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隐姓埋名三十载,却被一个公共摄像头“认出”(2/2)
“南京?”陈和平立刻带队赶往南京,可火车站、汽车站查了个遍,没有任何文九平的痕迹。“他会不会故意放烟雾弹?”年轻警员猜测。
果然,又过了三天,第二封信寄到了文家。这一次,信里多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文九平站在天安门城楼前,另一张是他在长城上的背影,照片背面写着“北京留念”。信里的内容,让整个专案组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和红艳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我们能结婚。可她怀孕后,却说孩子不是我的。她要的是金钱和地位,我什么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们在田埂上吵架,她骂我没本事,说我配不上她。我气疯了,拿起石头砸了她……我知道错了,但我不敢回去。爸妈,对不起,我是罪人。”
“立刻去北京!”陈和平带着人赶到北京,可90年代的北京,流动人口多,监控几乎没有。
他们拿着照片跑遍了天安门周边的照相馆,查遍了各个招待所,连文九平可能投奔的同学、亲戚都找了,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一找,就是三十年。
胡红艳的家人,在这三十年里熬白了头。她的二哥胡建国还记得,妹妹被害的消息传来时,父亲当场就瘫倒在地,后来精神越来越差,最后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不到一年就走了。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临终前还攥着胡红艳的照片,嘴里念叨着:“我的艳儿,还没嫁人呢……”
“这三十年,我们出门都抬不起头。”胡建国的声音哽咽,“有人说我妹妹是因为谈恋爱被人杀的,说她不安分。这些闲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们心上。”
而陈和平,把文九平的案卷翻了一遍又一遍,笔记本上记满了线索,连文九平家人的生日、亲戚的住址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我还干警察,就绝不会放弃。”他说这话时,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愧疚。
2024年,东至县公安局重启“1994·4·12”命案专案组。民警们带着当年的案卷,跑遍了北京、海南、广东,用现代刑侦技术比对dNA,分析文九平可能的落脚点。
2025年6月,广东韶关的一个老旧小区里,公共摄像头拍下了王建民的脸。“他的户籍信息是2000年登记的,籍贯写的是湖南,但我们查了,湖南没有叫王建民的人符合这个年龄。”
年轻警员指着电脑屏幕,“而且他在工地打工,从不跟人提家里的事,连身份证都是补办的。”
陈和平立刻带队飞往韶关。6月15日清晨,他们在王建民的出租屋楼下蹲守。五点半,王建民准时走出楼栋,帆布工具包在他手里晃了晃。“就是他。”陈和平低声说,民警们悄悄围了上去。
“王建民?”一名民警叫住他。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当他看到穿警服的人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们找错人了吧?”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是安徽东至公安局的。”陈和平走到他面前,“文九平,三十年了,你该回家了。”
王建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民警上前给他戴手铐时,他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你知道吗?”陈和平看着他,声音很轻,“你父亲在2005年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在问你的消息。你母亲2023年去世的,临终前还摸着你的照片哭。”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砸在了文九平的心上。他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嘶哑得像破了的风箱。“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红艳……”
在东至县看守所里,58岁的文九平坐在铁窗后,头发已经全白了。他穿着囚服,双手放在膝盖上,说起胡红艳时,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我和红艳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上学。她成绩好,我总跟在她后面,帮她背书包。”文九平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回忆遥远的梦,“1991年,我们一起进了纺织厂,我以为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
他说,刚开始谈恋爱时,胡红艳很依赖他,会给他带早饭,会在他修机器时递水。
可后来,胡红艳被提拔为小组长,身边追她的人多了,其中有两个大学生,家境比他好。
“我心里慌,总觉得她会离开我。”文九平的手指攥紧了,“我妈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说红艳是农村户口,会影响我的下一代。”
1993年冬天,胡红艳怀孕了。文九平很高兴,想立刻结婚,可胡红艳却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
“我当时就疯了,跟她吵了一架。”他说,“后来我们分手了,可我还是放不下她,总去找她。”
1994年4月11日晚上,文九平约胡红艳去厂区后面的田埂。
“她来了,穿的是那件红色毛线衣,扎着两个辫子,像小时候一样。”文九平的眼泪流了下来,“我跟她说,我们复合吧,我不在乎户口,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她拒绝了,她说我没本事,说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争吵越来越激烈,胡红艳说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文九平心上。“我问她,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笑着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哽咽着,“我当时脑子一热,看到旁边有块石头,就拿起来砸了她……”
作案后,文九平跑回宿舍换了衣服,拿了父亲的存折,从银行同学那里借了500块钱,一路逃到南京、北京,最后在韶关落脚,改名叫王建民,靠在工地打工为生。
“这三十年,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红艳穿着红毛衣站在我面前,问我为什么杀她。”他说,“我不敢跟人交朋友,不敢回老家,连过年都只能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吃泡面。”
当民警问他还有什么愿望时,文九平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我想跟红艳说声对不起。如果可以,我想和她埋在一起,陪她一辈子。”
而在韶关那个老旧小区里,公共摄像头依旧在运转,晨光每天都会漫过楼栋口。只是再也不会有一个叫王建民的男人,攥着帆布工具包,在清晨五点半的雾里,走向没有尽头的逃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