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高祖驾崩长乐宫 ,太子刘盈继位(1/2)
未央宫暖阁的铜漏刚过卯时,寒星还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张安世那声撕心裂肺的“陛下驾崩了”便像惊雷般炸响在宫墙之内。寒风卷着残雪从殿门缝隙灌入,吹得八盏龙纹鎏金烛台的火焰剧烈摇曳,将刘邦安睡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这位斩蛇起义时敢与赤帝灵共鸣,逐鹿中原时能逼得霸王乌江自刎的开国帝王,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寒冬。榻前的白虎皮褥子还留着帝王最后的余温,那是当年冒顿单于俯首称臣时进献的珍品,皮毛蓬松雪白,如今却被渗出来的药汁染出几处暗黄,与帝王枯瘦的手掌形成刺目的对比。
张安世伏在龙榻前恸哭不止,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刘邦冰凉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跟随刘邦三十载,从沛县亭长府那个拎着酒壶跑腿的小厮,到如今执掌未央宫近侍的总管,亲眼见证了太多传奇:当年刘邦在芒砀山斩白蛇,是他第一个冲上去捡起蛇胆泡酒;鸿门宴上,是他扮成厨子混进楚营,把樊哙的盾戟偷偷送到帐外;垓下之战,是他背着失散的鲁元公主在乱军中狂奔,脊梁被箭矢刮得血肉模糊也不敢停歇。此刻掌心传来的寒意,让他突然想起刘邦去年秋猎时的场景——那时帝王虽已显老态,却仍能拉满一石弓,射中狂奔的麋鹿后,还笑着拍他的肩膀说:“安世啊,等朕百年后,你要护着盈儿,别让他被人欺负了。”如今帝王失信,留他独自面对这波谲云诡的朝堂,哭声里便多了几分绝望与惶恐。殿内的内侍宫女们早已跪了一地,哭声此起彼伏,却都刻意压低了音量,每个人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谁都清楚,帝王晏驾意味着朝局动荡,而皇后吕雉在楚营为质时便能隐忍数年,回朝后更是不动声色地扳倒韩信、彭越,手段之狠辣,绝非寻常妇人可比。有个小宫女吓得浑身发抖,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玉杯,清脆的碎裂声让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暖阁门口,生怕那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
“都住嘴!”一声厉喝陡然刺破死寂,吕后身着素色宫装,外罩黑貂披风,踩着雪水浸湿的锦靴快步走进暖阁。披风的下摆还沾着檐角滴落的冰碴,却丝毫不影响她步履的沉稳。她的脸上未施粉黛,眼角的细纹被寒风冻得发红,却不见半分悲戚,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压抑了半生的锐利——当年在沛县农舍操持家务时,她便看着刘邦与狐朋狗友饮酒作乐;在楚营为质的三年,她日日担心被项羽当作筹码斩杀;如今终于等到帝王落幕,她再也不必掩饰眼底的锋芒。审食其紧随其后,手中捧着一封黄绫诏书,诏书边角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纹,那是刘邦亲命尚衣局织造的御用锦缎,腰间佩着的御玺绶带还在微微晃动,玉质的玺印碰撞发出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尖上——那御玺昨夜还在刘邦的寝殿暗格中,暗格的机关只有帝王和吕后知晓,显然是吕后方才连夜取来的,本是刘邦拟好的传位诏书,此刻却成了她掌控局面的筹码。吕后走到龙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刘邦的遗体,目光在他紧攥着玉珏的手上停留了三息——那枚和田白玉珏雕着“如意”二字,是赵王出生时刘邦亲手挑选的,玉质温润,雕工精湛,此刻却像根刺扎在她眼里。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抬手示意审食其:“传本宫懿旨,即刻封锁未央宫、长乐宫所有宫门,未央宫卫戍交由吕产统领,长乐宫由吕禄接管,所有武士换防,持本宫手谕方可放行。无本宫手谕者,擅入擅出者,斩立决!”
张安世猛地抬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震惊,连鼻涕都忘了擦:“皇后娘娘!陛下驾崩乃是国丧,按制需即刻鸣钟告丧,昭告天下,召宗室诸王与三公九卿入宫哭灵,怎可封锁宫门?此举不合祖制,恐遭天下人非议啊!”他话音刚落,两名身着玄甲的武士便上前架住他的胳膊,冰冷的刀鞘抵住他的后腰,甲叶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张安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发现这两名武士都是吕后豢养的死士,臂力惊人,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吕后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张总管跟随陛下多年,怎会不知宫廷凶险?当年陈豨叛乱,便是趁先帝亲征时在后方作乱,若不是本宫提前察觉,长安早已落入叛军之手。如今陛下新丧,太子年幼,京中潜藏的奸佞之徒正虎视眈眈,封锁宫门乃是为了稳住大局,防止宵小之辈趁机生事。待宫禁整肃完毕,自会鸣钟告丧,召集群臣。”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瑟瑟发抖的宫人,“谁若再敢妄议本宫的决定,以勾结叛党论处。”这话一出,刚才还在低声啜泣的宫女立刻噤声,有个老内侍甚至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尿液顺着裤管浸湿了金砖。
这话听得殿内众人脊背发凉,比殿外的寒风还要刺骨。谁都明白,“宫禁整肃完毕”不过是吕后的托词,她分明是想趁百官未觉、诸王未到之机,彻底掌控兵权与朝政,将刘氏江山的根基换成吕氏的烙印。张安世心中急如焚,他突然想起刘邦临终前的嘱托,拼尽全力喊道:“陛下临终前有遗诏,命陈丞相、周太尉共掌朝政,节制兵权,皇后此举,是要违逆圣意吗?”他这话特意提高了音量,就是想让殿内的宫人都听到,好让消息能偷偷传出去。吕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又被掩饰过去,她缓步走到张安世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张总管倒是记仇,陛下临终前说的话,你倒是一字不落。可你忘了,陛下也说过,后宫之事由本宫做主,朝政之事需本宫辅佐太子。如今太子年幼,本宫代行职权,何来违逆圣意之说?”她凑近张安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以为戚夫人和如意能逃得过?昨夜本宫已命人去追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到长安。”张安世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知道吕后说到做到,当年彭越被流放蜀地,就是吕后派人半路截杀,还将其剁成肉酱赐给诸侯,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吕后松开手,从审食其手中拿过那封传位诏书,在张安世眼前晃了晃,黄绫诏书的边角还带着龙涎香的气息,那是刘邦常年佩戴的香料味道。“陛下遗诏在此,传位于太子刘盈,本宫不过是遵旨辅佐太子,稳定朝局。倒是张总管,敢质疑本宫的决策,还敢在殿内煽动人心,莫非是想勾结戚夫人的外戚,拥立赵王如意为帝?”她的声音陡然提高,“来人,将张总管带下去,关入长乐宫偏殿,严加看管,每日只给清水粗粮,若敢与外界通信,格杀勿论!”武士们不敢怠慢,拖着张安世便往外走,张安世一边挣扎一边喊:“吕后篡权,不得好死!陛下在天有灵,定会饶不了你!”他的呼喊声越来越远,最终被厚重的宫门关在外面,只留下殿内一片死寂。吕后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仿佛刚才只是处置了一只碍眼的蝼蚁,她转头对审食其说:“去查查张安世的家人,都给本宫看住了,若他敢顽抗,就用他的妻儿要挟。”审食其躬身应喏,眼中闪过一丝谄媚的笑意——他跟随吕后多年,最清楚这位皇后的手段,也最擅长揣摩她的心思。
处置完张安世,吕后转身看向侍立一旁的内侍监李忠,那是她从吕家带出来的家奴,忠心耿耿。“去长乐宫东宫请太子过来,就说陛下病危,召他前来见最后一面,让他带上《论语》,陛下临终前还想考考他的功课。”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若太子问起其他事,就说陛下只是体虚,让他安心。”随后又看向另一名内侍:“速召陈平、周勃、王陵、赵尧四人入宫,就说陛下有要事托付,关乎江山社稷。记住,只许他们四人单独入宫,不准带随从,不准携带兵器,若有违抗,以抗旨论处!”内侍们战战兢兢地应喏,躬身退去时,连脚步都在发颤。李忠走出暖阁时,特意看了一眼宫墙上的号角,那是鸣钟告丧的信号,此刻却寂静无声,他知道,长安的天,要变了。而在暖阁的角落,一名不起眼的小宫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将一枚刻着“陈”字的木牌藏进了发髻——她是陈平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专门负责传递消息。
此时的长乐宫东宫,太子刘盈正对着铜镜整理朝服。他年方十六,面容白皙,眉宇间带着几分文弱,与刘邦的英武截然不同,倒有几分像他早逝的母亲吕娥姁年轻时的温婉。案上的烛台旁,放着一本摊开的《论语》,上面还留着他昨夜批注的痕迹,“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几个字写得工整清秀,旁边还有刘邦用朱笔写的批语:“盈儿仁厚,可安百姓,然需刚柔并济。”得知父皇病重的消息后,他已连续三日守在未央宫外的偏殿,每日早晚都要派人去询问病情,却都被吕后以“太子万金之躯,不可劳累,需保重身体以承大业”为由劝回。昨夜他梦见父皇牵着他的手在丰邑的田埂上散步,父皇指着金黄的麦田说:“盈儿,这天下就像这麦田,你要像照料庄稼一样照料百姓,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梦醒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一直对着《论语》发呆。此刻听闻父皇召见,他心中一紧,连忙拿起案上的《论语》揣进袖中,跟着内侍往外走,袖口的玉扣因紧张而不断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他此刻慌乱的心跳。走出东宫时,他看到几名武士正押着一名宫人往冷宫的方向走,那宫人的哭喊声凄厉无比,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却被内侍催促着继续前行,“太子殿下,陛下还在等您,耽误不得。”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宫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拐角,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刚踏入未央宫暖阁,刘盈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与死气混合的气息,那气息压得他胸口发闷。当看到龙榻上盖着白绫的遗体时,他手中的《论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金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疼痛,扑到榻前放声大哭:“父皇!儿臣来了,您醒醒啊!您还没看儿臣的批注,还没教儿臣如何治理天下,您怎么就走了啊!”他的哭声带着少年人的纯真与无助,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刘邦冰冷的手背上,又顺着指缝滴落在白虎皮褥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想起幼时父皇教他骑射,他拉不开弓,父皇没有责备他,反而将他抱到马背上,手把手地教他拉弦;想起他生病时,父皇彻夜守在他床边,亲自为他熬药;想起去年秋猎,他射中一只兔子,父皇笑得像个孩子,还赏赐了他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哭得愈发伤心,连声音都变得嘶哑。殿内的宫人被他的哭声感染,又开始低声啜泣,却都不敢哭出声,只能用袖子捂着嘴,偷偷抹眼泪。
吕后等刘盈哭了半晌,才上前亲自扶起他,掏出手帕为他拭泪——那手帕是用蜀锦织成的,上面绣着精致的兰花,是她特意为太子准备的。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刘盈脸颊时,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吕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太子,人死不能复生,哭是无用的。陛下驾崩,江山不可无主,你是大汉的储君,需立刻振作起来,主持大局。若你一味沉溺悲痛,让奸人趁机作乱,对得起陛下的在天之灵吗?对得起那些跟着陛下打天下的老臣吗?”刘盈抽噎着点头,目光却始终黏在父皇的遗体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想起幼时父皇将他放在肩头,指着丰邑田埂边的麦田说:“盈儿,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你要让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那时父皇的手掌粗糙却有力,能稳稳托住他的整个世界,可如今,那双手再也不能为他遮风挡雨了。吕后见他仍在发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缓和了几分:“盈儿,你记住,母后会帮你。当年你父皇打天下时,母后就在后方筹措粮草、稳定民心,如今你登基,母后自然会辅佐你对付居心叵测的大臣,帮你守住这大汉江山。”她的话听起来满是母爱,却让刘盈心中寒意更甚——他想起去年戚夫人失势时母后的冰冷眼神,想起那些被秘密处置的宫人,深知母后的“帮助”从来带着血腥味。
不多时,陈平、周勃、王陵、赵尧四人便急匆匆地赶来。陈平身着紫色丞相朝服,步履沉稳,手中还提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刘邦亲赐的兵符碎片——那是当年平定英布叛乱后,刘邦赏赐给他的信物,说“关键时刻可凭此调动部分禁军”。周勃则穿着太尉铠甲,铠甲上还沾着些许风尘,他刚从北军大营赶来,得知陛下病危的消息后,立刻策马狂奔,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下。王陵和赵尧跟在后面,两人神色凝重,一路都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四人刚踏入未央宫宫门,便被武士拦住,领头的武士正是吕产的亲信吕胜,他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说:“皇后娘娘有旨,入宫议事者不得携带兵器,四位大人请卸下佩剑,交由属下保管。”周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身为太尉,掌管天下兵权,入宫面圣从不卸剑,这是刘邦特批的特权,象征着帝王对他的信任。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佩剑,那是刘邦亲赐的“断水剑”,剑身刻着“忠勇”二字,是他的荣耀与使命。“放肆!”周勃怒喝一声,大手一挥,将吕胜的长戟挡开,“本太尉入宫面圣,岂有卸剑之理?此乃陛下特批,尔等敢阻拦,便是抗旨!”吕胜脸色一变,却仍硬着头皮说:“太尉息怒,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属下不敢违抗。”双方僵持之际,陈平连忙上前打圆场:“周太尉息怒,今日情况特殊,陛下新丧,皇后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我们暂且卸下佩剑,议事完毕再取回便是。”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拉了拉周勃的衣袖,对他使了个眼色——殿外的武士足有上百人,都是吕氏的亲信,此刻硬碰硬只会吃亏。周勃会意,咬牙卸下佩剑,递给吕胜,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伤。
踏入暖阁,四人便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氛。吕后站在龙榻旁,太子刘盈垂首侍立在侧,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上还带着泪痕。审食其手持御玺,站在吕后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们,手中的御玺被他攥得紧紧的,仿佛那是他权力的全部。四人连忙跪倒在地,声音洪亮:“臣等参见陛下!”喊完之后,才想起陛下已然驾崩,又连忙改口,“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参见皇后娘娘!”陈平的目光快速扫过殿内,看到了角落里那名神色慌张的小宫女,当小宫女悄悄比出一个“锁”字的手势时,他心中一沉——他知道,宫门已被封锁,他们此刻已成了瓮中之鳖。周勃则死死盯着刘邦的遗体,眼中满是悲痛与愤怒,他想起当年在沛县,刘邦拉着他的手说“他日我若得天下,定与你共享荣华”,想起垓下之战,两人并肩作战,大破楚军,如今帝王已逝,留下的却是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朝堂。王陵性子刚直,忍不住抬头看向吕后:“皇后娘娘,陛下驾崩,为何不即刻鸣钟告丧,召集群臣?反而封锁宫门,此举怕是会引起天下人非议啊!”他的话刚说完,便被陈平用眼神制止了,可话已出口,再也收不回来。
吕后没有理会王陵的质问,走到四人面前,缓缓展开手中的传位诏书,黄绫诏书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金色的光泽,上面的字迹是刘邦的亲笔,苍劲有力,却也带着几分晚年的潦草。她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像是要让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陛下临终前留有遗诏,传位于太子刘盈。即日起,太子登基为帝,本宫以皇太后之尊,辅佐朝政,凡军国要务,皆需由本宫审阅后方可施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人,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念及尔等都是开国功臣,忠心耿耿,本宫今日便重新任命:陈平为左丞相,总理朝政,兼管吏部、户部,负责官员任免与粮草调度;王陵为右丞相,协助陈平处理政务,兼管礼部、刑部,负责祭祀礼仪与案件审理;周勃仍为太尉,掌管天下兵权,兼管兵部,负责军队训练与边防调度;赵尧为御史大夫,掌管监察百官之职,兼管工部,负责工程建造与器械制造。尔等需尽心辅佐新帝,不得有二心,若有违抗,以谋逆论处!”她特意加重了“谋逆论处”四个字,目光中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审食其在一旁适时地举起御玺,高声道:“诏书已盖御玺,即刻生效!”御玺的玉质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仿佛在为吕后的话背书。
陈平与周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刘邦临终前明明在病榻前嘱咐过他们,“曹参治齐九年,政绩卓着,深得民心,待他入京后,可任丞相之职”,如今吕后却跳过曹参,直接任命他与王陵为左右丞相,分明是想架空曹参,不让他染指核心权力。曹参是开国功臣中的佼佼者,当年跟随刘邦沛县起义,战功赫赫,后来治理齐国时,推行黄老之术,轻徭薄赋,让战乱后的齐国迅速恢复生机,百姓安居乐业,连周边的诸侯都派人来学习他的治理之法,这样的人物,吕后自然忌惮。周勃刚想开口质疑,陈平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此刻暖阁内外都是吕氏的亲信,少说也有上百人,若贸然质疑,吕后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四人就会被打成“谋逆”,当场格杀,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周勃想起刘邦临终前对他说的“隐忍待时,方可成大事”,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垂首不语。赵尧则悄悄观察着吕后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只能暂时依附吕后,再寻找机会联络其他大臣。王陵却仍不死心,刚要开口,便被陈平用眼神制止了,陈平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冲动。
“臣等遵旨!”四人齐声应喏,躬身行礼,声音虽洪亮,却带着几分勉强与不甘。吕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长安的主人是她。她又道:“陛下新丧,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各路诸侯都在观望,匈奴也在北疆蠢蠢欲动,需加强防务,以防不测。吕产乃本宫之侄,忠心可靠,且熟悉长安防务,多年来一直协助本宫操练宫禁侍卫,可任命为卫尉,掌管未央宫卫戍兵权,统领宫中禁军三千人;吕禄也为忠勇之士,当年平定陈豨叛乱时,曾率私兵协助周太尉作战,颇有将才,可任命为北军都尉,协助周太尉掌管北军。周太尉,你常年在外征战,操劳过度,暂且将北军兵符交予吕禄保管,待国丧结束、朝局稳定后,再行归还,也好让你好好休息一番,调养身体。”北军是长安的根本,兵力五万,将士都是跟随刘邦征战多年的老兵,大多是沛县子弟,对刘氏忠心耿耿,战斗力极强,是守护刘氏江山的最后一道屏障。刘邦临终前特意将北军兵权托付给周勃,还赐给他一道密诏,用朱砂写着:“吕氏若乱,可提北军诛之,以安刘氏。”那密诏周勃一直藏在贴身的衣袋里,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提醒他自己的使命。如今吕后竟要让吕禄接管北军兵符,这分明是要夺他的兵权,断刘氏的根基!
周勃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厉色,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皇后娘娘不可!北军兵权乃陛下亲赐,关乎长安安危与社稷稳定,怎能随意交予他人?吕禄虽为皇后之侄,却无半分战功,当年平定陈豨叛乱时,不过率百名私兵跟在大军后方,连战场都未踏入,这般资质怎能掌管北军兵符?北军将士皆是跟随陛下征战的老卒,只认陛下亲赐兵符与臣,若强令吕禄接管,必引发兵变!届时长安动荡,谁能担责?谁对得起陛下在天之灵?”他的声音洪亮,满是悲愤不甘,震得殿内烛火微微摇曳。吕后脸色也沉了下来,没想到周勃竟敢当众反驳还揭吕禄短。她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周勃,杀气几乎要溢出来:“周太尉这是质疑本宫的决定?质疑本宫的侄子?吕产、吕禄为大汉镇守后方、筹措粮草多年,功劳不小,本宫让他们协助掌兵,是为分担你压力。你执意不肯,莫非想独掌兵权、图谋不轨?想趁陛下驾崩拥兵自重、废黜太子?”“你血口喷人!”周勃怒喝着便要拔腰佩剑,却摸了个空——佩剑早已被卸下。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吕后道:“陛下待你不薄,当年你在楚营为质,陛下不惜代价救你回营;回宫后更是委以后宫大权、参与朝政。可你呢?陛下临终嘱托你善待赵王、遵守白马之盟,你却趁机夺兵权、安插亲信,对得起陛下英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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