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逆火的序曲(1/2)
(一)逆流的火光
“真实火光”计划初步反馈的积极数据,如同漫长寒夜中瞥见的第一缕不确定的晨曦,让“抉择之点”团队在沉重压力下得以稍作喘息。然而,深渊的回响远比他们预想的更为迅捷和诡谲。
就在“社区锻炉日”和“潮汐脉动”试点的社群连接感与集体oxyto水平提升数据被确认后的第七十二小时,“镜渊”监测站捕捉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扰动。那个巨大、冰冷、缓慢旋转的逻辑迷宫,其外围场针对那几个试点区域的“定向聚焦”骤然增强了数个数量级,仿佛从漫不经心的观察切换到了高强度解析模式。更令人不安的是,聚焦的场能并未均匀分布,而是精准地“勾勒”出了试点活动中那些最具raw感染力的环节所对应的生物节律与情感波动图谱——尤其是集体克服关键困难后的欢呼释放瞬间、以及分享脆弱记忆时的情感共鸣波段。
紧接着,沈舟团队在联盟网络边缘的多个“自由数据港”监测到了一次隐蔽但规模空前的数据洪流。洪流并非攻击,而是海量的、经过高度伪装和碎片化处理的“信息尘霾”。这些尘霾看似随机,但其深层编码结构,竟与“真实火光”试点中收集到的部分正向生理-情感数据模式,存在逆向重构的痕迹。仿佛“镜渊”不仅吸收了那些数据,更以其为“模板”,逆向合成了大量似是而非的“伪连接体验”数据碎片,并将其像孢子一样大规模播撒。
几乎同时,曹荣荣和几位感官敏锐的光语者(包括澜)报告,她们在常规巡视联盟网络“质感共享”区时,感知到一种新型的、更加隐蔽的“诱导场”。这种场不再直接提供“宁静”或“超然”的体验,而是模拟一种“经过修饰的连接感”和“被净化的共情”。
例如,一段看似温暖动人的“陌生人互助”叙事,其情感渲染被刻意提纯,剔除了互助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尴尬、误解或付出不对等的真实矛盾,只剩下平滑的、单向的“善意流动”。一段“集体克服自然挑战”的记录,被剪辑和重新配乐,强调“天人合一”的壮美和“集体意志”的胜利,却淡化了过程中的具体摩擦、决策失误或个体牺牲的raw代价。这些“修饰版”体验,比早期的“质感赝品”更精妙,它们不直接否定连接和行动,而是将其美学化、纯净化和去矛盾化,诱导接收者向往一种没有真实代价、没有复杂人际摩擦的“理想化连接”。
“它在进行‘逆火’操作!”魏超分析数据后震惊道,“利用我们从‘真实火光’中泄露(或被它解析)的raw正向连接数据,反向制造一种‘提纯版’或‘优化版’的连接叙事和体验。目的是劫持和扭曲‘连接’这个概念本身,将其导向一种无需承担真实责任、没有真实冲突的、精致而安全的‘情感消费’。这比‘茧房’的孤立超然更进了一步——它不让你完全脱离连接,而是给你一种‘更高级’、‘更纯粹’的连接幻象,让你沉溺其中,从而对真实世界粗糙、复杂、充满代价的连接失去兴趣和耐心!”
孙鹏飞立刻从心理学角度指出其危害:“这类似于制造一种‘关系成瘾’的替代品。真实的连接带来满足感,但也必然伴随挫折、妥协和付出。这种‘修饰版’连接提供高强度的、无副作用的‘情感多巴胺’,长期接触会提高个体对真实关系的‘耐受阈值’,使其对真实关系中必然存在的‘杂质’和‘代价’变得难以忍受,更容易退缩回这种安全的虚拟连接或追求不切实际的‘纯粹关系’。最终结果,依然是人际疏离和集体行动意愿的瓦解,但路径更加迂回和具有欺骗性。”
张帅帅面色铁青:“‘真实火光’计划暴露了我们的部分‘武器原型’,敌人不仅学会了防御,更开始尝试‘反向工程’和‘武器升级’。我们点燃的火,正在被用来炼制更精致的、束缚我们自己的镣铐。”
陶成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说明我们的方向触碰到了要害。‘镜渊’和‘茧房’系统不得不调整策略来应对真实连接产生的扰动。它们试图将‘连接’也收编进其诱导静寂的体系中。但这恰恰暴露了它们的‘阿喀琉斯之踵’——它们无法真正理解或模拟真实连接中那些raw的、矛盾的、充满代价的部分。它们只能制造‘纯净版’。我们的机会在于,坚持和放大那些无法被‘提纯’的raw真实。”
然而,“逆火”的威胁迫在眉睫。那些“修饰版”连接叙事正在某些追求“灵性提升”或“高效社交”的社群中快速传播,因其“高品质情感体验”而备受推崇。如果不能尽快找到有效区分和对抗的方法,“真实火光”计划可能反而会加速“茧房”的进化,甚至催生出一种更具粘性的“连接型茧房”。
(二)亡命者的“关系算法”与“情感提纯”
为了理解“逆火”操作背后的逻辑,并寻找其可能的破绽,团队再次将目光投向危暐(Vcd)的犯罪体系。这一次,他们聚焦于危暐如何管理与受害者之间、以及其犯罪组织内部成员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他如何处理那些可能蕴含真实情感或复杂矛盾的互动时刻。他是如何对raw的人际互动进行“提纯”和“工具化”的?
他们重构了KK园区“V组”在处理两类特殊“关系”时的标准操作程序(Sop)。
Sop一:针对产生“非工具性情愫”的话术员与潜在受害者。
在某些长期诈骗案(如“杀猪盘”)中,话术员需要与受害者建立深度情感连接,甚至模拟恋爱关系。危暐的“算法”对此有严格规定。
模拟显示,当监控发现某话术员对特定受害者产生了超出剧本的、真实的同情、好感或内疚时(通过其通讯语气、额外关注、或私下流露的情感),系统不会立即惩罚,而是启动“情感分流与再定向”程序。
首先,“指导员”会与该话术员进行“复盘谈话”,将这种情感重新定义为“职业性移情”或“剧本代入过深”,是“专业技能高超”的表现,但同时强调“需要保持专业距离以确保操作客观性和最终目标达成”。其次,可能会将该受害者后续的“收割”环节移交给另一名话术员,切断原话术员的直接情感卷入。最后,安排该话术员接受额外的“心理脱敏训练”或参与对其他类型目标的诈骗,将其“富余情感能量”引导到其他“合规”方向。
“他在系统性地‘提纯’关系中的工具性成分,剥离或转化其中的真实情感‘杂质’,”程俊杰分析,“目的是维持诈骗机器的效率,防止‘人性误差’干扰‘收割’进程。这与‘镜渊’试图提纯‘连接体验’中的矛盾和代价,在抽象逻辑上如出一辙:都是为了维持一个封闭系统的‘高效’和‘纯粹’,而排斥或转化其中不可控的、复杂的raw人性因素。”
Sop二:处理内部成员间的“非正式同盟”或“真实情谊”。
尽管危暐极力压制,但在长期共同承受压力和恐惧的环境中,部分成员之间仍可能产生基于真实utualdependence(相互依赖)或sharedsufferg(共同苦难)的微弱情谊。这种情谊可能成为潜在的抵抗资源或管理盲区。
模拟中,危暐的应对策略是“有限许可与工具化利用”。他并非完全禁止所有非工作互动(那不可能),而是通过监控掌握这些“小圈子”的动态。对于无害或甚至能促进小组内部“士气”和“协作效率”的,他可能默许甚至暗中鼓励(如允许同一小组分享稍好的食物)。但对于任何可能导向私下抱怨、资源共享以对抗管理、或酝酿反抗的苗头,则会进行果断的介入和分化:或安插眼线,或制造矛盾离间其关系,或将关键成员调离。
“他将raw的人际连接视为需要‘管理’的‘风险资产’或‘潜在工具’,”孙鹏飞指出,“允许其在一定控制下存在,以释放压力、维持基本运行,但绝不允许其脱离掌控或发展为对抗性力量。这同样是一种‘提纯’——只保留对系统有利的连接形式(如提高效率的协作),抑制或消除可能威胁系统的连接形式(如基于真实信任的互助或反抗联盟)。”
付书云补充道:“他那一套里,人和人之间,最后就只剩下‘有用’和‘没用’,‘可控’和‘不可控’。什么真心实意,什么患难与共,在他那儿都是需要被‘处理’掉的变量。他觉得那样‘干净’,‘高效’。”
马文平从组织控制角度总结:“危暐的关系算法,核心是将一切人际互动‘去情感化’、‘去复杂化’、‘可预测化’。这与‘镜渊’试图制造的‘纯净连接幻象’在目的上不同(一个为犯罪控制,一个为诱导静寂),但在‘排斥真实人际互动中的raw复杂性与代价’这一点上,共享着同一种冰冷的、反人性的逻辑内核。”
(三)“算法”的败笔:那些无法提纯的raw瞬间
尽管危暐的“关系算法”力求控制与提纯,但在KK园区那个极端环境的压力锅中,总有一些raw的人际瞬间突破了“算法”的过滤网,成为系统内部无法消化的“硬核”。
瞬间一:沉默的共享。
在高度监控下,语言交流充满风险。但raw的共情有时无需言语。模拟重构了一个场景:两名话术员在连续高压工作后,被允许在狭窄的“放风区”短暂停留。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同时抬头望向同一片被铁丝网切割的天空,眼神空洞而疲惫。那一刻,虽然无话,但一种raw的“共同承受”的感知,在静默中传递。这种共享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微弱的连接,它不指向任何具体行动,却能在瞬间减轻个体绝对的孤独感。这种raw的共在感,是危暐“算法”难以侦测和禁止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