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根脉的深处（1/2）
污血月轮流淌着粘稠的暗光，将整片天穹染成令人窒息的绛红色。空气不再是气体，而是凝结成粘稠湿热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掺杂着铁锈腥气与槐花残香的腐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墓园深处回荡，如同巨兽垂死的哀鸣，最终又被大地上那沉重如巨型磨盘滚碾、永不停歇的心跳声吞没。
陈默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砸进了冰冷的水泥坑底，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他从剧烈的眩晕和剧痛中挣扎着抬起眼皮，浓烈的硝烟裹着呛人的化学品苦味和皮肉烧焦的焦臭猛烈地灌入鼻腔。视线模糊摇晃，墓园的中心景象如同地狱的投影——巨大的洞穴口边缘，赵桐那把老旧的霰弹枪凄惨地躺在泥泞里，扭曲变形。枪管上沾满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无法分辨是组织还是粘液的暗红胶冻。洞口附近残留着几滩刺目的、熊熊燃烧的橙绿烈焰，火焰中不时有粗大的、淌着粘稠液体的焦黑根须断裂扭曲、发出噼啪爆响，最后轰然砸落，溅起燃烧着黑烟的粘液和腐殖土碎块。空气因高温灼烧而扭曲着。洞穴深处翻涌上来的不再是纯粹的血光，而是如同搅拌了墨池与血浆的、浑浊的暗浊激流！
“老赵……”嘶哑破碎的声音从陈默喉咙里挤出，他试图撑起身体，胸腔和手臂传来的撕裂痛楚让他眼前发黑，一口腥咸的液体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暴吼着投下燃烧弹、用身体为他人争取机会的老警察，已经化作了这片污秽土地的一部分，连尸骸都未曾留下。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混合着撕心裂肺的悲恸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结束……”他喘息着，牙齿深深嵌入下唇，用剧痛压下身体的哀鸣。必须结束！戒指！钥匙！那枚刻着邪恶箴言的骨戒，刚才在他指尖与反冲的邪恶意志相撞时崩飞了！它……还在洞口附近！
他挣扎着挪动身躯，指尖在冰冷的泥浆和碎石中用力地抓挠。就在他试图向那片危险的区域匍匐爬行时——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低沉、粘稠、饱含着无上愤怒的恐怖嗡鸣，混合着无数根须摩擦挤压的“嗤嗤”声，猛地从洞穴深处响起！不再是精神冲击的呓语，而是某种意志苏醒后发出的、真正触及现实的、充斥着暴戾与威严的怒吼！
整个墓园的地面随之剧烈震颤！如同地震波掠过脆弱的地壳。原本在洞口边缘燃烧的火苗瞬间被无形的重压熄灭，残留的黑烟被强行压回洞穴深处！那条灌入洞穴的血月光柱仿佛被投入了暗红染缸，骤然变得更加凝滞、更加污浊！洞壁四周无数探出小半截、燃烧受伤的巨大根须如同响应号召的士兵，瞬间变得狂暴！它们猛地膨胀了一圈！暗红色的角质外壳被鼓胀的深褐色肌肉纤维撑开断裂，粘稠腥黄的体液如脓汁般从裂口喷涌流淌！它们的顶端，那些刚刚形成、布满利齿状突起的巨口内部猛地张开，发出无声的、却让灵魂震颤的咆哮！更多的、更粗壮、覆盖着新鲜粘液和扭曲肉瘤的根须如同疯狂的蛇群，从粘稠翻滚的洞口深处喷吐而出！它们不再仅限于洞口边缘挣扎，而是如同挣脱囚笼的巨蟒，带着沉重的破空声，朝着洞口上方和四周的空间猛烈地鞭打、抽击、缠绕、撕扯！每一次扫击都掀起腥臭的狂风，炸碎大片大片的泥土和碎裂的墓碑！
陈默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刚抬起的身体被迎面而来的恐怖气浪狠狠掀翻！耳边风声呼啸，裹挟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气！视线被迫从洞口的混乱移开。就在他身体侧翻倒地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猛然捕捉到了他挣扎爬行的目的地——就在洞口边缘一堆被炸开的碎石缝隙里，一小截惨白的骨质物体赫然露了出来！正是那枚骨戒！
但此刻，它被一圈细微却极其致密的、不断蠕动的猩红丝线牢牢地缠绕固定着！那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纤细的恶魔触手，正疯狂地从骨质表面汲取着什么肉眼无法捕捉的能量！
那戒指……被洞穴内的东西主动束缚住了！它成了吸引根须护卫的核心！
几乎在陈默看见戒指的同一瞬间！一根近在咫尺、直径足有成年男子腰身粗细、流淌着粘稠深黄液体的庞大根须顶端猛地转向！那张原本朝着空中无声咆哮的、布满层层叠叠如同旋涡般尖利齿牙的巨口，豁然锁定了趴伏在地的陈默！巨口无声张开到极限，内部蠕动的暗红纹理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小尖锐的、如同荆棘般的倒刺猛然弹出！
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陈默瞳孔骤然收缩！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全身被压榨到极限的本能猛地迸发！他用尽残存的力气，单手撑地，猛地朝远离洞口、朝向墓园破碎铁门的方向翻滚！
“呼——嗤！！”
巨大的根须撕裂空气的恐怖声响擦着他的后背扫过！后背的衣衫被狂暴的气流撕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巨大口器内部散发出的、如同沼泽底层腐烂亿万年的恶臭喷吐在后颈皮肤上！那瞬间的掠空甚至卷走了附近一块沉重墓碑的碎角！
陈默重重撞在一棵干枯半死的老槐树干上，眼前金星乱冒，全身如同散了架。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眼角余光瞥见那粗大的根须一击落空，根部在洞壁处一阵暴躁的甩动，那巨口再次调转方向，带着更甚的暴戾气息锁定了他！同时，另外数条稍微细一些、但速度更快、如同毒蛇出洞般的根须也从不同的角度，如同交织的死亡蛛网，破空抽击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甚至放弃了去看那致命的方向，几乎是靠着无数次搏命训练出的肌肉记忆，身体猛地蜷缩！如同滚地葫芦一般，再次朝远离中心区域的一处相对开阔的地带扑了出去！
“轰！轰！轰！”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连续爆响！泥土混合着腐烂的植物根茎被狂暴的力量掀起数米高！他刚才躲避所撞的老槐树树干被几条根须狠狠抽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断裂呻吟，整棵半死的树木“咔嚓”一声从中裂开，带着飞溅的碎木和粘稠的树液朝着地面砸去！
烟尘弥漫，碎片横飞！陈默被气浪掀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他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嘶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右臂传来钻心的剧痛，像是骨头裂开了，防弹战术背心也出现了撕裂和凹陷。死亡的阴影并未散去，更多蠕动的暗影在那烟尘和碎片飞舞的背景中若隐若现，随时准备扑来！
完了……一个人根本接近不了那枚戒指！
就在他近乎绝望的瞬间——
“嗡————嗖！！！”
一种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如同金属被极限拉伸后撕裂的啸音毫无征兆地从墓园入口方向的天际线上传来！声音由远及近，快如闪电！瞬间压过了所有恐怖的噪音和根须的咆哮！
陈默下意识猛地抬头！
三道拖着橘红色灼热尾焰、长度接近两米的狰狞“火流星”，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在污浊血月的映衬下，以近乎垂直的恐怖速度，朝着墓园中心那个剧烈搏动、根须狂舞的巨大洞口处悍然射落！
是导弹！单兵反坦克导弹！
“轰！！！轰！！！轰！！！”
三次比燃烧弹猛烈十倍的爆炸同时在洞口中心、边缘以及那些最狂躁的粗大根须最密集处轰然炸响！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瞬间锤击地面！整个墓园连同后山剧烈震动了一下！炽白和橙黄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洞口周边几十米的空间！浓烈的黑烟如同巨型蘑菇般向上喷射、翻腾！被炸碎的、燃烧着的巨大根须碎片如同地狱的烟花被抛射向四面八方！带着粘液的碎石泥土如同暴雨般砸落下来！地面被炸出三个翻滚着火焰与浓烟的深坑！洞穴深处翻腾的暗浊流光猛地一暗！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人类科技侧的毁灭性打击，让那些刚刚狂暴化的巨型根须陷入了短暂的、痛苦的迟滞和疯狂的颤抖！
“陈警官！！”一个被扩音器放大的、有些失真但极其清晰的年轻男声猛地从墓园入口处的树影后响起，穿透了爆炸的余音！“目标区域已标记！火力覆盖倒数！三！二……”
随着那吼声，七八个全副武装、头戴夜视仪与防毒面具、身着墨绿色作战服的矫健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破碎的墓园铁门两侧及坍塌的矮墙后猛地突入！动作迅猛如猎豹！其中三人肩膀扛着沉重的、冒着白色蒸汽的火焰喷射器！另外几人则手持特制的、枪管粗大的霰弹枪或突击步枪！他们队形紧密，战术动作极其专业娴熟！目标异常明确——那些被导弹重创、暂时失去攻击连贯性的庞大根须！以及最核心的洞穴区域！火焰喷射器粗大的喷嘴瞬间喷吐出接近十米长的、翻滚着白热化的龙息！那并非普通燃烧的橘红火焰，而是呈现出一种刺目的、高温核心几乎呈现蓝白色的地狱之火！如同长鞭般狠狠抽击在那些还在燃烧或残存的巨大根须之上！
“嗤——！！！”
更加猛烈的灼烧爆响瞬间响起！被特制凝固汽油喷射器命中的根须，如同被点燃的巨型油脂蜡烛，疯狂地扭曲、滴落大团大团燃烧的黑色粘液，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空气中弥漫开混合着血肉焦糊与硝烟的致命气息！
“趴下！”冲在最前方的一个身材敦实、端着霰弹枪猛烈开火的士兵对着陈默的方向怒吼，“我是特派小组组长王刚！奉命支援！目标清除！快撤出洞口区！”
“戒指！！”陈默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枪火中嘶声竭力地指向那碎石堆缝隙里的惨白骨戒！根本来不及解释！但那股强烈的、不祥的意志感知告诉他，那戒指就是核心！那束缚戒指的猩红丝线在刚刚的爆炸中被冲击波震开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断裂！
王刚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夜视仪下瞳孔骤然一缩！那枚戒指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扭曲！他立刻吼道：“洞左！碎石堆后！有异常能量源目标！强火清除！”他的声音果断而冰冷。
话音未落！又一根侥幸未被导弹和火焰直接覆盖的庞大根须，从浓烟和火焰的间隙中暴起！它似乎比之前更加狂怒！顶端那层层利齿猛然张开到极限，喷出一大股腥黄粘稠、散发着刺鼻强酸味的腐液！液体泼洒如雨，朝着他们这边猛盖过来！
王刚反应快到了极致！一个极其迅猛的战术翻滚躲避飞溅的腐液，同时单膝跪地！手中一支造型独特的榴弹发射器已被瞬间举起、瞄准、击发！动作行云流水！
“咻——轰！”
一枚带着白色尾迹的烟幕弹精准地在半空中爆开！一团浓烈厚重的灰色烟幕瞬间形成！
“别吸气！戴好！”同时，一个黑色的、密封包装的小东西被快速抛向陈默的位置！“带上！掩护！火力压制左侧！”
陈默忍着剧痛，一把抓住那冰冷的铁罐——是军用级强效闪光震荡弹！他没有任何犹豫，凭借刚才的记忆，在身体翻滚躲避的同时，用尽全力拉开保险环，朝着洞口左侧、靠近碎石堆和戒指的大致方向，狠狠掷了过去！
“砰——嗡！！！”
比之前燃烧弹还要猛烈的强光和足以让内脏翻腾的次声波骤然在洞壁附近爆开！纯白的光芒短暂地吞噬了污浊的血色！巨大的嗡鸣声压过了所有枪炮！视线一片炫白！连那些狂暴的根须也在刺目的光和强烈的震荡波冲击下，猛地一顿！
“就是现在！”陈默和王刚的声音几乎同时在混乱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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