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骸脐缠佛（2/2）

断口就在他眼前！

断裂的脐带残端如同被斩掉头颅的毒蛇，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抽搐！断口处没有血肉，只有不断喷溅出的、粘稠如石油般的漆黑污血！那污血溅落到搏动的肉毯上，立刻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烟和坑洞，散发出比之前浓烈十倍的恶臭！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断口喷出的黑血中，竟夹杂着无数细碎、尖锐的青铜碎片！这些碎片如同有生命般，在污血中沉浮，发出细碎而怨毒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骨头！

“呃…啊——！！！”

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滔天愤怒的咆哮，如同九幽地狱刮起的阴风，瞬间席卷了整个血肉茶馆！这咆哮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这炼狱空间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搏动的肉管中发出！

陆九歌身下那温软的“肉毯”猛地向上拱起！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根搏动的肉柱上，喉头又是一甜。

在他刚才摔落的位置，地面血肉如同沸腾的泥沼般剧烈翻滚、隆起！一个巨大的、由腐烂血肉、森白骸骨和锈蚀青铜机械强行拼合而成的“佛骸”，正挣扎着从肉泥血沼中爬出！

它勉强保持着盘坐的姿态，下半身深深陷在血肉泥沼里。上半身勉强能看出佛像的轮廓，但那头颅却是由半颗锈迹斑斑、布满管线和齿轮的青铜佛头，与半颗血肉模糊、爬满蛆虫的骷髅头强行焊接而成！眼眶的位置，一边是疯狂旋转的猩红齿轮，另一边是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空洞！

它那由无数条青铜脐带、断裂的肉筋和锈蚀链条胡乱缠绕而成的巨大手臂，正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仿佛被强行撕裂的创口，黑血和破碎的齿轮、内脏碎片正从创口中汩汩涌出！刚才剪断脐带那一击，显然重创了它的本源！

“蝼…蚁…坏…吾…道…果…”那半金属半血肉的佛口艰难开合，发出破碎扭曲、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要将陆九歌生吞活剥的怨毒。

它那只由锈蚀青铜构成的巨大佛掌猛地抬起，掌心裂开，露出一个疯狂旋转、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能量旋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在哀嚎，其中几张，赫然是之前盏底显现过的历代观测者！

毁灭的能量在疯狂汇聚，目标直指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陆九歌！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陆九歌瞳孔骤缩，身体却因窒息后的脱力和剧痛而僵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柄悬在半空、剪断了脐带的巨大青玉剪刀，再次爆发出璀璨的碧光！光芒流转，瞬间化作一道横贯空间的青色匹练！匹练并非斩向那即将发出毁灭一击的佛骸巨掌，而是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猛地卷向摔在肉柱旁的陆九歌！

青色的光流如同最柔韧的丝绸，又带着无可抗拒的沛然巨力，瞬间将陆九歌整个人包裹、缠绕！

“不——！”佛骸的咆哮带着被戏耍的狂怒。

刷！

青光猛地收缩！

陆九歌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眼前景物瞬间被拉扯成模糊的色块流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佛骸那不甘的、震耳欲聋的咆哮！

下一秒，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身下是冰冷坚硬的触感，不再是那滑腻的血肉。刺鼻的腥臭味被一种陈旧、带着尘土和木头腐朽的气息取代。

他剧烈地喘息着，挣扎着抬起头。

月光，清冷的月光，透过破烂的窗棂洒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狼藉——碎裂的桌椅，倒塌的柜台，散落的茶具碎片…还有那盏滚落在墙角、完好无损的青瓷茶盏。

他回到了三清茶馆。

真实的、破败的、劫后余生的三清茶馆。窗外是寂静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夜色。刚才那恐怖绝伦的血肉佛国，仿佛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陆九歌支撑着剧痛的身体，踉跄着扑向墙角，一把抓起那盏青瓷茶盏。入手冰凉，釉面光滑细腻，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哪有一丝暗红液体渗出过的痕迹？

他死死盯着盏底，仿佛要将它看穿。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的剧痛和脖子上那圈深紫色的勒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一切的真实。

月光悄然偏移了一寸，照亮了盏底内侧一个极其细微、之前从未留意到的纹路——那像是一滴被永远封存在釉面下的、凝固的暗红色血珠。在月华的映照下，血珠深处，似乎有半张模糊不清、布满锈迹的青铜佛脸，正隔着时空，向他投来怨毒的一瞥。

陆九歌的手指猛地一颤，冰凉的瓷器几乎脱手。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夜色深处，仿佛有血肉在无声蠕动，有脐带在阴影中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