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东城快战显神威,项羽斩将夺旗(1/2)
九里山峡谷的晨雾像掺了血的棉絮,黏黏糊糊地裹着每一寸土地,连寒风掠过都带着化不开的血腥味,浸透了地上未消的霜雪,冻成一片片暗红的冰壳。项羽单臂抱着昏迷的钟离昧翻上乌骓马,左手稳稳托住副将的腰,右手霸王枪如毒龙出洞,枪尖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挑飞最后一名扑来的汉兵——那汉兵本想趁项羽分心之际偷袭,却连对方的铠甲都没碰到,便被枪尖穿透胸膛,尸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冻土上,溅起细碎的冰碴。枪杆上的血珠顺着螺旋状的凹槽滚落,在马前砸出点点暗红,与地上的冰壳融为一体。
身后的楚军残部稀稀拉拉地聚在一起,不足三千人的队伍被冻得瑟瑟发抖,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至少两三处伤,有的胳膊吊在胸前,有的腿上缠着渗血的破布,连握着兵器的手都在不停颤抖。季布领着三百名后队士兵死死堵住峡谷出口,他们的盾牌早已被箭雨射得千疮百孔,木质的盾面布满裂痕,有的甚至断了握柄,士兵们只能用胳膊死死夹住。彭越的弓弩手在高坡上轮番攒射,麻药箭如密雨般落下,中箭的士兵很快浑身发软倒地,被同伴拖到盾阵后,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后队就倒下了五十多人,阵型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溃散。
“撑住!都给我撑住!”季布挥剑劈开一支迎面射来的麻药箭,箭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冻得通红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他右腿的旧伤再次崩裂,鲜血顺着裤管滴在马镫上,很快凝结成冰,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他余光瞥见一名年轻士兵被箭射中肩膀,手中的短剑掉在地上,正想弯腰去捡,便被两名汉兵趁机扑上来按倒。季布怒吼一声,催马冲去,长剑横削,将两名汉兵的脖颈同时划破,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他翻身下马,扶起那名士兵,厉声喝道:“捡起来!武器离手,死路一条!”士兵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脸,颤抖着捡起短剑,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斗志。
“大王!再往南三十里便是东城,那里是丘陵环绕的平原,没有峡谷这般狭隘地形,可暂避锋芒!”季布将士兵推回盾阵,翻身上马,再次挥剑劈开一支麻药箭,声音因失血而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比谁都清楚,峡谷内已是死地,两侧峭壁被汉军控制,后方有彭越的弓弩手压制,前方若再被堵住,这支残军便会被活活困死,唯有冲出这片狭长地带,才有喘息之机。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峡谷上方传来汉军的呐喊声,灌婴的旗帜出现在东侧峭壁顶端,旗下士兵正推着一架架投石机,石块在晨雾中隐约可见,显然是要封死峡谷南口。季布的心沉到了谷底,急声道:“大王!不能再等了!灌婴的人已经到了峭壁,再迟我们就真的冲不出去了!”
昏迷的钟离昧突然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项羽按住肩膀。“别动。”项羽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安抚的意味,“安心养伤,有某家在,没人能伤你。”钟离昧看着项羽坚毅的侧脸,眼眶一热,想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他中了汉军的麻药箭,虽被军医紧急处理过,却依旧浑身无力,连说话都费劲。
项羽勒住马缰,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人立而起,前蹄踏碎一块染血的滚石,发出震天的嘶鸣。这匹宝马跟随项羽八年,从会稽起兵到巨鹿之战,多少次身陷险境都未曾退缩,此刻虽瘦骨嶙峋,却依旧眼神桀骜。项羽望向峡谷南口,晨雾中隐约可见东城的轮廓,那片平原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黄色,正是骑兵驰骋的绝佳战场。
他回头扫过身后的残兵,看到一名士兵正用嘴咬开冻硬的麦饼渣,往怀里的少年嘴里送——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手臂被箭射穿,却死死握着兄长留下的断剑;不远处,几名伤员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将断矛绑在木棍上,当作武器;还有的士兵把死去同伴的铠甲解下来,套在自己身上,虽然不合身,却透着一股决绝。
“弟兄们!”项羽的声音如惊雷般响彻峡谷,盖过了汉军的呐喊和箭雨的呼啸,“江东子弟,从无孬种!当年我们八千子弟渡江西征,何等威风!今日虽身陷险境,却绝非末路!随某杀向东城,杀开一条活路!冲出平原,便是生机!凡退后者,斩!”他将霸王枪直指南口,枪尖寒芒穿透晨雾,照亮了每一名士兵的脸。
“杀!杀向东城!”残存的楚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音虽不复往日的雄壮浑厚,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震得峡谷两侧的晨雾都微微晃动。他们自发地结成锥形阵,这是楚军最擅长的冲锋阵型,尖兵由二十名最精锐的骑兵组成,项羽居中掌控全局,季布则带着后队护着伤员和钟离昧殿后,整个阵型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尖刀,朝着南口猛冲。
彭越在高坡的箭楼上看得清清楚楚,他猛地一拍栏杆,厉声喝道:“不好!楚军要冲南口!投石机转向,目标锥形阵尾!放!”他身后的士兵立刻转动投石机的轮轴,沉重的石块被缓缓拉起,对准了正在冲锋的楚军后队。彭越深知,楚军的锥形阵首尾呼应,只要打乱后队,整个阵型就会崩溃,到时候再瓮中捉鳖,易如反掌。
“咻——轰!”巨石带着呼啸声砸在阵尾,几名护着伤员的士兵来不及躲闪,瞬间被埋入碎石堆,鲜血从石缝中渗出,染红了周围的积雪。一名年轻的伤员被石块砸中腿,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同伴想要去救,却被另一块飞来的巨石砸中,两人同时倒在血泊中。季布红着眼眶挥剑格挡飞溅的石屑,一块碎石砸中他的脸颊,顿时鲜血直流,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高声呐喊:“稳住!不要乱!伤员靠内,能战者在外!”
尖兵队的二十名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到了南口的鹿角拒马前,汉军在这里设置了三重障碍,削尖的木桩密密麻麻地插在地上,上面还缠着带刺的铁链。“砍断铁链!”尖兵队长嘶吼着,挥舞着长刀劈向铁链,刀刃与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火星四溅。几名骑兵同时挥刀,终于将第一重障碍的铁链砍断,他们下马推开木桩,为后续队伍开辟出一条通道。
就在此时,峭壁上的灌婴下令放箭,箭雨如暴雨般落下,尖兵队的骑兵纷纷中箭倒地,队长的胸口被三支箭同时射中,他却依旧死死抓住木桩,直到最后一口气都没松开。项羽见状,催马上前,霸王枪横扫,将剩余的鹿角拒马挑飞,乌骓马一跃而过,带着后续队伍冲出了峡谷。
冲出峡谷的刹那,阳光刺破晨雾,刺眼的光芒让楚军士兵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东城平原展现在眼前,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远处的丘陵连绵起伏,光秃秃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勾勒出苍凉的轮廓。可不等楚军喘口气,西南方向便扬起漫天烟尘,如黑色的潮水般涌来,灌婴的五千轻骑已绕至前方,列成整齐的横阵,马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马蹄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灌婴立马阵前,他的肩胛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昨日在九里山被项羽刺伤的地方,此刻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看着冲出峡谷的楚军残部,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高声喊话:“项羽!你已身陷重围,插翅难飞!速速受降!汉王有令,降者封侯赐地,顽抗者诛九族!你的父母妻儿还在江东,难道你要让他们为你陪葬吗?”
这番话戳中了不少楚军士兵的软肋,有人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眼神中露出犹豫。他们大多是江东子弟,家中有父母妻儿,若能活着回去,谁愿战死沙场?一名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想要往前走,却被身边的同乡拉住,低声道:“不可!汉王的话岂能信?当年秦兵降卒,还不是被坑杀了二十万!”那士兵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握紧了兵器。
灌婴见有人动摇,继续喊道:“我军粮草充足,美酒佳肴管够!你们看看自己,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只要投降,立刻就能吃到热汤热饭!”他挥了挥手,几名士兵抬着一口大锅走到阵前,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肉汤香气飘了过来,在寒风中格外诱人。楚军士兵们的肚子纷纷咕咕作响,不少人咽了咽口水,眼神中的犹豫更甚。
项羽嗤笑一声,霸王枪在掌心一转,枪杆撞得马鞍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马身都微微晃动。“刘邦小儿的话,也配信?”他的声音洪亮如钟,传遍了整个战场,“当年他被困荥阳,向某家求和,转头就偷袭彭城;如今他粮草充足,便许诺封侯赐地,若某家真降了,恐怕次日就会身首异处!弟兄们,还记得我们渡江西征时的誓言吗?‘不破秦楚,誓不还家’!如今秦已灭,楚却未兴,我们岂能半途而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名士兵,“某家的头颅,谁有本事便来取!但要让某家投降,绝无可能!今日要么杀开一条血路,要么战死沙场,来世再做江东子弟!”乌骓马似懂主人心意,四蹄翻飞,扬起阵阵尘土,带着他直扑汉骑大阵。楚军将士被他的豪气感染,犹豫之情一扫而空,齐声呐喊着紧随其后,锥形阵如一把锋利的尖刀,朝着汉骑的薄弱处——左翼的新兵营扎去。
那左翼的新兵营大多是刚征召的农夫,虽经过短暂训练,却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此刻见楚军如猛虎般冲来,不少人吓得脸色发白,手中的马刀都握不稳了。新兵营校尉急得满头大汗,高声喝道:“稳住!结阵!不许退!退者斩!”可他的话根本没人听,前排的几名士兵已经开始往后退,整个阵型顿时乱了套。
灌婴早有准备,他知道左翼是新兵,必然是楚军的主攻方向,早已派了自己的亲卫营在后方压阵。见楚军冲向左翼,他立马令旗一挥,高声道:“左翼坚守!右翼包抄!中路推进!”汉骑分作两翼,如剪刀般向楚军包抄而来,中路的精锐骑兵则稳步推进,想要将楚军的锥形阵拦腰截断。
马刀劈砍的脆响、兵器碰撞的锐响、士兵中刀的惨嚎声、战马的悲鸣声瞬间交织成一片,东城平原上顿时杀声震天。一名汉骑校尉是灌婴的侄子,名叫灌强,他急于立功,挺枪直刺项羽心口,枪尖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指项羽的要害。他自恃枪法精湛,曾在训练中击败过不少老兵,认为项羽不过是徒有虚名。
却见项羽侧身避过,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霸王枪顺势缠住枪杆,手腕轻轻一拧,灌强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手中的长枪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项羽一脚踹下马背,重重摔在地上,不等起身,乌骓马的马蹄已踏在他的颅骨上,“咔嚓”一声脆响,脑浆迸裂,当场身亡。
楚军士兵见项羽斩杀敌将,士气更盛,一名名叫项庄的年轻士兵——他是项羽的族弟,年仅十八岁,第一次上战场——挥舞着长剑,跟着项羽冲在最前面。他看到一名汉兵正要从侧面偷袭项羽,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长剑刺入汉兵的后背,自己却也被另一名汉兵的马刀砍中肩膀,鲜血直流。他咬着牙拔出长剑,再次冲向敌阵,眼中满是血丝。
“杀!”项羽一枪挑飞两名汉兵,他们的尸体在空中相撞,重重砸在地上。乌骓马踏过满地尸体,四蹄溅满鲜血,却依旧速度不减,直奔灌婴而去。灌婴见状,心中暗骂灌强鲁莽,却也不得不拍马迎上——他知道,只有击败项羽,才能稳住军心,否则这场仗必败无疑。
他手中的长枪是名师锻造的精铁枪,枪尖锋利无比,曾斩杀过楚军数名大将。他拍马冲向项羽,手中长枪抖出三朵枪花,分别指向项羽的咽喉、心口、小腹,这是他苦练多年的“锁喉三刺”,招式刁钻狠辣,虚实难辨,不少敌将都死在这招之下。他算准项羽怀中抱着钟离昧,行动不便,想要趁机取胜。
项羽怀中的钟离昧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大王,左下方是虚招!”他虽浑身无力,却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一眼就看穿了灌婴的伎俩。项羽心中一动,果然如钟离昧所说,灌婴的左下方枪花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指向心口的一枪。
项羽不闪不避,霸王枪横挑竖挡,精准地挡住了灌婴的致命一枪。“当!”三记清脆的碰撞声过后,灌婴只觉虎口发麻,长枪险些脱手,手臂震得隐隐作痛。他心中大惊,霸王之勇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全力一击,竟然被对方轻易化解,而且对方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他不敢再轻敌,仓促间拨马欲退,想要拉开距离再寻找机会。却被项羽抓住破绽,霸王枪如毒蛇出洞,枪尖如流星赶月般刺向他的肩胛旧伤处。灌婴惨叫一声,只觉肩胛传来钻心的疼痛,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他再也握不住长枪,翻身落马。亲卫营的士兵急忙上前,用盾牌护住他,拼死将他救走。
汉骑见主将受伤撤退,阵型顿时散乱,不少士兵开始往后退。项庄趁机带领几名士兵冲上前,砍倒了汉骑的左翼旗帜,那面“灌”字大旗轰然倒地,新兵营的士兵见状,再也绷不住,纷纷转身逃跑,整个左翼彻底崩溃。项羽率领楚军趁势追击,斩杀了数百名汉兵,缴获了不少战马和兵器。
就在楚军即将突破汉骑大阵时,项庄突然喊道:“大王!小心后方!”项羽回头望去,只见原本溃散的汉骑右翼突然重新集结,在一名副将的带领下,朝着楚军的后队冲来,季布正带着后队拼死抵抗,已经渐渐不支。原来灌婴早有安排,让右翼副将佯装溃败,引诱楚军追击,实则暗藏杀机。
“不好!中了埋伏!”项羽心中暗叫不好,正要率军回援,东边突然传来震天鼓响,鼓声如雷,震得人心惶惶。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樊哙率领三万步兵杀到,士兵们高举着盾牌和长戈,列成三层长戈阵,如铜墙铁壁般推进,将楚军的退路彻底封死。
樊哙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密密麻麻的伤疤,手中的宣花斧重达八十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看到战场上的惨状,尤其是看到灌婴被抬走时的模样,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宣花斧高声喊道:“项羽小儿!你伤我弟兄,今日便取你狗头,献给汉王!看你往哪逃!”
他身后的步兵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三层长戈阵是汉军最擅长的防御阵型,第一层盾牌手半蹲在地,盾牌相接,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第二层长戈手站在盾牌手身后,长戈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如一片锋利的戈林;第三层弓弩手则在长戈手后方,随时准备射击。这种阵型专门克制骑兵冲锋,楚军的优势瞬间被压制。
项羽试图率军冲开盾墙,却被长戈刺倒了数名骑兵,乌骓马的前蹄也被长戈划伤,吃痛地嘶鸣起来。他不得不勒住马缰,看着越来越近的盾墙,心中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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