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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价格调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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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说,”皇帝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朕想学学算术,看看账是怎么算的。”

这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严厉的旨意都更让人胆寒。小安子头垂得更低:“嗻!奴才定将原册完好取回。”

“去吧。”凌霄重新拿起书卷,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寻常小事,“谨慎些。”

小安子倒退着出了暖阁,直到转身步入廊下,清晨的凉风一激,才发觉自己内里的衣服已被冷汗微微浸湿。

他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紧了紧衣领,快步朝着内务府那座森严衙门的方向走去。养心殿内,只剩下西洋闹钟的滴答声,以及少年皇帝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平静之下,仿佛有惊雷正在无声凝聚。

辰时·北京城市井之间。

小李子在骡车行雇了辆青篷车,讲明按时辰算钱,车把式是个闷头抽烟的老汉。

他先将那本空白账本在膝头摊开,提笔在扉页写下“癸丑年四月廿八采买录”——用的是宫里记档的格式,但落笔时特意学了铺子掌柜的俗体字。

第一站:粮食店

车子先到前门大街“永丰粮行”。

小李子不下车,只掀帘细看。

铺面当院摆着七八个笸箩,他眼风扫过便知成色:关外粳米粒粒如冰玉,江南香稻透着鸭头青,最贵的是一种小站贡米,用锦袋装着,标价每石三元二角。他不动声色记下“上白粳米每石三元,贡米三元二角”,另在页边用小楷注“市价约合宫价三成七”。

粮行的标价,在小李子心头那本无形的账册,已悄然翻到了最要紧的一页——粮食。

他知道,皇上真正要查的、内务府最易做手脚的,正是这每日不可或缺的米面粮油。

他必须把市价摸得透透的。

小李子让骡车拐进大栅栏西面的粮食市。这里空气都沉甸甸的,弥漫着谷物特有的干燥香气与些许尘土味。

铺面一家挨一家,门前蒲包里露出各色粮食,招牌上写着“专办漕粮”、“关东精米”。

下了骡子车,他没进大粮行,反而蹲在一个推车卖杂粮的老农跟前。

“老爷子,这小米怎么卖?”

“好说,一升(注:约1.5斤)六十文。”老农嗓音沙哑。

小李子捧起一把,金黄饱满,又让老农舀出底下的一看,成色一致。他摇摇头:“老爷子,不实在。隔壁摊一样成色的,开价五十五文。”他其实根本没问,但宫里练就的察言观色,让他说起市井谎话来也面不改色。

老农嘿嘿一笑:“得,您是个懂行的。五十八文,最低了。”

小李子心里记下:上等小米,市价约每升五十五至六十文。他没买,起身走了。老农在身后嘀咕:“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个油子……”

真正的较量,在“隆源号”米行。

伙计见他衣着体面却年轻,只当是哪个宅门里新当差的,招呼得并不十分热络。

小李子也不急,慢悠悠看着笸箩里的米,从最常见的机米看到莹润的“京西稻”,最后指着一种颗粒细长、色泽如玉的米问:“这南边来的吧?什么价?”

伙计这才正视他:“您眼毒,这是真正的无锡粳米。每石(注:约178斤)要六块二毛。”

小李子心里猛地一沉。宫中档案上,类似的“南粳”每石报销怕不下二十两银子!

他面上却只微微一笑,用手指捻起几粒,放入口中细细嚼了嚼,点头道:“米是好米,但去年江南收成不错,这价……透着虚。我若不要粮票(指店家自开的提货凭证),现银交易,每石五块八,我带走两石。如何?”

伙计倒吸口气,这少年不仅懂米,还懂行情和门道。“这……我得问问掌柜。”

片刻后,掌柜亲自出来,一番唇枪舌剑,最终以每石六块整成交。小李子只买了一斗(约17.8斤)样品,却把掌柜说的“今年运河漕运通畅”、“南边米价确实落了半分”等话,牢牢记在心里。

随后,他在几家米铺、面粉铺间来回询价、比货。

他对不同产地的麦子磨出的面粉优劣说得头头是道,对通州码头新到的糯米行情似乎也了如指掌。他不再仅仅是记录价格,更在攀谈中“套话”:

“听说南城兵马司前儿查了一车掺沙的东北黑豆?”

“可不是嘛,如今这些粮贩子,心眼忒多。所以咱店里的豆子,您随便验!”

“近来银元换铜子儿的行情有点飘,各位大掌柜进货,是使银元多,还是直接汇兑?”

……

这些看似闲聊的话头,让他快速拼凑出北京粮市的脉络:运输成本、季节波动、甚至货币兑换对粮价的影响。

他袖中的小账本,密密麻麻记下的不仅是数字,更在关键处画上只有他自己懂的符号,标出可疑的“价格区间”和“行内说法”。

当他最后站在“官盐”和“私盐”(注:当时盐仍官营,但私盐盛行)并存的摊子前,询问那雪白如霜的“芦盐”价格时,心中已然明了:皇上要的,绝不仅仅是“便宜”,而是要透过这些最朴实无华的粮食价格,看清附着在其上那层厚重的、由人情、贪墨和腐朽制度构成的“油垢”。

日头渐高,小李子掂了掂手中几小袋精心挑选的米面样品,它们轻飘飘的,可他觉得重逾千斤。这些,将是他带回宫里去,呈给皇上的、无声却最有力的证词。

第二站:菜市

转至天桥菜市,晨露未曦。他命骡车缓行,自己半探出身。见有农夫担着刚摘的黄瓜,顶花带刺,便问:“这怎么卖?”对方答:“十斤八分。”他指尖一颤——宫里膳房档上记着“鲜黄瓜十斤二钱银子”。只让车把式称了五斤最好的,那瓜蒂上的黄花鲜嫩得像能滴出水来。

第三站:绸布庄

在瑞蚨祥门口停车片刻。他亮出包袱里带出的宫缎边角料,说是“府里奶奶要比着颜色配新衣”。伙计见料子金贵,忙捧出各色杭纺、蜀锦。李得禄只摸了摸光泽最润的雨过天青杭纺,问明每尺三角二,随手撕下一缕布丝藏在袖中——这是要回去和宫里库料比对的凭证。

第四站:药铺

直奔同仁堂。他不开口,只看柜台后那面顶天立地的百眼橱。等坐堂先生给客人开方时,才低声问伙计:“上等吉林野山参什么价?”伙计伸出三根手指:“每钱三元,保是双芦头。”他在账本上记下,又添一行小字:“较内药房报价低五成有余。”

时近巳正,日头渐毒。

小李子催车把式加快脚程,自己坐在颠簸的车厢里,就着膝盖疾书。

墨迹随车晃动拖出细丝,他却写得极稳:瓷器选的是景德镇脱胎白瓷碗,记下“每只一角二分”;茶叶记了“茉莉香片每斤四角”;连柴炭都问清了“西山银炭每百斤九角”……每类只记最优等货色的价,采买却极克制——米面各要五斤,布匹只裁一尺,药材仅称一钱,瓷器买两个样品。

装车时,那些零零碎碎的货物堆在车厢里,倒像是个货郎担子。

午初刻,骡车折返。

行至北池子,他忽然叫停。原来瞥见个蹲在墙根卖杏的老农,竹篮里黄杏个个都有婴儿拳头大。“这杏可酸?”他问。老农咧嘴笑:“爷尝一个,不甜不要钱。”李得禄真取了一个用手绢擦了,咬下去满口蜜汁。他眼睛亮了亮,竟把一篮全包了——这是今日唯一没记在账本上的采买。

……

如此情形,小李子在北京城内各家店铺,闲逛打探。

至酉时二刻,神武门在望。

他跳下车,袖中滑出块碎银给车把式:“多的赏你喝酒。”自己拎起几样要紧货物,其余命守门卫兵帮着搬。

验过存根联,踏进宫门那刻,听见身后沉重门闩落下的闷响,他背脊几不可察地松了半分。

回养心殿复命的路上,他摸了摸怀中账本,封皮下那些数字像团火炭。

而那篮黄杏,他特意提在手里——甜味顺着提梁丝丝缕缕渗进掌心,是宫墙外那个鲜活世界,留给他的最后一点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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