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夺子之战（2/2）
我心中最后一点温情与期盼，在他这番条理清晰、权衡利弊的“承诺”中，彻底冻结、碎裂。
我感觉不到半分为人父的喜悦与担当，只看到了一个精于算计的宗门长老，在衡量如何处理一个“麻烦”。
我冷笑一声，从他怀里将瑞宁接了过来。
孩子柔软温热的身体贴着我，那份真实的触感，与空妄言语间的冰冷形成了最尖锐的对比。
我低头，亲了亲儿子肉嘟嘟的脸颊，声音轻得仿佛只是在哄他。
“如果你不想要自己的亲儿子，我又不勉强。”
这句话我说得极轻，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我们之间虚伪的平静。
我不再看他，只是逗弄着怀里的瑞宁，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
“花溪，魅姬，走，带你们少主回家。”
我抱着儿子，转身欲走，唇角还挂着一丝逗弄他的笑意：“儿子，走，我们回家。”
身后，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轰然爆发。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凝滞成一块沉重的铁。
我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那道几乎要将我洞穿的视线。
“我何时说过不要？”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下一秒，金红色的衣袂一闪，他高大的身影已然挡在我的面前。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我怀中的瑞宁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是我的骨血，这世上无人能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行人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纷纷惊恐地后退，给我们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莫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夫人。”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
我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暴戾与疯狂，心中那点残存的失望彻底化为灰烬。
我冷冷地瞥向还愣在原地的花溪和魅姬，命令道：“你们两个，走不走？”
花溪看看我，又看看气场骇人的空妄，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魅姬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魅姬姐姐，要不……..我们先等等吧？我看尊上他好像很在意少主呢，应该不会真的不要少主的。”
魅姬冷冽的目光在空妄身上扫过，最终落回我身上，沉默片刻后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听主上的。”
她双手抱臂，站在原地未动，但那双警惕的眼眸，却像蓄势待发的猎豹，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见我执意要走，空妄眼中翻涌的怒火似乎被慌乱冲散，眼尾竟泛起一袜红。
他语气奇迹般地放软了。
“梦，莫要闹了。”
他伸出手，想要轻抚瑞宁的小脸。
“我只是在说宗门内的事，从未想过不要他。”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对上我的。
“我们一起带他回家，好吗？”
一起回家？回哪个家？那个连承认他都需要附加条件的虚空宗吗？
我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空妄，你有病。”
我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再不愿与他多费唇舌。
我抬手在瑞宁周身布下一个小小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风与寒意，也隔绝了他父亲那灼人的视线。
我抱着儿子，催动魔力，准备直接瞬移回魔界。
“儿子，我们回去了。”
我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周围的景物也开始扭曲。
我踉跄一步，还未站稳，空妄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死死拦住了我的去路。
“竟敢如此……”他低喝一声，声音里满是震怒与后怕。
“我说过，他是我的儿子，你不能独自带他走。”
他的语气冰冷刺骨，却又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你有病啊！”
我终于被他这蛮不讲理的行径激怒，脱口而出。
“不带回家，你要带他去哪里？”
被我连续骂了两次，他脸上却不见丝毫愠怒，只是那双眼眸深处，有暗流在疯狂涌动。
他向前一步，试图靠近我怀里的瑞宁，声音竟又放柔了些许，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诱哄意味。
“自然是回虚空宗。”
★★★
在他看到她抱着孩子身影开始消散的那一刻，空妄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逐渐变得透明的、决绝的背影。
她要走。
她要带着他的儿子，从他的世界里再一次彻底消失。
“如果你不想要......”
“我又不勉强……”
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每一个字，都在宣判着他的无能，他的失败。
她不是在质问，她是在下定论——他，空妄，不配做这个孩子的父亲，甚至，连被“勉强”的资格都没有。
巨大的恐慌如深海的巨兽，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当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那双充满愤怒和不解的眼睛望向他时，他心中翻涌的不是得偿所愿的安心，而是更加疯狂的念头。
不够，这样还不够。
只要孩子还在她怀里，她就随时可能再次离开。
他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消失。
一个疯狂的、毫无逻辑可言的念头，就这么在他被恐慌占据的脑海中成型。
带瑞宁回虚空宗。
这不是一个深思熟虑的计划，而是一个绝望的决定。
他根本没想过要如何向宗门解释，也没想过要如何教导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他只知道，他必须将这个孩子，这个连接着他和她的唯一纽带，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瑞宁不是他的儿子，在这一刻，瑞宁是他的人质。
只要孩子在他手上，她就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了无牵挂地转身离去。
他要用这个孩子，铸成一道新的枷锁，将他们三个人，将他、她、还有他们的骨血，永生永世地捆绑在一起，再也不给分离的机会。
★★★
“你有病啊？他是魔界少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带瑞宁回虚空宗？那个视魔界为仇寇，清规戒律森严到令人发指的地方？
他疯了吗？
空妄的神色却异常平静，他只是直视着我。
“那又如何？他亦是我空妄之子。”
“虚空宗虽戒律森严，但还容得下我空妄的儿子。
说罢，他竟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那姿态不是商量，不是请求，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与掠夺。
“把他给我。”
这四个字，彻底点燃了我所有的怒火。
我将瑞宁抱得更紧，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又想跟我吵架是不是？”
他缓缓收回手，神色恢复了些许平日的平静。
“我无意与你争吵。”
他的目光落在瑞宁身上。
“只是他身为我的儿子，也该了解一下佛道修行。”
他竟然还在试图为自己这疯狂的举动寻找合理的借口。
他将语气放缓，似乎想让我相信这是一种商量。
“不如，让他在虚空宗待上一段时日，我亲自教导他，如何？”
“你是觉得儿子在我身边我照顾不好？我怒极反笑，尖锐地反问。
“还是你觉得，你这样的能照顾好？
我抱着儿子，一字一句地质问他，这个自以为是的父亲。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
他垂下眼眸，看向瑞宁，小家伙正好奇地盯着这个满身怒火的男人，丝毫不知道我们之间已是剑拔弩张。
空妄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软了。
“我并非此意。”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瑞宁挥舞的小手。
“只是佛道修行，于他有益。”
他抬眼望向我。
“我能护他周全，也能教他正道。”
他顿了顿，像是在对我坦白，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或许，在你眼中，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我想尝试。”
尝试？用这种抢夺的方式？
我们之间的空气凝固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引爆。
我死死地抱着我的儿子，绝不退让分毫。
而他，也寸步不让地挡在我们面前。
然而，就在这场因“爱”而起的战争即将彻底爆发的瞬间，被我紧紧护在怀里的瑞宁，却仿佛对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毫无所觉。
他好奇地眨着那双清澈如黑曜石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我紧绷的脸，一会儿又看看对面那个满眼怒火却又流露着悲伤的男人。
突然，他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越过我的手臂，向着空妄的方向探去，嘴里还发出了几声软糯的“咿咿呀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