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交涉(1/1)
地下密室的烛火正随着通风口的气流微微摇曳,龙钰轩与小白俯身低声谋划。而此刻地面之上,县衙会客厅的朱红大门已被亲兵推开,钱青满身着绣金暗纹的锦袍,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左右使者,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却带着压迫感的声响。
厅内檀香袅袅,严安国端坐在梨花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碧色茶汤在青瓷杯中漾着轻纹。他抬眼扫过进门的三人,目光在钱青满鬓角的银丝与左使顾闫庆紧抿的嘴角上稍作停留,放下茶盏时发出“嗒”的轻响:“钱主教终于来了,倒是省了本将军再派人去催的功夫。”
侍从连忙上前添设座椅,锦垫与木椅碰撞的声音在厅内格外清晰。待三人依次坐定,严安国便不再绕弯子,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钱主教,蓝田镇的事,朝廷那边已有明示。既然你们一口咬定与地方事务无关,本将军也不愿在此虚耗兵力,今晚,我们便连夜撤走。”
这话听似退让,实则是绵里藏针的通牒。“连夜撤走”四个字,无异于告诉钱青满,若再不交底,后续的雷霆手段便由不得你了。钱青满脸上惯有的和煦笑容瞬间僵住,眼角的皱纹似乎都绷紧了几分,他端起茶杯的动作顿在半空,半晌才缓过神来:“将军稍安勿躁!若是急着厘清此事,老夫现在就差人把龙亲王请出来对峙,有他出面澄清,想必将军便能放心,您看如何?”
龙亲王乃是风烈帝国的实权亲王,钱青满刻意抬出这个名号,便是想借外力压制严安国。可严安国只是缓缓抬手,重新端起茶杯,薄唇贴着杯沿浅啜一口,滚烫的茶汤滑过喉咙也面不改色。他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对钱青满的提议置若罔闻。
寂静像潮水般漫过整个会客厅,只有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钱青满端着茶杯皱眉不语,左使顾闫庆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右使则始终盯着地面,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短刃。严安国周身散发出的军旅威压,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顾闫庆清了清嗓子,刻意挤出几分笑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严将军,凡事好商量嘛。您看龙亲王如今就在后堂等候,若是能让他……”
“住口!”严安国猛地放下茶杯,青瓷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深色的袍角上。他眼神如刀,扫过顾闫庆的脸:“这里是永安国的疆域,轮不到风烈帝国的亲王指手画脚!与外邦的交涉,本将军自会奏请朝廷,用不着你们来搬弄外援!”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威严:“别再顾左右而言他,眼下,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钱青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像是蒙了一层乌云。他重重拍了下桌子:“严将军!老夫先前就说过,我们在此不过是经营些寻常买卖,蓝田镇的琐事与我们毫无干系!如今龙亲王主动出面作证,您反倒避而不见,老夫实在不明白,您究竟想查些什么!”
“想查什么?”严安国冷笑一声,缓缓起身,踱到悬挂着蓝田镇地图的墙前,指尖重重戳在地图中央:“传言说,这地下藏着矿藏,蓝田镇才从荒村变成如今的重镇,此事,是否属实?”
钱青满的目光从地面缓缓抬起,落在严安国的背影上,齿尖在口腔狠狠咬了一下。他强压着心头的慌乱,提高声调道:“朝廷早派御史来巡查过,不过是些不值钱的铁矿罢了!严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投入人力财力开矿经商,也碍着永安国的律法了?”
“铁矿?”严安国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钱老,本将军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执意隐瞒,那我们之间,便真没什么好谈的了。”说罢,他拂了拂袍袖,抬脚便往门外走,袍角扫过地面的青砖,发出沙沙的轻响。
“严将军留步!”顾闫庆连忙跳起来,快步冲到门口拦住他,又转头对着钱青满急声道:“事到如今,再瞒下去不是办法!严将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总不能不识抬举啊!”
钱青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节死死攥着椅把,将紫檀木的扶手捏出几道浅浅的凹痕。他何尝不知道严安国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可若是就此松口,承认地下藏着的并非铁矿,他在圣教的颜面便荡然无存。可若是放严安国离开,外头虎视眈眈的道玄宗必定会立刻发动攻击,到时候地下灵矿的秘密,还是会暴露无遗。
严安国并未真的迈步出门,只是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钱青满,一动不动。寂静如同山岳,在会客厅内越堆越高,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顾闫庆擦着额角的冷汗,右使张昊也终于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焦灼。
“呼······”钱青满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依旧硬气:“就算不是铁矿,那又如何?难道永安国的律法,还不许百姓做些正当买卖了?严将军是想借着朝廷的名义,强夺我们的产业不成?老夫虽不愿掺和官场纷争,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严安国眯起眼睛,缓缓走到钱青满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本将军并非有意为难,只是这矿藏的性质,决定了事情的轻重。钱老,你老实说,这地下,藏的是不是灵石矿?”
“灵石矿”三个字刚出口,钱青满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铁青,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血色。他猛地挺直身子,眼中满是震惊,地下灵石矿的秘密,乃是清教的最高机密,负责看守的教众都是心腹,蓝田镇的地方官也早已被控制,怎么可能走漏风声?难道是道玄宗的人查到了什么?
冷汗顺着钱青满的后颈滑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噤。眼下已没时间追查是谁泄的密,严安国既然能问出这话,必定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他猛地抬手,重重按在椅把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必多言!严将军,把你带来的人都叫进来吧!要解决问题,咱们不妨当面把话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