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原初之青 (9)虚无主义 下(1/2)
天空中下了雨。
但很快就变成了晴空。
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城市内的灰尘味和湿润的吐息。
时间来到了九月,那是一个对普世来说炎热过头的日子,秋日并未到来,夏日意犹未尽,但在这座与塞纳河同行的城市来说,反而是清凉更多驻足一些。
空气中流淌着太阳的温热和塞纳河畔独有的湿润气息,时不时还能闻到鸢尾花、广藿香和elbleu那成熟的清香。
四方楼房将这一间广阔的广场包裹,广场中央是一座孤寂的喷水池,水花仿佛宝石,四下却没有同伴伴随,只有那些不属于同类字眼的行人们穿戴着西装和华服,走过无数个夜晚,如今还在这里等待着。
每当人们进入卢浮宫馆,这做广场就会注视着进入这里的人,然后进入下一座花园。
云和蔚蓝的天空叠加形成了一首带着风笛的安宁曲。
一行人穿着日常服,那是一群不过16岁的孩子,稚嫩的像是一群白嫩的小羊羔,其中那白纸般的少女最为明显。
少女坐着轮椅,穿着白衬衫加束腰黑色长裙,白色的长发顺着两肩流下,那尽管瘦弱但却十分难看的面容下是一双灰白色是义体眼。
那病弱的,却又充满无限生机的白纸,好像什么都能在她身上写下什么,刻下什么,因为其本身就是虚无的白纸,但如今,她亲自写下了名为贪婪的欲望。
“小姐……这……”阈惘擦了擦鬓角的汉,低声说道。
而她手底下坐着轮椅的少女却只是用义体手臂掐了一下他的大腿肉,然后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来都来了,就别嚷嚷了,而且我又不是白出来玩的,把这当做是一场建交吧~”
用聪明人的话来说,这算是建交,但用小孩子的话来说就是:我想和大家一起出来。
这是哪怕弥娅忒这种常年一人的孩子也会有的简单欲望。
“不,出来玩我当然可以给您打掩护,您哪怕要出城我也能计划一下家主和夫人的行程,但……”阈惘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用余光瞥了眼周围的人,那些13岁左右的孩子们,那些被哈塔克图亚斯买回来的孩子们。
那是自己的同学。
哈塔克图亚斯在4040年左右还是一个刚刚来到地球不久的外神,变成人类后就一直在拉莱耶生存,据说加入了帮派,也算是在当地有些名气,被称为一代传奇,据说现在还可以在酒吧找到一种名为『死眼·亚斯』的特调酒就是他的传奇墓碑,然后遇到了在拉莱耶正值上升期的格拉丝碧丝。
哈塔克图亚斯假死远走高飞,然后过了几年又突然开始寻找什么,二话不说的就把这群孩子带了回来,说是什么他战友的遗孤。
而弥娅忒就是把他们带回来的那一年生的。
“小阈!你呆看什么呢?!”一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男生突然从后面搭住了阈惘的肩膀,然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和笑容下的鲨鱼牙。
“都说了几遍了别这么叫我……而且小姐就在前面呢……要是让她受伤我可不饶你。”阈惘无奈的把男生的手扒拉了下来,那双漂亮眼睛也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弥娅忒倒是没见过阈惘这幅样子,于是也就抱着看戏的心态继续沉默不语,她也想多了解一下阈惘在其他地方的样子。
“放心!我这是粗里有细,实际上一直观察着你和小姐的状态呢!”
“小姐,这里一个跟踪狂,我们先进去吧~”阈惘转而对弥娅忒说道。
“好呀,那你做好四个小时后的集合准备,我们速战速决!”弥娅忒开朗的笑道,脸上那阴冷似乎从未存在。
“放心,全部交给我吧,我已经做好了最好的攻略路线。”阈惘轻轻弯腰,并不理会后面的男生,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薇尔,你又找阈惘麻烦……”之前那位被阈惘拜托来照顾弥娅忒的女生一个胯步来到了男生旁边。
“哈!?这能叫我找他麻烦?你知道刚刚的冷暴力对我造成了多少心理伤害吗!?”薇尔捂着脸,眼泪一把一把的往下掉,不知是该说他真性情还是演技好了。
“呵呵,你心理要是这么脆弱,当初阈惘把你打的牙都掉了两颗的时候你怎么没哭?”
“一定要旧事重提吗?”薇儿立马脸红起来,恨不得直接找块石头盖头上假装自己是石头下阴湿的苔藓。
“没有啊。”
“那就好。”
“我只是想要旧事重提而已。”
“……以为你有点良心真是抱歉哈。”薇尔的眼神里充满了名为毫不意外的鄙视。
“刚刚阈惘说他做了攻略,要不要一起去?”薇尔指了指远方快要看不清人影的阈惘和弥娅忒,他们平常基本不会被允许出来或者接触外界,也就是今天才能出来一趟,所以哪怕是来到了卢浮宫,有了门票,也只是乱逛而已,不如跟着阈惘这种有攻略的来提升体验。
“不了,我和闫兴她们约好了要去附近的商业街逛逛。”
女生拍了拍胸脯,显摆了一下自己身上这套漂亮衣服。
“那拜拜?”
“拜拜咯。”
………………………………
从玻璃金字塔入口进入黎塞留馆,没过一段时间就来到了古埃及馆,其采用深褐色砂岩与花岗岩铺装,模拟尼罗河谷的荒漠色调,部分区域复刻神庙断墙强化历史厚重感。
主厅层高达6米,顶部以柔和的射灯与自然光结合,避免直射文物;低照度环境搭配局部重点光源,突出浮雕与雕像的立体感。
走过农具、法老权杖等区域来到了木乃伊展厅,弥娅忒示意阈惘停下,她本人则是看着玻璃柜后的干尸发怵,并表示出好奇的感觉。
阈惘一看弥娅忒的神情立刻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例如这位木乃伊的发掘地点,埃及法老的传说之类的,言简意赅,语句精确,像是在背诵一篇有关于埃及木乃伊的小论文。
最后他在结尾这样说道。
“古埃及人相信人死后可以复生,为了保存法老的肉体他们会将其制作成木乃伊,并在金字塔内建造各种机关来引导复生的法老重返世间。”
“在1986年的十月二日,也就是拉美西斯二世的诞生日,早晨6点23分,前来观光的人们看到了一位身材魁梧的红发鹰沟鼻男子从阿布辛贝神庙中走出,但被询问情况时却发现无法交流,根据当地政府和省级医院的调查基本可以证明,那位就是复活的拉美西斯二世,即便他的木乃伊就存放在埃及文明博物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复活了。”
“可他却失去了一切的记忆,一切人格和曾经的荣耀,也算是一种复活的代价吧。”
阈惘讲的对一般人来说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对于弥娅忒来说却是别样的新奇,越是了解这些,她对死亡的恐惧就减轻一点,或许真的有所谓的复生,或许死亡并不是结束。
但除此之外,她还能感受到什么东西在鼓动着她的心,少年的一词一句都在让弥娅忒感受到了他的用心和爱意,这般青春的悸动她从未有过。
那个虚无的少年在她的眼里越来越有人情味,以至于她自己都被传染了这份甜蜜的病症。
她的贪心都是有限度的,但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久的将来会死去,所以现在的弥娅忒能最大限度的让自己活着,以死亡为前提活着。
“阈惘。”
“我在。”
“你相信死人能复生吗?”
“小姐是想说,我相信您死后还会复生吗?”
阈惘笑着说道,他就是这点不讨喜,太谨慎,还喜欢读人心,不过也可以说是可爱吧,这种小男生的小心思。
“没人说过你这样随便读人心的样子很恶心吗?”弥娅忒举起手就掐住了阈惘的鼻子,像是一个姐姐一样教育他,义体手臂的力气死死无论阈惘怎么拉扯都没用。
“目前还没有,小姐。”阈惘尬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开始到处乱飘,见此情形弥娅忒也只是甜甜的笑了笑,然后把鼻子的所属权换给了阈惘,见他滑稽的揉着有些红的鼻子偷笑两声。
“说实在的,我觉得这样很可怜。”
“嗯?”
“如果一个人过去身边的人死去了,自己却活了下来,那这样他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自己是一块墓碑,墓碑上刻着别人的名字,唯独没有自己。”说着弥娅忒的视线移到了阈惘的脸上,这是一场借题发挥的劝告。
“逝者如蜡,生者如芯。”
“阈惘,答应我,我死后,去一个新的城市,用一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去结交些新的,你爱的,爱你的人,好好活下去好吗?”
“你不必是我一个人的阈惘。”
弥娅忒那双灰白色的义眼捕捉到了阈惘眼神和情感的变化,他轻轻的说一声好,可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害怕死亡,不只是自己的死亡,是身边所有人的死亡,这般温柔,也这般脆弱,哪怕他一直让自己看上去成熟而贤惠。
但这份软弱总有一天要抛弃,就像沉默的羔羊总有一天要尖叫,反之亦然,越是压抑,这份感情就越是庞大,直到生命的蜡还未燃去一点,芯便已经被烧成了粉末。
“那我们去下一个展区吧。”弥娅忒乐观又开朗的笑道。
“好的。”阈惘也以微笑回道。
但你我心知肚明的是,阈惘的确成为了那个众人的坟墓,为众人敲响丧钟,成了那个唯一不会幸福的木乃伊。
………………………………
只看精华的看过希腊雕塑馆,再是大画廊,观看那副《加纳的婚礼》。
“这个你没做攻略吗?”
“做了,但关于美术鉴赏方面还是比不过这里的导演讲解的精细。”阈惘似乎被问到了痛处于是清咳了一声,傲娇的闭上眼睛,但还是微微张开一只眼睛来观察弥娅忒的反应。
“你原来不是万能的啊。”弥娅忒拿头撞了下阈惘的腹部,不疼但调戏居多。
“干嘛……”
“没事,开心而已。”
“您的求知欲似乎放错地方了,小姐。”
“嘻嘻。”
两人继续前进来到了蒙娜丽莎的展台前。
这部达芬奇的着作距今已经有的三千多年的历史。
两人随便聊了聊,然后便继续前进,找到了一副《圣女之死》的画。
如普通妇女一般的圣女躺在破败的木板上死去,周围是苦难的贫民,因为是在历史上极具争议的画,所以在此驻足的人相比蒙娜丽莎还是有些少。
但似乎又一些稀奇的客人来到了这里。
那是一位看起来刚刚成年的亚洲女性,脸色苍白,颧骨微微突出,消瘦的像是一具干尸,穿着一身全黑的丧葬服,脸上画着淡淡的装来遮盖过于消瘦和不健康的脸色,并用黑色的蕾丝花边帽下延伸下来的蕾丝遮住了半张脸,像是一位带着不祥气息的女巫。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血腥味。
哪怕她用了女士香水,但还是无法掩盖。
而且她的眼神居然看向了自己,温柔的打了声招呼。
是谁?不,身上有血腥味的基本不是什么好人,先离开为妙。
“小姐,我们去看胜利女神吧。”
“啊?嗯,好。”弥娅忒也察觉到了异常,哪怕她的直觉不如阈惘敏锐,但机械义眼还是给出了提醒。
两人迅速的越过了胜利女神和维纳斯展区,头也不回的出了卢浮宫,而外面此时又开始下起了小雨,行人们纷纷张开雨伞,行走在乱流中不断摇摆。
“阈惘……”
“没事,我们先去集合地点吧。”阈惘拿出通讯器便是准备呼叫大部队,却突然感到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以及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脖子和脚踝。
周围突然弥漫起了一股黑雾,那黑雾粘稠的,像是一场雨后腐朽的泥泞,让两人险了进去,并让他们的躯体充斥着无限的不可名状感。
“你是在躲我吗?孩子。”
女性知性而柔美的声音在阈惘的身后响起,可阈惘并不觉得那是什么正常人类,反倒是某种挥舞着触手的怪物。
“只是我家小姐身体不舒服,想要早点回家而已。”
弥娅忒也装出痛苦的表情。
“真是温柔的好孩子。”
那双手(不可名状之物)从背后轻轻抚上阈惘的脸,那双手如同尸体般冰冷,在阈惘的脸上满满滑动,最终覆盖在了阈惘的眼睛上……
“我怎么不认识你?”
在短暂的停顿后,那声音带着些许嘲讽的笑意,似是在讲述一个笑话,亦或是对自己的一种讽刺。
“哦……可怜的孩子,丢失了一切记忆,只记得母亲死于自己的任性,被一场毫无征兆毫无理由的死亡吞噬,从此变作了死亡的墓碑,他人的墓碑。”
“一边恐惧着死亡,一边又期盼着自己的死亡,让他人活下去,自己却一步步走向深沉的地狱……”
越是探寻阈惘的记忆,那声音就越是悲伤如泥,几滴血泪打在了阈惘的肩膀上,腐朽的像是朽木,里面满满的冷漠和熄灭的疯狂。
“…………”
弥娅忒看到,阈惘的眼神愈加阴郁,那些被和善的笑容隐藏的虚无和恐怖都开始肆意起来,她牵起阈惘的手,那手还在不断的颤抖和抽搐……
阈惘第一次将软弱和痛苦展现了出来。
弥娅忒咬了咬牙。
“住口!”
一阵青绿色的光芒自弥娅忒的身体开始闪耀起来,仅仅是一瞬间就震散了那黑色而粘稠的不可名状之物。
待光芒将黑雾散去,外面已经下起了庞博大雨,人们皆已经散去,雨水噼里啪啦的打散了所有的罪证和过往,倒影中也找不到一点的痕迹。
“小姐……”此时才从刚刚的恐惧中回过神,立刻来到弥娅忒的面前,却发现她此时的脸色苍白,嘴角流出鲜血,那些义体在迅速的变黑变成如同枯朽的树木般,散发着恶臭的肉块。
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抽了一巴掌,阈惘立刻变得手忙脚乱,那平日里万能的管家形象碎了一地。
“小姐!您别睡过去!我现在就叫医疗小组!”
“阈惘……”
“我在……我在!”
“你不是任何人的坟墓……你是我的英雄。”
随着义眼从弥娅忒的眼眶中脱离,那黑色的血便满满渗了出来,失去了视野和听觉,弥娅忒的意识也再次陷入到了长久的虚无只中。
只是这次,她格外的平静。
……………………………………
弥娅忒在医疗小组上有着黑金级别的会员身份,所以哪怕本部是在日本,他们的营救飞机也在半分钟内赶到了卢浮宫。
看着医疗小组将弥娅忒带上了飞机,远处的那位罪魁祸首也渐渐放下了提着的心。
她看着自己右手上的灼伤,上面渗出黑雾,却怎么也得不到痊愈,那股光芒不断的冲刷着那即将遗忘的过往,在她长久而枯竭的人性中唤起了一丝的温暖,那光芒是多么的熟悉,是多么的耀眼,让她回想起了过去的那个人。
她那干枯的左手轻轻掀起那黑色蕾丝,露出了那张被遮住,奇丑无比的另外半张脸,那脸上爬满了诡异的珊瑚和寄生虫,几条触手从眼眶和咬肌处探出,贪婪的撕咬着周围完好的皮肉,然后流出宛如鲜血般的泪水。
她烦躁的扣挠着伤口,身体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狰狞扭曲,越是瘙痒,她便越是烦躁,直到左手上的指甲都被脸上的藤壶折断,手指的皮肉被整个带下,露出漆黑的骨头。
脑海中的回忆不断重演,她重要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人,分不清男女,分不清地区的美丽面庞,蓝色的眼睛透亮的像是宝石一般,若要说起,那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黑色的长发轻轻飘起,彩虹般的光芒将之环绕,最漂亮的生命吧。
没当回忆到这里,她便能找到那唯一的平静,那张脸和她尚且完好的脸几乎一样,无非是她更消瘦一些。
可随着记忆中的那位美丽身影下一秒变成一坨扭曲、被几何化分解的肉块,然后似是被纬度、时间空间一切所碾压一样被分解,那份狂躁又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啊啊啊……我……啊啊啊没事的……没事的!”
“我是……我是……我们是……”
“『桐祈』……啊啊啊对的……我们是『桐祈』……你们闭嘴!闭嘴!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她一边抽泣着,一边不断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撕扯着自己黑色的长发,然后发了疯般的扯下自己的耳朵,撕烂这幅最后完整的,她最憎恨的脸,手骨在脸上扣下一整块肌肉,但却在下一秒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闭嘴!『桐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明明……明明已经死了……”
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道声音。
“你的精神不太稳定啊,『桐祈』。”
那声音无情到没有任何辨识度,听不出其中的感情,除了语言要传达的信息外什么都没有。
“奈亚!”
被称为『桐祈』的女性突然警觉起来,发了疯似的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带着诡异笑容的黑人,那声音像是透过灵魂深处传来,如同一个无时无刻都在身后紧盯着的幽灵般。
“刚刚你见到的那个姑娘,去杀了她。”
“是!是……”『桐祈』立马听话的跪拜在地上然后像是个孩子一样的双手抱头,身上发出不明觉厉的颤抖,然后又因为恐惧而不断扭曲着。
“半年内,我要看到结果。”
“是……”
那声音暂时消散了,伴随着那短暂又让人疯狂的记忆。
『桐祈』宛如一具提线木偶般诡异的起身,随后悲伤的血泪渐渐流了下来,滴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她望着掌中的那一抹红色,心中的悲伤更加猛烈,可越是悲伤,一段虚无般的解离就更加暴虐,那些错综复杂,像是外神吟唱般无序无法理解的记忆在重构中消失,然后又因为某段记忆被回想起来,越是如此便越是模糊,越是如此便越是忘记了自己是谁。
轰隆隆……
军用硬底鞋塌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第三科对外执法小组已就位,即将执行肃清!”
吱呀……走廊的门被打开了一道细缝。
铛……铛……一颗白磷手榴弹被扔了进来,进准的落在了『桐祈』的脚下。
轰!
剧烈的爆炸伴随着被压缩的白磷将整个走廊瞬间点燃,小组穿戴着军用级防护服破门而入,紧接着是十二把携带式核能脉冲炮的轮番扫射。
可『桐祈』却硬是顶着这些攻击,肉体恢复的速度硬是在被脉冲炮穿过自己身体的下一秒就将之恢复,看起来像是凭空穿过去了一样。
“请求天照精准打击!”
随着一声令下,一道被加热到三千多度的水银从天空中降下进准击中了『桐祈』的大脑,腐朽的身躯宛如断了线的木偶般砸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轮次的扫射。
在持续半个小时,五十次的天照精准打击,报废了三十七把单价三千万联邦币的高危火力后,医疗小组的队长举起手示意队员停止攻击包围目标。
而那滩被水银浸泡着的烂肉早已变成了像是珊瑚般坑洼坚硬的黑炭。
全部队员的军用级义眼立刻开始最大功率运行,以确保目标是否已被击杀,在全队得出目标已死亡的信息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望着周围早已被夷为平地的卢浮宫,和那些被碾碎的意志和作品,也只是感慨这次行动的代价已经算小了。
“准备收队。”
“收到!”
联邦近卫军的悬浮飞船缓缓停靠在废墟前,大批大批的善后部队驱车前来,将疲惫又沉重的士兵们载上,然后准备驶离这片废墟。
可却不知,在他们的防护服上沾上了一点『桐祈』不知何时洒上去的血渍……
…………………………
十分钟后。
天空中再次下起了雨,雨冲散了血腥味,将那些被嚼碎的肢体和早已认不出原样的机械义体冲的泛起阴郁的光泽。
黑雾沉在地上,就像是一团渺小世界的火海在脚下燃烧。
废墟中,『桐祈』双眼空洞的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在她苍白的脸上,那颗漆黑的眼眸如同死去的潮水,表面平静,内心却暗潮汹涌。
“爱娜?是你吗?”
『桐祈』猛的回过头去,在废墟中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那进入青春期的脸庞还有些稚嫩,但已经有了其父母十分相像的特征,无论是眉眼还是那排有些恐怖的鲨鱼牙都勾起了她过去的回忆。
“薇尔……”『桐祈』轻轻呼唤起记忆中的那个名字,那个婴儿,那个稚子的名字。
“大家都还活着吗?!太好了!你看!大家都没死!都还活的好好的!”
『桐祈』突然变得兴高采烈,立马指着自己的脑袋,可下一秒,原本站在废墟里完好无损是薇尔却变作了一摊早已被冲散血的烂肉……
薇尔是谁?
爱娜是谁?
没有人回应她,只是雨声淹没了所有的一切,血、废墟、尸体,和记忆。
爱娜……那才是自己的名字来着………可为什么,自己忘记了呢?
……………………………………
来年的3月份。
宅邸内。
寒气还是萦绕着这里,但春天的气息已经悄悄的造访了,枯柏的树枝上开始杰出新的枝芽,淡淡的绿色从中探出脑袋。
此时已经是可以开窗通风的时候了,冬天的室内积攒下的尘埃都随着一场大扫除被送给了风。
阈惘打开窗子,轻轻为弥娅忒盖好被子,然后静静的为她扫去冬日里沉淀的那些旧物。
最近,这间屋子安静了许多。
只剩下了阈惘一人的自言自语。
在那之后弥娅忒的情况直转急下,在12月时就已经完全不能下床,连进食都做不到了,然后是一种类似痴睡症般的病症降临到了弥娅忒的身上,这就导致弥娅忒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暂,对义体的侵蚀速度甚至连最高规格的军用义体都无法支撑一周,直到现在,弥娅忒一天大概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醒着的。
有时候甚至半个小时都不剩了。
然后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世界却越来越短,直到最久的一次,昏迷了足足一周。
哈塔克图亚斯和格拉丝碧丝怎么也不肯接受这样的结局,哪怕这个结局他们早已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遍,只希望当女儿死去时,他们能用不然她伤心的表情送她离开。
可是每次来到女儿的房间,看着女儿睡去的容颜和一直在旁边守候的阈惘,两人的眼泪就控制不住。
他们现在到底是神?还是人呢?
他们的神性告诉他们,感情是低等生命在进化中选择的,最有效提高生存的dNA法则,到了他们这种级别便不会需要这种东西了,可感性却愈发的猛烈,将理性逼至悬崖,击碎了一切的神性。
他们该用什么才能留住这个弱小又年幼的生命呢?
生命的酸涩将一切都填满了,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
弥娅忒缓缓睁开沉重是眼皮,军用级义眼发出整整电流声终于开始正常运作。
窗外微风温柔而带着湖面的湿润,让人感到格外的舒适。
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黑色长发的少年。
他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我……又睡着了……”
“没事的,小姐,我会等着你的。”阈惘将一杯水递了过来,弥娅忒微笑回应了一下就接过水杯将之喝下,明明感觉每次醒来都有被阈惘伺候,可总是感觉时间越来越远了。
“我们上次聊到的是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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