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梦见我自己死了(2/2)
她的手上戴着无菌手套,正熟练地操控着几根悬浮在半空的纳米探针,为担架上一名士兵进行紧急处理。
探针尖端泛着幽蓝的微光,轻轻触碰神经末梢时,发出细微的“噼啪”电流声。
那士兵胸口大敞,一个闪烁着微光的符文钉,深深嵌入了他的心脏。
而那士兵的脸,赫然便是巡夜人!
这不是回忆,这是亲历!
她成了那个“影渡者”,那个覆盖她记忆的“苏晚照”。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剥离与符钉相连的神经链,以防灵力反噬导致全身数据崩溃。
凭借着这具身体的本能,她操控着纳米探针深入士兵的神经末梢。
指尖传来探针反馈的细微震颤,仿佛在触摸活体电路。
也就在这一刻,她属于“玄灵界苏晚照”的意识,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在那纯粹的、属于灵能未来的神经电信号中,竟然残留着一缕微弱至极、却又无比熟悉的灵力波动。
那波动的源头,与玄灵界的符咒之力,同源同根!
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这不是什么跨位面意识传输,这是同一具身体,在两个世界,被同时杀死了!
“切换!”她用意念发出一声怒吼。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强行扭转视角。
下一秒,她“看”到了现实中的义庄地窖。
她的手,正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解剖刀,剖开了躺在停尸板上的巡夜人的胸腔。
刀刃划过皮肉的触感清晰可辨,温热的血液顺着刀背流下,滴落在地面,发出“嗒、嗒”的闷响。
而她的另一只手,正准备去触碰那枚微微发烫的符钉!
双重视角在混乱中强行同步,庞大的信息流冲击着她的神识,却也让她在这一瞬间,完成了两界的同时诊断!
死者,是“双生灵契”者!
他的魂魄,被人为地一分为二。
一半被禁锢在这具位于玄灵界的肉身里,承受着符钉的折磨;而另一半,则被接入了灵能未来的世界,被改造成了一个“活体数据节点”,为那个庞大的系统提供某种服务。
而系统日志深处,那句冰冷的【回收至bhc-主舱】,根本不是什么保护协议!
而是最残酷的清除指令!
一旦作为数据节点的代行者意识出现不稳定,或者被判定为“异常数据”,系统就会立刻启动该指令,将他在灵能未来的数据流彻底抽离,同时,引爆另一界的符钉,将他的肉体彻底销毁,做到真正的、跨越维度的“毁尸灭迹”!
香火即将燃尽,黑雾开始变得稀薄。
苏晚照想强行脱离这种令人发疯的双重视角,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像是被黏在了蛛网上,无法挣脱。
更多的画面,如同破碎的玻璃,疯狂地闪现在她眼前:
在名为“神术星域”的地方,她身披圣袍,在亿万人的诵祷声中,被从天而降的光链锁住,跪在巨大的审判庭外,亲手点燃了静默香;在“生物科技星域”的无菌舱里,她的记忆被一层层剥离,随后被装入一个写着“格式化”字样的休眠舱;在蒸汽与齿轮轰鸣的“蒸汽纪元伦敦第七站”,她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长裙,亲手为另一个满眼惊恐的“自己”,注射了强效失忆药剂……
每一次死亡,都有一缕最精纯的意识被抽走,送回那个神秘的bhc-主舱。
她终于明白了。
所谓的“原初苏晚照”,或许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她们都是被摔碎的镜子,是无数的残片,在不同的世界线上,以不同的身份,重复着被利用和被清除的宿命。
而她此刻的觉醒,正是系统程序无法容忍的“异常bUG”!
意识正在飞速沉没,被那股来自“主舱”的巨大引力拖拽。
她用尽最后的气力,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前,将一段由她刚刚计算出的、加密过的信息,狠狠地刻入了那个双重视角下的神经链模型之中——那是巡夜人在两个世界死亡的精确时间差,一个被精确到了毫秒、足以证明两界时间流速不同的、致命的坐标!
“噗——”
苏晚照猛然睁开双眼,身体向前一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口鼻间尽是血沫。
她虚脱般地倒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痛楚。
“倒计时停了!系统界面……黑了!”沈砚第一个扑上来扶住她,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
苏晚照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擦去嘴角的血迹,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右掌掌心,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细长的、已经结痂的刀痕。
那形状,与她在梦境中见到的那把插入太阳穴的手术刀,完全吻合!
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的手中,正紧紧握着一块新凝结出的灵髓结晶。
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纯净、透亮,内部甚至有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在缓缓流淌,仿佛构成了一个玄奥密钥的雏形。
就在这时,一直静默的白鸦,忽然拨动了最后一根琴弦。
“铮!”
一声裂响,琴弦崩断。
他身前的无舌傀儡胸口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从中吐出一段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的录音:
“……警告,bhc-07,你已触发……越界协议……主舱即将……响应……”
话音未落,傀儡彻底碎裂。
半空中,断弦的残响竟未消散,反而凝结成了一行血红色的字迹,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缓缓浮现:
【你不是她,你也从未是你。】
墨槐死死地盯着苏晚照手中那块新的灵髓结晶,声音低沉得可怕:“这东西……既能屏蔽系统的追踪,也能成为引它前来的灯塔。你赢了一时,可下一次,面对主舱的直接锁定,你还敢烧吗?”
苏晚照的目光从那行血字上移开,落回到自己掌心那道深刻的刀痕上。
她用尽力气,撑着地面,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
“我不敢。”她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却清晰,“但我必须烧——因为只有在火里,我才能看见,‘我’是谁。”
她的话音在地窖中回响,带着一种九死无悔的决绝。
所有人都被她话语中的力量所震慑,一时间,地窖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却被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响打破了。
那声音,像是朽坏的木头在干燥的石槽中,被施加了某种力量,正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转动摩擦。
声音的来源,似乎正是地窖中央,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