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困兽（2/2）

李宏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这才反手轻轻带上了门，但没有关死。这个细节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和警惕。

他拘谨地在椅子边缘坐下，双手紧张地搓着膝盖，雨水顺着他的裤管滴落，在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林总，打扰您休息了，实在抱歉。李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试图组织语言。

没关系，你说有急事？林浩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这种平静反而让李宏更加不安。他预想中的质问、怀疑都没有出现，这让他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是...是关于古巷项目的一些...一些旧事。李宏避开林浩的目光，眼神游移，我听说...听说林总最近在深入调查项目的历史问题，可能...可能听到了一些不实的传言。我...我想向您澄清一下，当年我在检测中心，所有工作都是严格按照程序和上级指示完成的，绝对没有任何违规操作！

他开始了，试图将自己摘干净，把责任推给模糊的上级指示。

上级指示？林浩轻轻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哪个上级？具体是什么指示？

李宏噎住了。他没想到林浩会如此直接地追问细节。这个...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主要是...主要是当时的中心领导层集体的决策...

是吗？林浩的语气依然平和，但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像一把缓缓出鞘的刀，但我怎么听说，当年的原始勘测数据，和最终提交的报告，存在很大的出入？而且，有人保留了原始数据，并记录了数据被篡改的全过程。

李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瞳孔因恐惧而收缩。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冷汗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

林浩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施加压力，语气依旧平稳，却字字千钧：李经理，你应该很清楚，地质数据造假意味着什么。那不是简单的违规，那是犯罪，是拿未来的安全和无数人的生命在赌博。这个责任，你一个人，背得起吗？

我...我...李宏的心理防线在事实和林浩的气势面前开始崩溃，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几乎是嘶吼道：林总！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那么做！是钟...是有人逼我！如果我不照做，我就不用在云城混了！我一家老小怎么办？！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挣扎。在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前，他硬生生刹住了车，但指向已经无比清晰。

钟！果然是他！钟帆！

林浩心中巨震，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男人，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李宏，林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和压迫感，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把你知道的，所有内情，所有参与的人，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这是你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宏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轰鸣，仿佛在为这场深夜的审讯擂鼓助威。

暴雨依旧，但办公室内的博弈，已经分出了胜负。

林浩知道，李宏这只困兽，已经被逼到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