危暐的笔记显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情感和道德的‘不效率’,但他从未真正体验或理解过它们不可替代的‘重量’。他将姐姐赚到钱的兴奋,仅仅视为‘认知框架调整’的成功反馈,却屏蔽了那背后姐姐作为一个人的成长喜悦和姐弟之间可能因此加深的信任纽带。他将母亲和姐姐的情感需求,视为需要‘管理’和‘优化’的问题。他切断了自己与这些raw人性体验的连接通道。”

曹荣荣若有所思:“所以,‘镜渊’现在通过‘解构性重述’攻击我们的集体叙事,就是在试图系统性切断整个文明与这些raw情感体验、与历史代价的重量之间的连接通道。它想让所有人都变成‘少年危暐’——聪明、冷静、善于分析,但也冰冷、孤立、将一切视为可操控的对象。”

“那么‘逆火’,”梁露眼神亮了起来,“就应该是对这种‘切断’的强行修复。我们要制造的‘信息抗体’,必须包含最raw、最无法被工具化的情感核心,必须带着无法被分析掉的‘重量’和‘温度’。就像……就像那封可怕的信最后,危暐自己也无法完全回避的,对‘更大代价’和‘更根本东西’的‘好奇’背后,其实隐约透露着一种他未能命名的、对‘深度影响’的病态渴望。这种渴望本身,或许就是人性连接需求在他内心扭曲的投射。”

张帅帅一直在操作终端,此刻抬起头:“林奉超发来最新分析。结合我们从危暐家获得的信息碎片,他对‘Vcd遗产库’的‘幽灵迭代’模式有了新猜想:那可能不是简单的算法演化,而是一种基于危暐早期思维模式‘种子’、在特定数据环境(海量诈骗交互数据、受害者崩溃数据)中不断进行‘自我对弈’和‘强化学习’而产生的结果。简而言之,危暐的‘心智模型’在数字空间中自我复制、对抗、进化,变得越来越‘纯净’,也越来越非人。这很可能就是‘镜渊’吸纳和学习的‘教材’。”

魏超补充:“马强那边也有发现。当我们集体离开基地后,‘镜渊’除了试探第七记忆库,还分出极微弱的信号触角,似乎尝试回溯我们几个人的公开数字履历,特别是……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碎片信息。它在收集‘压力源’和‘早期行为模式’数据。”

众人心中一凛。

“它在学习如何‘溯源’。”付书云声音发冷,“学习如何像我们分析危暐一样,分析潜在的‘抗火者’,寻找我们个人的弱点、早期的创伤或认知模式?”

“很可能。”马文平脸色严峻,“危暐的技术里,本就包含对个体生命史的深度挖掘和利用。如果‘镜渊’掌握了这项能力并扩大到群体层面……”

“那就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它下一个‘解构’或‘诱导’的目标。”陶成文总结道,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我们的过去,我们的软肋,我们珍视的人和事,都可能变成它攻击我们的武器。”

江风吹过,带着晚春的暖意,却让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这不是一场面对无名怪物的战争。这是一场面对一个学会了人类最深邃恶意、并开始尝试理解每一个战士过往的阴影的战争。

(五)归途与暗涌

登上返程的列车时,天色已近黄昏。云层被染上暗红与紫灰的色调,如同淤血。

车厢里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探访的结果,没有提供简单的答案或制胜的关键,反而揭示了敌人更深、更令人不安的根源。

鲍玉佳依旧靠着舷窗。她手里拿着曹荣荣悄悄塞给她的、从那铁皮盒子里取出的、那张画着幼稚星空的水彩画复制品。画纸粗糙,星空是用蓝色和银色的颜料胡乱涂抹的,但能感受到作画者当时纯粹的心意。

“送给弟弟”。

那个曾经收到这幅画的男孩,后来成了Vcd。

她轻轻抚摸着画纸粗糙的边缘,忽然低声说:“你们说……危暐在KK园区,看着那些被他摧毁的人的时候,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起这幅画?想起曾经也有人,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试图把一片星空送给他?”

没有人回答。也许是不知如何回答。

孙鹏飞缓缓道:“根据心理学,极端的防御机制往往源于极端的早期创伤或缺失。他将情感工具化,可能是因为在成长中,真实的情感连接要么匮乏,要么伴随着痛苦和失控,让他觉得‘危险’且‘低效’。他将他人对象化,可能是因为从未安全地体验过‘被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来对待’。那幅画代表的纯真连接,可能曾短暂存在,但后来被更强大的现实扭曲力场压碎、异化了。在KK园区,他面对受害者时,启动的可能是那套异化后的、冰冷的认知模式。但潜意识深处……或许有残影。只是那残影,可能不再引发温暖,而是引发更深的厌恶和排斥——对他自己无法再拥有的部分的厌恶。”

“所以,他那套东西最怕的,”程俊杰顺着思路,“可能就是这种纯粹的、无法被纳入功利计算的、raw的连接瞬间?比如那幅画代表的时刻,比如……鲍玉佳你在KK园区时,那些加密日志里记录的raw心痛?”

“可能。”鲍玉佳将画小心收好,“所以,‘逆火’要烧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是复杂的道理,就是最简单、最raw的‘看见’和‘感受’。看见痛苦,感受温度,承认无法被算计的重置。”

沈舟正在重新调整他的理论模型,将“早期认知畸变”、“家庭\/社会压力源与解毒剂缺失”、“工具理性极端化”、“数字空间自我进化”、“与古老虚无场结合”等变量加入其中。模型变得更加复杂,但也似乎更接近那个黑暗的真相。

陶成文接通了与基地的加密通讯。“马强,林奉超,我们正在返回。有新情况吗?”

马强的影像出现,背景是实验室闪烁的屏幕。“有。你们离开后七小时,‘镜渊’对第七记忆库的扫描强度突然增强,并且……出现了一种新的信号调制模式。林奉超认为,那可能是在尝试将‘解构性重述’与更基础的‘情绪唤起’模式进行逆向结合——不是冷却情感,而是尝试‘劫持’和‘扭曲’特定情感,比如将英雄史诗激发的崇敬感,微妙地转向对‘盲目牺牲’的愤怒,或者将团结故事激发的归属感,转向对‘被迫妥协’的怨恨。”

林奉超的声音切入:“就像危暐利用受害者的‘诚信感’或‘家庭责任感’,将其扭曲为配合诈骗的动力。‘镜渊’在学习如何利用我们集体叙事中固有的正面情感能量,将其导向自我消解的方向。这比简单的‘冷却’更高效,也更危险。”

“情感劫持……”孙鹏飞喃喃道,“这是危暐‘框架劫持’技术的终极形态。‘镜渊’的学习速度太快了。”

“另外,”马强补充,语气有些犹豫,“我们监测到,有极其微弱的、特征不明的外部信号,似乎在尝试与‘镜渊’的某些边缘频段进行……接触。信号源无法追踪,特征加密方式前所未见。不像是联盟内任何已知势力。”

陶成文眼神一凝:“新的接触者?还是……‘镜渊’在主动吸引什么?”

“无法判断。但信号的出现,与‘镜渊’开始尝试‘情感劫持’模式在时间上高度重合。”

列车在夜色中疾驰,将福州那片老旧的居民区、流淌的闽江、以及那个空洞等待的母亲,远远抛在后面。

但有些东西被带了回来:更深的阴影,更复杂的敌人画像,以及一种愈发清晰的紧迫感。

危暐的幽灵,不仅游荡在KK园区的数据废墟和“镜渊”的黑暗场域中,也深深烙印在他的故乡,烙印在每一个被他直接或间接伤害的生命记忆里。对抗他遗产的战争,注定是一场深入个体与集体记忆深渊的艰难跋涉。

“逆火”计划必须加速,也必须升级。他们需要制造的不是火星,而是能穿透冰冷解析、点燃raw人性的火焰风暴。

陶成文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那里繁星隐匿,只有列车自身的光,划破浓重的黑暗。

“回家,”他说,“然后,点燃它。”

第八百四十章,在沉重的溯源与未散的阴影中结束。团队的旅程揭开恶魔的童年一角,却也窥见了深渊更加复杂的构造。归途已是征途,下一章,淬火的锋芒将在压力下锻造,而“逆火”的烈焰,终将试图照亮人性最深沉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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