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一一八七章 昏公秦友(1/2)
天会十一年九月廿二夜,五国城牢城营外围,冲天的火光与浣衣院方向传来的巨大喧嚣,如同磁石般牢牢吸住了牢城营剩余看守的注意力。原本森严的警戒明显变得稀疏慌乱,不少金兵凑到栅栏边张望,甚至有小队人马被紧急调往火场方向支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安与躁动。
「就是现在!」赵多富眼中寒光一闪,不再有丝毫犹豫。
她猛地从藏身处跃出,手中双枪平举!身后,张壮以及一班十余名精锐战士如同猛虎出闸,无声却迅猛地扑向牢城营那并不高大的木栅栏和简陋的营门!
「什么人?!」「站住!」仅剩的几名看守发现异常,刚发出惊怒的呵斥!
「砰!砰!砰!」赵多富和战士们手中的左轮手枪瞬间爆发出清脆致命的轰鸣!燧石击发,雷汞爆炸,黄铜弹壳跳跃间,灼热的铅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钻入那些看守的身体!
惨叫声戛然而止!几名金兵如同被重锤击中,踉跄着倒地!
「突击!」赵多富低喝,一脚踹开并未完全锁死的营门!
战士们如旋风般冲入营内。他们的动作经过千锤百炼,三人一组,交替掩护,迅捷而高效地清理着视野内任何手持武器的抵抗者。钨钢刀锋利的寒光在黑暗中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左轮手枪在近距离内更是无敌的存在,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金兵都在瞬间被点名击倒。
抵抗微乎其微。大部分的看守力量确实已被抽空,剩下的也被这突如其来、装备和战术完全超乎想象的打击打得晕头转向,瞬间崩溃。
赵多富目标明确,毫不恋战,直扑营区中心那些看起来相对「完好」的土屋和院落。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却是院落角落一个巨大的、结着薄冰的水缸旁,一个穿着肮脏宋人服饰、瘦骨嶙峋、背影佝偻的男人。他正呆呆地蹲在水缸边,伸出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划动着缸里的冰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下几条半冻僵的、挣扎的鲤鱼,对身后爆发的战斗、枪声、惨叫声仿佛充耳不闻。
那是她的皇兄,宋钦宗赵桓。
「皇兄!」赵多富冲到他面前,急声喊道,「我是嬛嬛(柔福帝姬闺名)!我们来救你了!快跟我走!」
赵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赵多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却又低下头,继续专注地看着那几条鱼,仿佛那是世间唯一值得关注的事物。
巨大的悲恸瞬间攫住了赵多富的心!但她知道此刻绝不是伤感的时候!
「张排长!」她厉声道。
「得罪了!」张壮毫不犹豫,上前一步,不顾赵桓身上污秽和那微弱的、毫无意义的挣扎,一把将他背起,用早已准备好的绳索迅速固定在自己背上。赵桓轻得如同孩童,只是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呜咽,便又陷入了呆滞。
「搜索其他院落!快!」赵多富强忍心痛,下令道。
战士们快速散开,踹开一扇扇破旧的木门。一些偏院和阴暗的角落里,果然藏着不少宗室男子,如祁王赵模、景王赵杞、相国公赵梴、仪国公赵桐等人。但他们大多如同惊弓之鸟,蜷缩在角落,眼神恐惧而麻木,看到明军士兵冲进来,非但没有欣喜,反而吓得瑟瑟发抖,甚至向后退缩,根本没有主动逃生的意愿。黑暗中,一时并未被全部发现或带走。
赵多富心急如焚,目光锐利地扫视,终于在一个稍微干净些的偏房里,找到了她的同母哥哥莘王赵植。赵植的状况比赵桓稍好,至少认出了赵多富,眼中流下泪来,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身体虚弱得根本无法自行站立。
「抬上他!走!」赵多富毫不犹豫下令。两名战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赵植。
就在这时,一个相对清晰急促的声音从侧面矮墙后传来:「二十姐!这边!父皇和几位叔伯可能在地窖那边更大的院子里!」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信王赵榛(赵多富异母弟)竟然自己从一处偏僻的矮墙后翻了过来!他虽然同样衣衫褴褛,面色苍白,但眼神却透着一股难得的清醒和急切!他似乎是一直躲藏观察,直到确认是救援才现身!
「榛弟!」赵多富又惊又喜,「你能走吗?」
「我能行!快跟我来!那边看守平时最多!」赵榛快速说道,主动在前方带路。
队伍立刻跟着赵榛,冲向牢城营更深处一片看起来守卫更加森严、院落更大的区域。那里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深入地下的土质地窖入口!
此刻入口处的守卫早已被之前的枪声和骚动吸引走或清除。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冲入地窖!
地窖内阴暗潮湿,空气污浊不堪。借着入口透入的火光和战士们手电筒(短暂使用)的光束,他们看到角落里蜷缩着几个更加瘦小的身影——那是比赵榛更年幼的宗室!
「是赵顽使!赵铁使!还有…小妹!」赵榛急声道,指着那几个吓得抱在一起、面黄肌瘦、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孩子。这些都是他们在五国城出生、在金人监视下长大的年幼弟妹,连正式的名字都几乎不为人知。
「背上!全部背上!一个都不能落下!」赵多富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
战士们迅速上前,将这些轻得吓人、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孩子们背到背上。
信王赵榛在前方引路,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长期被囚禁的人。他凭借着过去数年暗中观察的记忆,领着赵多富和张壮等人穿过一片狼藉的营区,直扑向一处相对独立、院墙稍高的偏僻院落。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压抑感似乎越重。这里远离浣衣院的喧嚣,反而显得异常死寂,仿佛被世界遗忘。
院门口,果然还守着两名金兵。他们显然也听到了远处的混乱和隐约的枪声,正自惊疑不定,交头接耳。当看到一队穿着怪异迷彩软甲、脸上涂着深色油彩、手持从未见过的凶器、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士兵如同鬼魅般突然从黑暗中涌出时,这两个金兵瞬间魂飞魄散!
那绝不是他们熟悉的宋军或任何部落武装!那气势,那装备,那眼神,简直如同传说中的阴兵!
「好汉饶命!」其中一个机灵点的,几乎是本能地扔掉了手中的长矛,发出一声怪叫,转身就扑进旁边的阴影里,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另一个稍一犹豫,动作慢了片刻。
赵多富眼神一厉,担心他发出警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手中的强光手电筒(蓄电池供电),猛地按亮!
一道炽白刺目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撕裂黑暗,精准地笼罩在那名金兵脸上!
那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光」照得眼前一片雪白,瞬间致盲,惊恐万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抬手遮挡。
就在这刹那间!「砰!」一声清脆的枪响!一名战士手中的左轮手枪喷出火焰!那名金兵胸口爆出一团血花,哼都没哼一声便仰面倒地。
危机解除。但就在那道光柱亮起、扫过院落的刹那——
缩在院内屋角、正对着地面一片残雪发呆的赵佶,浑浊的眼球似乎被那强光刺激,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光……好亮……好熟悉的光……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脑海中,一个被尘封已久的、几乎褪色的记忆碎片,如同沉渣般泛起……
宣和五年……东海澎湖……那个叫陈宇的海盗头目……献上的稀奇古怪的「海外秘宝」……其中有一个长长的、黑乎乎的铁筒……据说是吸收日月精华的法宝……对着黑暗处一按机关……就能射出一道……类似……的……炽白光柱……当时还以为是幻术……
但这念头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就被无边的黑暗和麻木吞没。他再次低下头,对院外的声响和那短暂的光亮失去了反应。
「破门!」赵多富收起手电,低喝一声。
一名战士上前,一脚狠狠踹在并不结实的木门上!「哐当」一声,门闩断裂,木门洞开!
众人蜂拥而入!枪口警惕地扫视着这个小小的、破败的院落。
只见角落处,一个穿着更加破烂、几乎无法蔽体的暗旧宋袍的身影,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花白的头发杂乱如草,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和暮气。听到破门的巨响,他只是把自己缩得更紧,头埋得更深,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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