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烬土与泪焰（2/2）

汉尼斯却突然转过身，面容冷漠地大喝：“都退后！这是独属于女王的荣耀！”

那声喝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臣子们立刻噤声，纷纷后退半步，只剩下希斯特利亚一个人站在窗前，像一座孤立无援的雕像。

窗外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希斯特利亚猛地回头——柴火堆被点燃了。

火苗先是星星点点，很快就窜成了熊熊烈火，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十字架，瞬间就把里奥包裹在里面。

空气里的焦糊味隔着三层楼飘进来，比海岸线的那股更烈，更刺心。

希斯特利亚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可她偏偏看得无比清楚——里奥垂着头，被烈火烧着的衣料发出“滋滋”的声响，火苗顺着他的头发往上爬，可他没有挣扎，没有惨叫，甚至连头都不肯抬一下。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绑在那里，像一尊被烈火供奉的祭品，安静得让人心碎。

汉尼斯也愣了，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偏过头，避开了那片火光。

希斯特利亚知道，汉尼斯是看着里奥长大的。

小时候的里奥总爱跟在汉尼斯身后，像个小尾巴，吵着要学立体机动装置，要保护帕拉迪岛。

那时的他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怎么会想到，多年后，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汉尼斯面前？

“为了女王殿下，献出心脏！”汉尼斯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紧接着，楼下的百姓也跟着喊起来。

“女王万岁！”

“女王万岁！”

欢呼声像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烫在希斯特利亚的心上。

她捂住嘴，指缝里漏出的呜咽被声浪淹没，脑海里却反复回响那个夜晚里奥的怒吼：“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活着，我想看着帕拉迪岛太平，我想过我的平稳日子……可……我没机会了。”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光像要熄灭的烛火：“我不想变成无情的杀戮机器，但不变成那样就只能活六年了。”

“六年不长也不短，可就算那样，我依然无法心安理得的躲起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艾伦、三笠、阿尔敏，包括所有的伙伴，我做不到，看着他们去死啊。”

“我死了，就能结束了，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也该因我结束吧。”

火舌舔舐十字架的噼啪声越来越响，隔着楼板传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希斯特利亚的心里。

她太清楚了，里奥抢王位、做暴君、把自己变成全岛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为了权力。

他是怕自己等不到她足够强大，怕自己死后没人护着她，才在被囚禁前就布好这盘棋——让不忠诚的人去死，让民众的恨有处发泄，让她成为最终的“救赎”。

“不能哭……”

她曾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从里奥被抓起来的那天起，从她被迫接过王位的那天起，她就告诉自己不能哭。

可此刻，膝盖一软，她重重地跪在地砖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裙摆渗进来，冻得她骨头疼，却压不住心口的灼痛。

身后的臣子们屏住了呼吸，没人敢说话。

汉尼斯那句“独属于女王的荣耀”还在耳边回响，可这份“荣耀”，是用她丈夫的性命、用他故意背负的骂名、用他对平静生活的所有渴望换来的啊。

烈火还在烧，欢呼声还在响。

希斯特利亚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掌心，无声地哭了出来。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为她铺了满路荆棘、却把所有温柔都藏在冷漠背后的人，在火焰里一点点化为灰烬——就像他计划好的一切那样，连最后一点痛呼都不肯留给她，怕她会动摇，怕他所有的牺牲都成了泡影。

广场上的火光映在希斯特利亚的泪眼里，像一颗烧红的心脏，跳动着，最后慢慢冷却，变成一堆冰冷的灰烬。

而她，只能带着这份用生命换来的“荣耀”，在王座上，替他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