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六章 密道逃亡(2/2)
这条密道是百年前某位富有远见的伦巴第公爵下令秘密修建的逃生通道,其主要目的,便是在米兰城遭遇不可挽回的围困或已被攻占的极端情况下,为公爵及其核心成员保留的最后一线生机。
密道从米兰城北墙根下一处隐蔽的马厩地下起始,如同一条阴冷的地下血管,蜿蜒曲折,最终通向城北五英里之外那片人迹罕至的黑松林深处。
通道内部极其狭窄,大多地段仅能容两人通过,若是身材魁梧者,甚至需要侧身挪行。百年时光侵蚀,加上疏于维护,地道多处已是破败不堪。
有些路段顶部渗水,冰冷的泥水汇聚在脚下,深可及腰,行走其间必须高高举起烛火,蹚过那浑浊刺骨的积水,每一步都显得艰难而狼狈。
通道两侧大多是原始的土墙,湿冷的泥土气息混合着腐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霉味充斥其中。只有少数地段用了粗大的木梁进行支撑,防止塌陷。但那些木头大多也已腐朽发黑,看上去摇摇欲坠,令人经过时不由得提心吊胆。
此刻,这条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密道内,正回荡着与死寂格格不入的声响。
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不断从队伍中传来,那是尊贵的喉咙被潮湿霉变的空气和飞扬的尘土刺激所至。
更重的,是勋贵们粗重不堪的喘息声。这些往日里养尊处优、连多走几步路都需要马车代步的大人物们,何曾受过这等罪?
他们穿着早已被泥水污秽的丝绸锦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冰冷积水和泥泞中跋涉,汗流浃背,发髻散乱,昂贵的香料气息早已被汗臭和土腥味取代。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像老鼠一样,在这阴暗潮湿、危机四伏的地底爬行,逃离他们曾经统治的辉煌米兰。
巨大的屈辱、恐惧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心。然而,尽管心中充满了不满和怨愤,却无一人敢出声抱怨。
身后可能追来的敌军,前方未卜的命运,以及护卫他们逃生的铁卫手中那明晃晃的兵刃,都让他们将所有的苦楚死死咽回了肚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咳嗽,在这百年密道中无助地回荡。
幽深狭窄的密道内,空气浑浊而憋闷。宫廷铁卫们两人一组,吭哧吭哧地抬着装满金银器皿、钱币和重要文书的沉重木箱,艰难地向前挪动。
汗水不断从他们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与通道顶部滴落的冰冷泥水混合在一起。他们不停地用胳膊抹去汗水,沉重的喘息在通道内回荡。身上穿戴的锁子甲和金属护具在行走中不可避免地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队伍中后段,不时有铁卫紧张地回望身后那片深邃的黑暗,手中的烛火随之晃动,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他们生怕在那片他们刚刚经过的黑暗里,会突然无声无息地冒出追兵的身影。
队伍的最前方,铁卫队长亲自带着十几名士兵负责开路。他们手持利刃,警惕地注视着前方任何可能的异常,并用烛火仔细探查脚下积水的深度。
伦巴第公爵与军事大臣弗朗切斯科紧紧跟随,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焦虑,但步伐却不敢有丝毫放缓。
其余宫廷勋贵及其家眷则拖拖拉拉地跟在更后面,孩子们小声啜泣着,女眷们衣裙尽湿,狼狈不堪,尽管早已疲惫不堪,但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没有人敢放慢脚步。
这时,伦巴第公爵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向身旁同样汗流浃背的军事大臣询问道:“弗朗切斯科,还有……还有多久能到?”
烛光映照下,他往日里杀伐果断、威严十足的面容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倦怠和苍白,眼窝深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显然,无论是精神上的巨大打击还是肉体上的极度疲惫,都已将这位公爵折磨得濒临极限。若非心中还燃烧着复仇与复国的火焰,肩负着延续家族和公国血脉的重任,他宁可调头回去,带着身边最忠诚的铁卫,与那些入侵者战至最后一刻,玉石俱焚。
弗朗切斯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吃力地估算了一下行进的速度和时间,喘着气回答道:“公爵大人,请再坚持一下……根据时间判断,应该……就快到了。”
他的回答尽可能保持着镇定,尽管他自己也对确切的位置并非百分之百确定。
听到“就快到了”几个字,伦巴第公爵灰暗的眼神里似乎恢复了一丝神采。
他看向弗朗切斯科,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弗朗切斯科……这次多亏了你的先见之明。若不是你提前安排了这一切,恐怕我和我的家族……都将彻底葬送在那里。你是伦巴第最大的功臣!只要我们能活着离开米兰,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定会重重酬谢你的忠诚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