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就义（2/2）

那一身刺目绯红的蟠龙袍，在如血残阳中，如同一片凋零的、燃烧的枫叶，划出一道凄艳绝伦的弧线，向着坚硬冰冷的大地，急速坠落！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重物坠地声，清晰地传来，仿佛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口！

万籁俱寂。

紧接着——

“太上皇……殉国了……”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城头传来，是某个被挟持的年老宫女。

“狗贼！逼死太上皇！”一个被捆着的禁军老兵目眦欲裂，猛地用头撞开身旁发呆的叛军，嘶吼着，也朝着垛口外纵身跳下！

“跟他们拼了！横竖是死！”又一个衣衫褴褛的百姓，红着眼，挣脱绳索，扑向最近的叛军，抱着他一起滚下城楼！

“岳元帅！不要管我们！杀光这些畜生！收复汴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满脸是血，厉声高呼，随即猛地撞向一名倭寇的刀尖，鲜血迸溅！

“报仇！为太上皇报仇！”“杀！”“跳啊！死也不受这辱！”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个人的决死一跃，点燃了千百人心中压抑已久的血性与尊严！刹那间，宣德门左右数里的城墙上，无数被挟持的百姓、宫女、太监、伤兵……他们哭喊着、怒骂着、咆哮着，用头撞，用牙咬，用身体冲，挣脱或根本不去挣脱叛军的束缚，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从十丈高的城墙上纵身跃下！

那不是自杀，那是最悲壮、最惨烈、最震撼人心的抗争！是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呐喊！是对暴政与屈辱的终极控诉！

“不——！停下！都给老子停下！”朴承嗣气急败坏的嘶吼被淹没在震天动地的哭喊与坠落声中。他面具下的脸，第一次露出了惊慌与失措。他没想到，赵佶这个昏君，竟有如此决绝的一刻！更没想到，这些蝼蚁般的百姓，竟会如此刚烈！

“啊——！”赵桓亲眼目睹父亲摔成肉泥，又见百姓如雨坠落，双目赤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向后倒去！方龙手疾眼快，一把扶住。

“陛下！”众将惊呼。

陈太初死死盯着城头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盯着那狂怒却已无法控制局面的朴承嗣，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淋漓！一股滔天的怒火与彻骨的悲怆，混杂着对朴承嗣这个穿越者同行的极致厌恶，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鹏举！”陈太初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

“末将在！”岳飞单膝跪地，虎目含泪，声音嘶哑。

“看到了吗？”陈太初指着那依旧不断有人跃下的城墙，每一个字都仿佛从九幽地狱中迸出：“这，就是你要保的百姓！这，就是你要守的江山！”

“看到了！”岳飞重重磕头，额头见血！

“好。”陈太初缓缓转身，面向鸦雀无声、却人人眼中燃着熊熊烈焰的数万大军，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指汴梁！

“三军听令！”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血色黄昏之下！

“为太上皇！”

“为死难百姓！”

“为这煌煌华夏，不屈之魂！”

“诛杀国贼朴承嗣！”

“光复汴梁！”

“血债——血偿——！”

“杀——！”“血债血偿！”“诛杀国贼！”“光复汴梁！”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直冲云霄！震散了天边的残霞！震动了古老的大地！

“总攻——开始——！”陈太初长剑，狠狠劈下！

“轰隆隆隆——！！！”

数百门重炮，发出了毁灭天地的咆哮！复仇的火焰，将彻底吞噬这座饱经苦难的千年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