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百草堂之枇杷(2/2)
王宁打开纸包,用指尖捻了点红糖,放在鼻尖轻嗅,又尝了一丝,眼神骤冷:“这不是红糖,是掺了草乌的糖!草乌有毒,能麻痹神经,一量就会抽搐昏迷,和陈寡妇的症状一模一样!”
他转向孙玉国:“孙掌柜,你想用草乌冒充红糖害人,再嫁祸给枇杷根,心思也太歹毒了!”
张阳不知何时也来了,接过纸包闻了闻,点头道:“确实有草乌的腥气。孙玉国,你行医多年,不会不知道草乌与红糖的区别吧?”
村民们哗然,纷纷指责孙玉国。陈寡妇的儿子又气又急,扑上去要打他,被王宁拦住:“先救人要紧。”他从药箱里取出甘草和绿豆,“快,用这两味药煎汤灌下去,能解草乌的毒。”
众人七手八脚地抬着陈寡妇去煎药,孙玉国想趁乱溜走,却被张阳带来的药监会差役拦住。“孙玉国,你涉嫌投毒嫁祸,跟我们走一趟吧。”
孙玉国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刘二狗见势不妙,早就跑得没影了。
钱多多擦着冷汗,对王宁拱手:“多谢王大夫救命之恩,以后我再也不敢投机取巧了。”
王宁摆摆手:“药材关乎性命,半点马虎不得。你若真心悔改,就把好药材关,别再让劣质药流通到市面上。”
日头渐高,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百草堂的药柜上,那些整齐码放的枇杷叶、枇杷花、枇杷根,在光线下仿佛泛着微光。王雪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药铺,轻声道:“哥,这下总算能清净了吧?”
王宁却望着窗外,那里的枇杷树经过雨水冲刷,叶片愈发青翠。“孙玉国虽然被抓了,但我总觉得,他背后好像还有人指使。”他想起刚才孙玉国被带走时,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不甘,“而且,刘二狗跑了,怕是还会生事。”
正说着,林婉儿提着一篮新摘的枇杷果进来,脸上带着笑:“我爷爷说,多亏了你的枇杷花,他今天能下床走几步了。这果子给你送来,润肺呢。”
王宁接过篮子,看着那金黄的果实,忽然觉得,这小小的枇杷,不仅是治病的良药,更像一面镜子,照得出人心善恶。他轻轻剥开一颗枇杷,果肉的清甜在舌尖散开,也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
不管前路还有多少波折,只要守住这颗济世救人的初心,守住这些带着草木灵气的药材,就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入夏的丰县被蝉鸣裹着热意,百草堂后园的枇杷树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黄澄澄的果子垂在枝头,引得麻雀时不时落上枝桠啄食。王宁正站在梯子上摘果,张娜在树下铺着竹席接,竹席上很快堆起一小堆金丸似的枇杷。
“够了够了,”张娜仰头喊,“林姑娘说她爷爷这几日胃口好了,正想吃些酸甜的,这些送去刚好。剩下的留给街坊们分分,解暑气。”
王宁从梯子上下来,擦了擦汗:“这果子性凉,得提醒林老爷子少吃些,别伤了脾胃。”他拿起一颗,用帕子擦净递给张娜,“你也尝尝,今年雨水足,比往年甜。”
正说着,王雪匆匆从外间跑进来,手里捏着张字条:“哥,刚才有人送来这个,说是给你的。”
字条是用炭笔写的,字迹潦草:“孙玉国在牢里翻供,说你用枇杷叶毒死过病人,三日后县太爷要亲自来查。”
王宁捏着字条的手紧了紧,纸角被捏得发皱。“翻供?”他冷笑一声,“他是想临死拉个垫背的。”
张娜脸色发白:“要不要去找张阳药师帮忙?他认识县太爷。”
“不必。”王宁将字条揉成一团,“身正不怕影子斜。孙玉国说我用枇杷叶毒死人,总得有个姓名时日,我倒要看看他编的什么瞎话。”
三日后,县太爷的轿子果然停在了百草堂门口。孙玉国被差役押着,脸色蜡黄,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劲。他一进门就指着药柜大喊:“大人!就是那里面的枇杷叶!前年清明,城西的刘老五就是喝了他用这叶子熬的药,没过三天就死了!”
县太爷捋着胡须,沉声道:“王宁,可有此事?”
王宁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回大人,前年清明前后,刘老五确实来我这儿看过病,他是肺痨晚期,咳血不止。我用枇杷叶配百合、生地给他滋阴止咳,他一共来了三次,之后便再没露面。若说他死了,敢问孙玉国,你怎知他是‘毒死’的?可有仵作验尸文书?”
孙玉国一噎,随即道:“我听他邻居说的!说他喝了你的药就上吐下泻,肯定是中了枇杷叶的毒!”
“一派胡言!”人群里挤出个老汉,是刘老五的堂兄,“我五弟是肺痨病死的,临死前还说王大夫的药让他少受了不少罪。孙玉国你那会儿还撺掇他买你的‘神丹’,说能根治肺痨,结果吃了更咳得厉害,要不是王大夫拦着,他早就被你害死了!”
县太爷看向老汉:“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老汉从怀里掏出个药包,“这就是孙玉国卖的‘神丹’,王大夫说里面掺了铅粉,吃多了要人命,让我们赶紧扔了。”
张阳不知何时也来了,接过药包闻了闻,对县太爷道:“大人,这药丸确实含铅,长期服用会导致铅中毒,与肺痨症状混淆,只会加重病情。”
孙玉国慌了神,尖叫道:“他们都在骗你!王宁用的枇杷叶是打过剧毒农药的!钱多多能作证!”
差役很快把钱多多带来,他吓得腿都软了,“噗通”跪在地上:“大人明鉴!王大夫用的枇杷叶都是自己在后园摘的,或者从靠谱的药农手里收的,从不用打过药的。倒是孙玉国,去年让我给他弄过一批便宜的枇杷叶,说是要做什么‘枇杷膏’,那些叶子上确实有农药残留……”
真相渐明,孙玉国还在撒泼打滚,却被县太爷喝止:“看来是你蓄意诬告,还售卖有毒假药,来人,把他带回牢里,从重发落!”
差役押走孙玉国时,他怨毒地瞪着王宁,嘴里还在咒骂。县太爷对王宁拱了拱手:“王大夫受惊了,是本县查案不明,让你受了委屈。”
“大人言重了。”王宁道,“只要能还药材一个清白,草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
县太爷走后,街坊们纷纷围上来安慰,王宁却望着后园的枇杷树出神。张娜轻声道:“这下总该没事了吧?”
“未必。”王宁转头看向林婉儿,“婉儿姑娘,你爷爷有没有说过,孙玉国以前跟谁来往密切?”
林婉儿想了想:“我听爷爷提过,去年冬天,有个穿绸衫的人来找过孙玉国,好像是从徐州来的,还问起过咱们这儿的枇杷药材。”
“徐州来的?”王宁心头一动,想起张阳说过,他收到的发霉枇杷根,源头也在徐州,“难道这背后还有更大的网?”
这时,钱多多凑上来,满脸讨好:“王大夫,我想起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前几日我去徐州进货,听说有个药材商囤积了一大批劣质枇杷叶,想冒充好货卖给各地药铺,还说要先搞垮几个有名的药铺立威……”钱多多压低声音,“他们好像提到了丰县,说这儿有个百草堂,碍事得很。”
王宁眼神一凛。原来孙玉国只是个棋子,真正的目标是想搅乱丰县的药材市场,用劣质枇杷叶牟利。他看向药柜上那些整齐的枇杷叶、枇杷花,忽然明白,守护这百草堂,不仅是守护一份生计,更是守护一方百姓的用药安全。
傍晚时分,林婉儿送来一坛枇杷膏,是用后园的枇杷果熬的,甜香四溢。“我爷爷说,这膏子能润肺,让你也补补身子。”她看着王宁,“王大哥,不管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的。”
王宁接过枇杷膏,心里暖暖的。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带着草木清香的药材,仿佛都在无声地给他力量。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更难走,但只要守住这份医者初心,守住这些带着天地灵气的枇杷,就一定能拨开迷雾,让良药真正护佑众生。
秋分时节的丰县,空气中飘着桂花与枇杷叶混合的清香。百草堂的柜台前,王宁正将最后一包枇杷叶包好,递给来抓药的老妇人:“这叶子蜜炙过,温着喝,治您那老慢支正好。”
老妇人接过药包,笑得满脸皱纹:“还是王大夫靠谱!自从孙玉国那黑心肝的被抓了,咱们县的药材才真叫药材。”
王宁笑了笑,目光落在窗外。后园的枇杷树虽已卸了果,叶片却愈发浓绿,像一把撑开的大伞。自徐州来的药材商被查处后,丰县的药材市场清净了不少,但他心里清楚,真正的硬仗才刚开始。
这日午后,张阳药师突然来访,手里提着个精致的木盒。“王老弟,看看这是什么。”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片肥厚的枇杷叶,叶缘带着淡淡的金边,“这是从徐州药监局抄没的‘贡品枇杷叶’,你猜猜怎么着?”
王宁拿起一片细看,叶片背面的绒毛稀疏,断面泛着不正常的黄白色,凑近闻还有股刺鼻的硫磺味。“是用硫磺熏过的?”
“正是。”张阳叹了口气,“那伙囤积劣质枇杷叶的商人,就是用硫磺熏制让叶片看起来鲜亮,再冒充贡品高价售卖。徐州已经查出好几家药铺用了这批叶子,害了不少人。”他顿了顿,“他们交代,原本计划先让孙玉国搅乱丰县市场,再趁机把这批货塞进来,多亏你及时稳住了阵脚。”
王宁想起钱多多说的“徐州绸衫人”,想起林婉儿爷爷提到的神秘访客,终于明白这盘棋铺得有多大。他看向张阳:“那批劣质叶都处理了?”
“烧了。”张阳眼神坚定,“但他们背后还有人在逃,据说藏在丰县附近,想找机会把剩下的残货脱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婉儿扶着爷爷匆匆进来,老爷子脸色发白,手里攥着张纸条:“王大夫,刚才有人塞给我这个,说……说让你别多管闲事,不然……”
纸条上画着一把带血的刀,紧紧握住王宁的手。
王宁捏紧纸条,指尖泛白:“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他转向张阳,“张药师,看来得请药监会的人帮帮忙了。”
张阳点头:“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他们藏在城郊的破庙里,今晚就动手。”
夜幕降临时,丰县城郊的破庙果然亮着微光。王宁和张阳带着药监会的差役悄悄靠近,就见几个蒙面人正往麻袋里装东西,麻袋上印着“优质枇杷叶”的字样,刺鼻的硫磺味隔老远就能闻到。
“动手!”张阳一声令下,差役们一拥而上。蒙面人猝不及防,很快被制服,为首的正是那个“绸衫人”——徐州最大的药材批发商赵三。
赵三被按在地上,还在挣扎:“王宁!你坏我好事!这批叶子要是卖出去,能赚几万两!”
王宁冷冷地看着他:“用硫磺熏过的枇杷叶,性热有毒,服之伤肺,你赚的是昧心钱,害的是人命!”他指着麻袋,“这些东西,都该烧了。”
熊熊烈火燃起,劣质枇杷叶在火焰中蜷曲、化为灰烬,刺鼻的气味渐渐散去,仿佛连空气都干净了许多。赵三看着火光,面如死灰。
回村的路上,月色皎洁,照亮了两旁的田埂。林婉儿爷爷拄着拐杖,忽然停下脚步:“我想起了,去年冬天来找孙玉国的,就是这个赵三!他还问我,百草堂的枇杷叶是从哪儿进的……”
王宁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百草堂。若不是自己坚持用自家种植和药农直供的药材,恐怕早已落入圈套。
几日后,丰县举行了药材展销会,百草堂的枇杷叶、枇杷花、枇杷根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着硫磺熏制的劣质品做对比。王宁站在展台前,向村民们讲解如何辨别药材好坏:“好的枇杷叶,背面绒毛密,断面绿中带白,闻着有清苦味;硫磺熏过的,颜色惨白,味冲……”
村民们听得认真,有人拿起自家晒的枇杷叶来请教,王宁一一耐心指点。钱多多也来了,这次他带来的药材品相极好,还主动帮着维持秩序:“王大夫,以后我只做良心生意,跟着你学辨药。”
林婉儿和王雪在一旁熬着枇杷膏,甜香飘满整个会场。张娜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看着忙碌的王宁,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展会结束时,县太爷亲自给百草堂题了块“仁心济世”的匾额,挂在门楣上,与“百草堂”三个大字相映生辉。
秋风再次吹过,后园的枇杷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王宁站在药柜前,看着整齐码放的药材,想起这几个月的风波,从孙玉国的刁难到赵三的阴谋,从发霉的枇杷根到硫磺熏的枇杷叶,步步惊心,却终是邪不压正。
他拿起一片枇杷叶,指尖抚过细密的绒毛,仿佛能感受到草木的生命力。这小小的枇杷,不仅是治病的良药,更见证了人心的善恶,守护了一方百姓的安康。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在药柜上洒下温暖的金光。百草堂的药香混着枇杷的清苦与甘甜,在丰县的街巷里久久弥漫,成了最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