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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烟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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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朱由检的声音很轻,“让它在这儿待着吧。”

远处传来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孙传庭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拉着洪承畴就往巷口跑。杨嗣昌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发现朱由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串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和朱慈炤那串一模一样。

风卷着落叶掠过太庙的台阶,香炉底座的小字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像谁藏在暗处的眼睛。

朱由检咬了口糖葫芦,糖衣在舌尖化开,甜得有些发腻。他望着孙传庭和洪承畴追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跑远的背影,忽然对杨嗣昌道:“去看看朱慈炤走了没。”

两人往地牢方向走,刚到巷口,就见个小吏抱着包袱跑出来,差点撞在朱由检身上。看清是皇帝,小吏吓得跪在地上,包袱里滚出个布偶,正是太庙墙角那个穿龙袍的。

“这是……”杨嗣昌捡起布偶。

“回陛下,是朱慈炤留下的,说让小的扔去护城河里。”小吏抖得像筛糠,“他还说,多谢陛下给的盘缠,只是……只是他不去江南了。”

朱由检捏着糖葫芦的竹签,指尖泛白:“他去哪了?”

“说是……去大同找洪大人,想当个小兵。”

杨嗣昌刚要说话,却见朱由检笑了:“随他去。洪承畴会看着他的。”

回到养心殿,朱由检翻出江南盐商的名册,在“周显”这个名字上画了圈。杨嗣昌凑过去看,见旁边标注着“原魏国公府账房”。

“这人十年前从京城迁到扬州,如今成了盐帮的头目。”朱由检用朱笔在名字上打了个叉,“让江南巡抚盯紧他,别让他跑了。”

正说着,孙传庭提着个食盒进来,里面是刚买的豌豆黄。洪承畴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张图纸,上面画着个奇怪的木车。

“陛下,你看这东西。”洪承畴把图纸摊在案上,“这是从周显的旧宅搜出来的,说是能运盐车过浅滩,不用绕路。”

朱由检盯着图纸看了半晌:“这轮子的纹路,倒像是魏家工坊的手艺。”

杨嗣昌忽然想起魏国公府的档案里提过,当年魏家有个巧匠,擅长造特殊的车轮。他刚要开口,就见孙传庭塞了块豌豆黄进他嘴里,含糊道:“别总皱着眉,尝尝这玩意儿,比宫里的甜。”

朱由检看着他们,忽然道:“明日起,你们三个轮流陪朕批阅奏折。”

孙传庭嘴里的豌豆黄差点喷出来:“陛下,臣是武将,哪会看那些酸文?”

“不会就学。”朱由检把一本奏折推给他,“先从大同的军饷账册看起,要是算错了,罚你三个月俸禄。”

洪承畴赶紧拿起另一本:“臣来帮孙将军分担点。”

杨嗣昌看着两人对着账册愁眉苦脸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朱由检的发梢上,竟比糖葫芦的糖衣还要亮。

第二日清晨,养心殿里就闹开了。孙传庭拿着本奏折,指着上面的字对洪承畴道:“这‘觊觎’两个字,念啥?”

洪承畴挠了挠头:“好像是……凯鱼?”

朱由检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喷在奏折上。杨嗣昌赶紧递过帕子,忍着笑说:“是觊觎(jìyú),就是想偷东西的意思。”

孙传庭脸一红,把奏折往洪承畴怀里塞:“还是你来看,我去给陛下倒茶。”

他刚走到门口,就见王承恩的亲随捧着个盒子进来,说是王承恩从皇陵托人送来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块玉佩,刻着“忠”字,边角磨得光滑,显然戴了很多年。

“他倒还记着这个。”朱由检拿起玉佩,忽然对杨嗣昌道,“传旨,让王承恩回京城吧,去御花园当差。”

杨嗣昌有些意外:“陛下不怕他再……”

“他护错了人,却不是坏人。”朱由检把玉佩放在案上,“让他看着那些花花草草,总比在皇陵对着石碑强。”

正说着,小太监来报,说江南巡抚抓到了周显,从他府中搜出个密室,藏着很多魏国公府的旧物,还有封信,是写给“宸儿”的。

“宸儿?”洪承畴凑过来,“难道是魏宸?”

朱由检却盯着那封信的封口,忽然道:“把信拿来,朕要亲自看。”

信送到时,已是傍晚。朱由检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泛黄,字迹却刚劲有力,正是魏国公的笔迹。信里没说别的,只说让“宸儿”守好魏家的工坊,别掺和朝堂的事。

“这宸儿,说不定是魏家的后人。”杨嗣昌猜测道。

孙传庭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朱慈炤说过,他小时候见过个表哥,就叫宸儿,总爱在工坊里摆弄木头!”

朱由检把信纸折好,放进怀里:“看来魏家还有后人在世。让江南巡抚别声张,悄悄查就是。”

夜色渐深,杨嗣昌和洪承畴都回去了,殿里只剩朱由检和孙传庭。孙传庭看着案上堆成山的奏折,打了个哈欠:“陛下,要不明天再看?”

朱由检却拿起一本,指着上面的批注笑道:“你看这江南巡抚,把‘盐税’写成‘烟税’,倒像是怕人知道似的。”

孙传庭凑过去一看,忽然道:“这字迹……和周显密室里那封信的笔迹有点像。”

朱由检的手指顿在“烟税”二字上,烛火在他眼底投下片阴影。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像谁在外面轻轻敲门。

孙传庭刚要起身去看,却被朱由检按住了。他望着案上那枚“忠”字玉佩,忽然道:“孙将军,你说这世上的事,是不是都像这奏折上的字,看着清楚,其实藏着别的意思?”

孙传庭摸了摸后脑勺:“臣不知道。臣只知道,谁要是敢害陛下,臣就砍了他的脑袋。”

朱由检笑了,把那本奏折推给他:“那这‘烟税’的事,就交给你去查了。”

孙传庭拿起奏折,见封皮内侧有个极小的刻痕,像极了太庙香炉底座上的印记。他抬头时,正见朱由检拿起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糖衣在烛火下泛着光,映得他眼底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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