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始皇五年,清醒(5)(1/2)
嬴政看着那柄黑色玩意儿,神色并未许栀想象中那样惊讶,仿佛他对此见怪不怪。他又下令让尉缭与王贲等人明日在早朝之前到覆秋宫。
芷兰宫正殿被装饰得过于亮堂了些,嬴政看着那些那些灯笼竟然有些不适应。
“说罢。”嬴政淡淡道。
她倏然抬头。
嬴政只是背着手,并未看她。“朕记得你自小就爱去终南山。你是何时识得的墨垣?”
许栀一顿,只这半刻,她感受到雪风从殿门吹进来的寒意。
墨柒曾透露过他与先王与吕不韦之间有所交集。
她跪伏在地,“当年女儿带给祖母的雪灵芝,是墨先生之物。”
嬴政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她沉默半晌。
“父皇。我遇见先生,是因宁陵君旧年之事。当年的魏咎受昌平君所挟,云衣宫时可见端倪。后我与之同赴终南山,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他在农事之上颇有见解,此人不当毁于大梁……次年水攻,他恢复农事生产确有良方。我从楚地与李监察复回咸阳,发现魏咎是墨柒先生的学生。墨先生因我救下魏咎,才赠我宝物。”
“宝物是那把特质的弩机而不是雪莲?”
“…是雪莲,也是弩机,还有墨家的机关术。”
“荷华也看到了,他的杰作?”
嬴政的笑平息,声音落下,悬在她头顶。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许栀硬着头皮回答,“……洞穴在深山之中,机关开启,洞内却明明如萤,烨有辉光,非常神奇。墨家机关之术,令人叹为观止。墨先生技艺高超乃是神人。”
“他是个疯子。”
许栀没有理解这句话,这将导致她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全然走偏。
嬴政说着,坐在一雕了杜鹃花的椅子上。
冯劫、李贤,甚至于五年前的王绾来她宫中,坐在同样的坐具上,远没有嬴政这样带有压迫感。
她设置桌子和椅子的本意是为了正常交流。她刚来的时候,淳于越和张良来教她读书,一说就是一个时辰。
她不曾去深思秦汉君臣与明清有什么不同。原来仅仅是一把椅子,就全然的让她看到了君权的威慑。
“……父皇?”
直到女儿抬头望着他的那一刻,嬴政终于感觉到了位置带来的变化。
往日他跽坐在案,与信臣谈话顶多隔了一级阶。
上朝也大多是席地而谈,大家算起来也都是跪坐,君臣之间距离只有水平的距离,在海拔高度上并不远。
嬴政其实很明白这是因为什么而带来的变化。
人就是这样一个有着无穷贪念的东西。
皇权与君权让他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尊荣,他却又想从冰冷的王座上去索取温度。
嬴政没法对着他的女儿讲着这种心里话。
他现在就是想要责怪他坐着的这个东西。
于是,许栀看到她的父皇做出了一个让她感觉到匪夷所思的举动。
冬天冷,嬴政站起来,他让她坐下。
芷兰宫灯火重燃,吉光耀目。
嬴政侧过身来,“荷华可知,先王为何容不下他?”
许栀迟疑着,“墨先生追求之物与当时不合。”
“他想要颠覆人心。天下归一,人之所向,春日不可逆,朕亦觉如此。”他没有让她说话,看到案上一卷卷书简,她当真循着灵玉的旧例将这些年的大小事都写了个遍。
“冯劫说你近来谦恭慎思当日之祸。可朕听蒙毅奏报,你并没有杀人?”
他的声音是没有温度的,史记上记载称帝之后的嬴政在晚年行踪不定,李斯亦莫从之。
光忽尔动了又动,许栀早知今夜的谈话不会简单,但却低估了她的父皇盘问起人的手法。
她并没有从李贤那里听说蒙毅被放出来的消息。
蒙毅仍然在禁府。
可嬴政这样来问她,到底是想要问出什么呢?
嬴政审讯技巧信手拈来,比廷尉狱的卒吏厉害几百倍。
她还没来得及去问巡游的事,还没法澄明胡亥来她宫里为非作歹,她还没有得到更多徐福和仙师的关联。
父女之间,更是君臣。这是她早早提醒了自己千百遍的道理。
她俯首,“……骊山行宫之上,女儿的确开了枪。赵嘉胸口之伤,确出于我。我本该为他的死付出代价……父皇拘禁我,我不曾有怨。但咸阳狱的仵作,他们不会说谎。当时赵嘉阖眼之前与我说,致命伤处更在腹部……”
嬴政抬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
嬴政目光深邃,很沉很重,压得她没法抬起头。
最终他说:明日,朕许你在覆秋宫议事之后,去见见尉缭。
翌日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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