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丁原吕布心各异(2/2)
他们知道,吕布的野心已经被点燃,对权力的渴望,尤其是对名正言顺统御故乡的渴望,绝不是几句劝解就能平息的了。
与此同时,洛阳皇宫,刘辩也正在与陈宫商议并州之事。
“丁原上了奏章,举荐吕布为并州牧。”刘辩将丁原的奏章递给陈宫,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公台,你看丁建阳此举,是何用意?”
陈宫快速浏览了一遍奏章,丁原在奏章中盛赞吕布骁勇,战功卓着,又分析了并州面临的胡患与贼乱,认为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大臣镇抚,最后表示“臣愚钝,不敢尸位素餐,愿举荐骑都尉吕布,堪当此任”,言辞恳切,一副公忠体国的样子。
“丁建阳这是以退为进,同时也是在试探陛下的心意。”陈宫一针见血地指出,
“他既不想与吕布彻底撕破脸,又想知道陛下对并州军未来的安排。此老……倒也不全无手段。”
刘辩点了点头:“朕也是这么看。并州牧这个位置,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给了吕布,他尾大不掉,其性难驯,恐成第二个董卓。
给了丁原,则吕布必然心怀怨望,甚至可能激化矛盾。空悬着,虽可制衡,但并州力量分散,于抵御外侮不利,且这二人之间的裂痕,看来是越来越深了。”
他来自现代,深知团队内耗的危害。一个团结的并州军集团,远比一个分裂的更有战斗力。
但如何整合,却是个难题。单纯的压制或扶植一方,都可能引发反弹。
“陛下所虑极是。”陈宫道,
“并州军乃如今朝廷倚重的重要力量,其内部稳定关乎大局。以臣之见,并州牧之位,眼下仍不宜轻授。”
“那丁原的举荐,如何回复?吕布那边的怨气,又该如何疏导?”刘辩问道。
陈宫沉吟片刻,道:“丁原的举荐,陛下可暂不置可否,只需批复‘朕已览奏,卿公忠体国,朕心甚慰,并州之事,容后再议’。既嘉奖了丁原的态度,又保留了余地。”
“至于吕布……”陈宫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
“陛下可再下一道手谕,不必经过中书,直接发往谷城。
在手谕中,陛下可先肯定其谷城之功,重申对其信任,然后可隐约提及,并州故地纷乱,朝廷正思良将镇抚,然需待西线大局稳定,方可筹谋。
勉励其先专心应对董卓,立下不世之功,则名位不过水到渠成之事。
如此,既安抚其心,又为其树立更长远的目标,将其战意引导向董卓,或可暂时缓解其对内争权之念。”
刘辩眼睛一亮。这就是画饼,但画的是一个有希望、有路径的饼。
既肯定了吕布的价值,又给他指明了努力的方向,同时将并州牧的问题与整体战局挂钩,延迟解决。这确实是个高明的心理疏导和矛盾转移策略。
“好!就依先生之策。”刘辩当即决定,“另外,对并州军将士的赏赐,要尽快落实,尤其是阵亡将士的抚恤,必须足额发放,要让将士们感受到,朝廷记得他们的功劳和牺牲。”
他深知基层士兵的心态的重要性,不能让高层将领的矛盾影响到军心士气。
“臣明白。”陈宫应下,随即又道,
“陛下,我们的人从渑池传来最新消息,董卓对李傕的失利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反而加紧了对韩遂、马腾的拉拢,使者往来更为频繁。
而且,董卓军中似乎在秘密调动一批工匠,具体用途不明,但戒备森严。”
刘辩神色凝重起来:“董卓所图非小啊。联络羌胡,或许是为了兵力;调动工匠……他想干什么?打造攻城器械?还是别的什么?”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董卓的动作,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臣已加派人手探查,务必弄清董卓的意图。”陈宫道,
“并州方向,匈奴各部的小股骚扰近日也有所增加,虽然尚未酿成大患,但迹象堪忧。”
内有权臣将帅失和之忧,外有强敌蠢蠢欲动,刘辩感到压力巨大。
他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扫过司隶、并州、凉州……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
“告诉王韧和赵五,加大对并州籍官员、以及与匈奴有往来商户的监控。还有,丁原和吕布两边的动向,都要密切关注。”
刘辩沉声下令,“我们必须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是!”陈宫肃然领命。
几天后,丁原收到了朝廷对他举荐奏章的批复。
看着那“容后再议”四个字,丁原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些失落,又似乎松了一口气。
而吕布,则在谷城大营中,接到了皇帝那份不经中书、直接送达他手中的密谕。
吕布仔细阅读着那份笔迹略显稚嫩却力道渐显的手谕,当看到皇帝肯定他的功劳,提及“并州纷乱,思良将镇抚”,并勉励他“先破国贼,立不世功,则名位水到渠成”时,他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理解、被期待的兴奋。
“陛下……还是知某家的!”吕布将手谕小心收好,对着洛阳方向拱了拱手,脸上重现豪情,
“陛下说得对!大丈夫功名自在马上取!待某家扫平董卓,光复洛阳门户,看谁还敢与某家争这并州牧之位!”
他立刻召集众将,宣布皇帝手谕内容,并下令全军加紧操练,准备迎接更大的战事。
张辽和高顺看到吕布情绪好转,虽然知道根源在于皇帝画的那张“饼”,但至少暂时缓解了内部的紧张气氛,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裂痕一旦产生,便难以真正弥合。丁原的举荐和皇帝的密谕,如同两份不同的催化剂,在并州军内部酝酿着。
丁原感受到了吕布日益增长的威胁和皇帝的平衡手段,行事愈发谨慎。
吕布则因皇帝的“承诺”而野心更炽,对丁原那份“迟来的”举荐,非但不感激,反而觉得理所应当,甚至隐隐觉得丁原阻碍了他的前程。
并州牧的空悬,就像一根刺,扎在并州军团的咽喉。
表面上,谷城依旧固若金汤,吕布依旧威震西凉,但水面下的暗流,却因为权力的诱惑和往昔情谊的消磨,而涌动得愈发剧烈。
这一切,都被洛阳皇宫中那双逐渐张开的“眼睛”,默默地记录着,汇总到年轻的皇帝面前。
刘辩知道,平衡是暂时的,他必须尽快拥有足以掌控全局的力量,否则,内部的风险,可能比外部的敌人更加致命。
他一方面加紧推进新政,积累钱粮,另一方面,更加倚重陈宫搭建的密探网络,试图在这错综复杂的乱局中,看清每一条线索,把握那稍纵即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