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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韩信布下十面埋伏, 楚军突围遇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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垓下平原的寒风卷着碎雪,像无数把淬了冰的小刀子刮在人脸上,割得生疼。楚军大营的篝火稀稀拉拉,每一堆火旁都蜷缩着三五名士兵,火舌微弱得连人影都照不分明。他们的战袍补丁摞补丁,最外层的铠甲早已失去金属光泽,铜钉大多锈蚀发黑,有的甚至整个脱落,露出里面磨破的麻布内衣。连最精神的江东子弟兵,此刻也耷拉着脑袋,手里攥着啃得只剩渣的麦饼——那还是三天前分发的口粮,不少人舍不得吃,用布包着藏在怀里,如今早已冻得像块石头。几个年轻士兵蹲在雪地里,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抠着地面的冻草根,塞进嘴里艰难地咀嚼,脸上满是苦涩,眼神里的疲惫像化不开的浓墨。

高坡上,项羽拄着那杆重达七十二斤的霸王枪,乌金铠甲上的裂痕还凝着暗红血渍——那是三日前冲击汉营左翼时,被汉军的战车轴头撞出的伤痕,当时他一枪挑飞了那辆战车,却也被惯性震得气血翻涌。他身材魁梧如铁塔,立在那里就像一尊从远古走来的战神,可紧锁的眉头和眼底的红血丝,却泄露出这位霸王从未有过的焦灼。风掀起他头盔上的红缨,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下方的营垒,每一处都透着衰败:有士兵裹着破旧的棉被躺在雪地里,不住地咳嗽;有战马低头啃着地上的枯草,连尾巴都懒得甩动;还有几个伤员靠在断墙下,伤口没有草药包扎,只能用脏布裹着,渗出的血在雪地上凝成暗红的冰。

“大王,汉军已经三日没出营了。”钟离昧踩着积雪上前,积雪没到脚踝,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的战袍下摆沾满泥污和冰碴,冻得硬邦邦的,走动时发出“沙沙”声,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营中士气,“昨日哨探回报,汉营四周的壕沟又挖深了三尺,沟底还埋了尖刺,鹿角拒马铺了三层,连老鼠都钻不进去,分明是想困死我们。更要命的是,军中存粮彻底断了,昨夜有两百多弟兄偷偷逃了,都是些新兵,据说跑到汉营那边,被汉军给了半块饼就跪下投降了。再拖下去,不用汉军打,弟兄们要么饿死,要么就散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麦饼渣,递到项羽面前,“大王,这是后厨仅剩的一点口粮了,您多少吃点。”

项羽抬手推开那麦饼渣,掌心按在乌骓马的脖颈上。这匹伴随他征战八年的宝马,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肋骨处的凹陷清晰可见——往日里它一顿能吃两斗精料,如今只能啃些枯草,连最爱的黑豆都见不到一粒,连宝马都快断粮了,更何况士兵。他抬头望向远处汉营,那里的灯火连绵数十里,像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火龙,每一处灯火下都藏着杀机,呼吸间都透着吞噬一切的威压。营中隐约传来汉军的歌声,虽然模糊,却能听出曲调中的豪迈,与楚军大营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某家纵横天下七年,从会稽起兵时八千子弟,到巨鹿破釜沉舟大破秦军二十万,再到彭城三万骑兵踏破刘邦五十六万大军,何时受过这般困厄?”项羽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寒风中格外清晰,霸王枪在冻土上一顿,溅起几片碎雪,冻土被戳出一个深深的坑,“传我将令!三更时分,全军集结,向西突围!钟离昧率五千前军开路,带足砍刀和盾牌,务必扫清障碍;季布领三千后队,护住伤员和老弱,若有汉军追击,便断后阻击;某自领中军主力,持霸王枪为弟兄们杀出血路!告诉弟兄们,冲出九里山,就能回到江东,到时候好酒好肉管够,有家的回家,没家的某家给你们安家!”他的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营垒,不少士兵听到“江东”二字,眼神里泛起一丝光亮。

“喏!”钟离昧和刚赶过来的季布齐声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振奋。季布身上的战袍比钟离昧更破旧,他刚从伤员营过来,脸上还沾着草药的痕迹,“大王放心,末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护着伤员们冲出去!”两人转身离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他们开始逐个帐篷传令,营垒里渐渐有了动静,不再是之前的死寂,士兵们听到突围的命令,虽然依旧疲惫,却多了几分求生的欲望。

三更的梆子声在寒风中响起时,楚军大营悄然动了。没有号角,没有呐喊,连咳嗽声都被刻意压抑着。士兵们咬着牙从雪地里爬起来,冻得僵硬的手指紧紧攥着兵器,不少人手指冻得失去知觉,只能用嘴哈着气取暖,然后用力揉搓。有人怀里揣着半块冻硬的草根饼,那是留给江东老家年幼弟弟的念想,他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贴在胸口,想让饼暖和一点;有人把家人的画像塞进怀里,那是妻子临行前画的,虽然粗糙,却眉眼清晰,他摸了摸画像,眼神变得坚定;还有的新兵紧握着兄长留下的断剑,兄长在上次战斗中牺牲了,临终前让他一定要回到江东,手心里全是冷汗,却也透着一股决绝。几个伤员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有的拄着拐杖,有的被同伴背着,没有人愿意留在营中等待死亡。

项羽翻身上马,乌骓马低嘶一声,头颅蹭着主人的手臂,像是在诉说着忠诚。它似乎也感受到了突围的气氛,原本耷拉的耳朵竖了起来,眼神里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骏。“走!”项羽轻喝一声,双腿夹紧马腹,乌骓马四蹄翻飞,带着他冲在最前面,数万楚军紧随其后,如一条黑色长龙,朝着西方九里山峡谷疾驰而去。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蹄印和脚印,很快又被寒风卷来的碎雪覆盖,仿佛这支军队从未出现过。行军途中,没有一人说话,只有马蹄声和脚步声在雪地里回荡,偶尔传来伤员压抑的痛哼,很快又被风雪掩盖。

他们不知道,此刻汉军帅帐内,烛火正烧得旺盛,映得沙盘上的山川河流清晰分明,连每一处陡坡、每一道沟壑都标注得清清楚楚。韩信身着素色战袍,腰悬佩剑,剑鞘上的铜饰擦得锃亮,他面容清俊,眉宇间却透着远超年龄的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指尖正落在沙盘上“九里山”三个字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沙盘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身后站着灌婴、樊哙、彭越、英布等一众将领,皆是屏息静立,没有人敢出声打扰,帅帐内的气氛凝重得像块铁。帐外传来风雪拍打帐帘的声音,却丝毫影响不到帐内的专注。

沙盘上,红色的木签密密麻麻插满了九里山峡谷及周边地带,从谷口到谷尾,从两侧峭壁到外围丘陵,没有一处遗漏,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灌婴忍不住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毕竟项羽的威名太过响亮,连汉军士兵听到“霸王”二字都难免心生敬畏:“元帅,霸王勇猛无双,当年巨鹿一战,他单枪匹马冲散秦军大阵,无人能挡。楚军虽疲,但江东子弟兵皆是死士,打起仗来不要命,这般埋伏真能困住他?万一被他冲开一个缺口,咱们的伏兵怕是要损失惨重。”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眼中带着认同,就连素来勇猛的樊哙,也皱了皱眉,显然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韩信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指尖划过峡谷入口,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霸王之勇,在于战场正面冲锋,可他刚愎自用,素来轻视谋略,认为凭一己之勇便能天下无敌。当年鸿门宴上,范增多次劝他杀刘邦,他却优柔寡断,如今范增已死,他身边更是无人能为他出谋划策。楚军断粮多日,士兵饥寒交迫,早已没了往日的战斗力,所谓的死士,也只是强撑着罢了。九里山峡谷是西归彭城的唯一捷径,其他道路不是被大雪封死,就是布满沼泽,以项羽的性子,必然会选此处突围。此处谷口仅容两马并行,两侧峭壁如削,高达数十丈,正是十面埋伏的绝好之地。我这十面埋伏,不求一战歼敌,只求层层消耗,断其生路,耗其锐气,让他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待其力竭,再一战而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将,“诸位只需按我军令行事,霸王纵有天大本事,也插翅难飞!”

他拿起第一根红色木签,精准地插入沙盘上的峡谷入口:“灌婴听令!”

“末将在!”灌婴上前一步,抱拳领命,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位汉军骑兵统领,年仅三十,却已是身经百战,麾下五千轻骑皆是从关中挑选的精壮,每人配备两匹战马,擅长奔袭拦截,曾在潍水之战中大败龙且的骑兵,多次立下奇功,是韩信最信任的将领之一。他眼神坚定,虽然知道对手是项羽,却没有丝毫畏惧。

“你率五千轻骑,携带滚石、擂木、火油,还有五百张强弩,埋伏于九里山峡谷入口两侧的山坡之上,左侧山坡埋伏三千人,右侧埋伏两千人,形成掎角之势。”韩信的指尖顺着峡谷入口向内延伸,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谷口狭窄,仅容两马并行,你需在此设下三重障碍,务必做到天衣无缝:第一重用碗口粗的粗壮松木削尖,长度丈余,以手腕粗的铁链相连,每隔三尺一根,伪装成山洪冲断的林木,横亘谷口,障碍;第二重将百斤以上的巨石和碗口粗的圆木用结实的麻绳固定在峭壁边缘的岩石上,每块石头和圆木都标注了位置,确保落下时能覆盖整个通道,待楚军前锋过半,后军还未进入时,便砍断绳索砸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第三重在谷口通道铺设三尺厚的干草,全部浸透火油,用积雪覆盖,若楚军强行突破前两重障碍,便以火箭点燃,形成火墙封锁退路。记住,只许伤不许杀,把他们往谷中赶,不要硬拼,保存实力!”

“末将遵令!”灌婴接过令旗,令旗上的“汉”字在烛火下格外醒目,他转身大步离去,靴底踏在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出了帅帐,他立刻召集麾下将领,将韩信的军令一一传达,每个细节都反复强调,生怕出现差错。抵达峡谷入口后,他亲自勘察地形,调整障碍的位置,指挥士兵们布置:有的士兵在寒风中挥舞着斧头,加固铁链与松木的连接;有的士兵肩扛着巨石,一步步爬上陡峭的山坡,汗水浸湿了战袍,很快又结成了冰;还有的士兵小心翼翼地铺设干草,浇上火油,再用积雪仔细覆盖,确保看不出丝毫痕迹。灌婴来回巡查,每一根鹿角拒马的间距、每一块滚石的位置,都严格按照韩信的吩咐执行,连伪装用的枯草都摆得和天然生长的一模一样,直到天快亮时,才布置完毕,士兵们纷纷隐蔽在山坡的背风处,裹着厚厚的棉衣,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目光紧盯着峡谷入口的方向。

韩信又拿起一根木签,插入峡谷中段:“樊哙!”

“在!”樊哙应声上前,他身材魁梧,比常人高出一个头,满脸虬髯如钢针般炸开,手中宣花斧重达八十斤,耍起来虎虎生风,是汉军第一猛将。当年鸿门宴上,他持剑闯帐,当面怒斥项羽,项羽都对他多有忌惮。他性格豪爽,作战勇猛,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时过于鲁莽,此刻眼中满是兴奋,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项羽交手。

“你率三万步兵,手持长戈与盾牌,还有一千柄短刀,埋伏于峡谷中段两侧的密林之中,左侧密林埋伏一万八千人,右侧埋伏一万二千人。”韩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锐利地盯着樊哙,“我知道你想与霸王正面交手,但此次任务至关重要,绝不可鲁莽。楚军前军突破谷口障碍后,必然人困马乏,阵型散乱,这正是你们出手的时机。你需率部从密林冲出,以‘三层长戈阵’迎敌:第一层盾牌手列阵在前,盾牌相接如铜墙铁壁,盾牌上涂抹泥浆,掩盖汉军标识,抵御楚军冲击;第二层长戈手半蹲于盾牌后,戈长丈二,戈尖淬毒,专刺战马和士兵下三路,让他们无法近身;第三层短刀手埋伏于长戈手侧后,每人配备两把短刀,趁楚军混乱割裂其阵型,专砍马腿和士兵手臂。切记,只围不杀,拖延时间,为后续伏兵争取机会,若楚军全力突围,可适当后撤,不要硬拦,务必保存有生力量!”

“俺晓得了!元帅放心,俺保证让楚军进得来,出不去!”樊哙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虽然不能与项羽正面交手有些遗憾,但想到能重创楚军,也格外激动。他转身离去时,特意叮嘱麾下士兵:“都给俺听好了,把盾牌上的汉军标识用泥巴糊严实了,不许发出一点声响,谁要是敢暴露目标,俺先砍了他的脑袋!”士兵们齐声应和,跟着他前往峡谷中段的密林。密林深处积满了积雪,士兵们纷纷找地方隐蔽,有的藏在大树后面,有的趴在雪地里,用树枝和枯草伪装自己,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只有眼睛警惕地盯着峡谷通道,手中的兵器早已上弦或出鞘,随时准备战斗。

“彭越!”韩信转向左侧一位面容沉稳的将领,他年近四十,脸上布满风霜,眼神却格外锐利。彭越常年在梁地作战,擅长游击战和阵地战,最擅长切断敌军粮草,楚军多次因粮草被劫而陷入困境,是牵制楚军的一把好手,刘邦曾称赞他“得彭越者得粮草”。他不像樊哙那般勇猛外露,却透着一股沉稳可靠的气质。

“末将在!”彭越上前抱拳。

“你率两万弓弩手,携带三百架投石机和五万支箭矢,埋伏于峡谷深处的高地之上,那里视野开阔,可俯瞰整个峡谷中段。”韩信指着沙盘上的高地,那是峡谷中唯一的制高点,“你需在高地上搭建三十座临时箭楼,每座箭楼配备十名弓弩手和一架投石机,箭楼用树枝和茅草伪装,避免被楚军发现。弓弩手分三队轮射,每队射三波后轮换,保证箭矢不断,箭矢要淬上麻药,这种麻药是从西域购得,虽不致命,却能让中箭者半个时辰内浑身发软,失去战力;投石机瞄准楚军密集区域,尤其是中军和后队,重点打击骑兵和旗手,瓦解其指挥体系。另外,派五千名步兵在高地两侧设防,防止楚军突袭高地,若楚军来攻,只需坚守,等待援军即可,切记不要主动出击!”

“末将遵令!”彭越领命而去,他做事极为谨慎,抵达高地后,先派斥候仔细探查了周围的地形,确认没有楚军埋伏后,才开始指挥士兵搭建箭楼。士兵们分工明确,有的砍伐树木,有的搭建箭楼框架,有的安装投石机,动作迅速而有序。箭楼搭建得十分隐蔽,从峡谷下方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树林,根本看不出有防御工事。弓弩手们纷纷搭上淬了麻药的箭矢,反复调试强弩的角度,确保射击精准;投石机也被调试到最佳状态,石块被整齐地堆放在一旁,每个投石机旁都有五名士兵负责操作。彭越亲自登上最高的箭楼,用望远镜观察着峡谷入口的方向,眼神专注而冷静,随时准备下令攻击。

韩信继续布置伏兵,手中的木签一根接一根插入沙盘,每一处都精准对应着九里山峡谷的要害,动作流畅而坚定:“英布,你率一万精锐步兵,携带两千柄长刀和一千面盾牌,在峡谷出口外侧的平原列‘回字阵’。这‘回字阵’分为内外两层,外层士兵手持长刀,内层士兵手持盾牌和短刀,阵中预留足够空间。若有楚军侥幸冲出峡谷,你便佯装溃败,丢弃一些粮草和兵器,引诱他们深入平原,待其进入阵中,便敲响锣鼓,内外层同时收缩,首尾合围,将其逼回峡谷,不许一人漏网。记住,佯装溃败时要逼真,不能让楚军看出破绽,若楚军不上当,便坚守阵脚,不让他们冲出平原;夏侯婴,你率五千骑兵,携带一千柄马刀和五百张强弩,巡逻于峡谷外围的丘陵地带,排查所有可能的绕道路径,尤其是南侧的沼泽和北侧的山地,若发现楚军分兵,立即予以拦截,务必将其主力逼入九里山峡谷。骑兵要分散行动,每五百人一队,保持联络,发现敌军后先射箭骚扰,再迂回包抄,不要正面硬拼;周勃,你率两万步兵作为预备队,携带五千柄长枪和两千架云梯,驻守峡谷后方平原,在汉营与峡谷之间搭建三座临时堡垒,哪处伏兵压力过大,便立即率军驰援。同时,你要负责粮草运输,确保各路人马粮草充足,若有士兵擅自挪用粮草,军法处置;郦商,你率一千弓弩手,携带两千支毒箭和绳索,用绳索悬挂在峡谷两侧峭壁的岩缝中,每二十人一组,每组负责一段区域,自上而下射击,形成交叉火力,重点打击楚军的旗手和将领,让楚军失去统一指挥。绳索要结实,岩缝要稳固,防止坠落,射击时要精准,尽量一箭命中;曹参,你率五千工兵,在楚军必经之路埋设绊马索和地刺,绊马索用细铁链包裹干草,埋在地下三寸处,每隔五尺埋设一根,形成网状;地刺用烧红的铁条打造,锋利无比,长约一尺,埋在绊马索后方,顶部用积雪覆盖。另外,在峡谷中段的地面挖掘陷阱,陷阱深三尺,宽两尺,底部埋满尖刺,上面用树枝和积雪伪装,陷阱间距一丈,形成陷阱带;靳歙,你率三千轻骑,换上楚军的战袍,携带一些楚军的兵器和旗帜,伪装成楚军逃兵,故意在楚军行军路线上出现,被项羽的斥候发现。你们要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有的士兵要假装受伤,散布‘谷口无伏兵,汉军主力在东侧追击,我们就是从东侧逃回来的’的谣言,引诱楚军加速前进,放松警惕。若斥候盘问过细,便故意表现出不耐烦,甚至与斥候发生冲突,增加可信度。”

十路伏兵,共计十二万大军,从谷口到谷尾,从地面到峭壁,从外围到核心,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如同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每个部件都各司其职,又相互配合。沙盘上的红色木签密密麻麻,将九里山峡谷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飞鸟都难以从缝隙中逃脱。众将领看着沙盘上的布置,心中无不惊叹韩信的谋略,原本对项羽的畏惧也消减了大半,都觉得此次埋伏必然能重创楚军。

“元帅,十路伏兵皆已布置妥当,各路人马都已到位,斥候回报,楚军已从大营出发,正朝着九里山峡谷方向行进,预计半个时辰后抵达谷口。”负责传令的斥候单膝跪地,高声禀报,他的脸上带着风雪的痕迹,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声音因急促而有些沙哑。

韩信抬头望向帐外,寒风卷着雪粒打在帐帘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帐外的天色依旧漆黑,只有远处的篝火透着微弱的光。他想起当年在项羽麾下当执戟郎时,曾见过这位霸王的威猛——巨鹿战场上,项羽单枪匹马冲入秦军大阵,霸王枪横扫之处,秦军士兵纷纷倒地,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他却面不改色,如一尊战神般不可战胜,那时候的项羽,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可如今,时势已变,项羽刚愎自用,疏远贤臣,又残暴嗜杀,失去了民心,而刘邦知人善任,麾下人才济济,勇猛终究敌不过谋略,民心所向才是王道。韩信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昔日主公的惋惜,更有对今日战局的坚定。

“传令下去,以三枝火箭为号,十路伏兵同时发难!”韩信的声音陡然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各路人马务必坚守岗位,听从指挥,谁敢有误,军法处置!”他走到帅帐中央,拿起一面令旗,高高举起,“成败在此一举,诸位将士,随我一同见证这决胜时刻!”

“喏!”众将领齐声领命,声音震得帐顶的积雪都簌簌落下,他们转身离去时,靴底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而坚定的声响。帐外,汉军士兵早已各就其位,弓弩手上弦待发,箭尖对着峡谷通道;投石机蓄势待发,石块被稳稳地放在投臂上;骑兵们按住躁动的战马,马嘴被绑住,防止发出嘶鸣;步兵们紧握手中的兵器,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与决绝,寒星点点,映着士兵们手中兵器的寒光,整个九里山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杀气之中,连风雪都仿佛停止了流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楚军的行军速度很快,他们急于冲出重围,几乎是一路疾驰,士兵们虽然饥寒交迫,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都拼尽了力气。钟离昧率领的前军作为先锋,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前方路况,每过一处险要之地,都会派三名斥候先行探路,左右两侧各一名,中间一名,形成三角探查队形,确保没有埋伏。可汉军埋伏得极为隐蔽:灌婴的骑兵伏在山坡的背风处,身上盖着与雪地同色的麻布,连战马都披上了白色的麻布,远远望去与雪地融为一体;樊哙的步兵藏在密林深处,身上裹着与树叶同色的披风,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在转动;郦商的弓弩手悬挂在峭壁岩缝中,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岩石,用岩石挡住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和手中的弓弩,仿佛与山体融为了一体。楚军斥候多次探查,都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只能回报前方安全。

行至半途,距离峡谷入口还有三里地时,楚军斥候果然遇到了靳歙率领的伪装逃兵。“站住!你们是哪部分的?”斥候厉声喝问,手中的短剑已经出鞘,警惕地盯着对方,其他两名斥候也围了上来,形成夹击之势。他们见过不少逃兵,有的是真逃兵,有的却是汉军的奸细,不得不谨慎。

靳歙麾下的士兵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有的跌坐在雪地里,有的捂着伤口哀嚎,还有的转身想跑,却被同伴拉住。一名看似头领的士兵颤颤巍巍地说道:“弟兄们,别动手!我们是前几日突围时失散的弟兄,隶属于季布将军麾下,在东侧与汉军交战时被打散了。汉军主力都在东侧追击我们,追了三天三夜,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谷口根本没有伏兵,我们正想绕道返回大营,没想到遇到了你们!快,跟我们走,迟了汉军就追上来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根本挡不住!”一名“逃兵”还故意掀起衣襟,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那是用鸡血和颜料伪装的,伤口周围还涂了些草药,看起来格外逼真。另一名“逃兵”从怀里掏出半块麦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这是我们从汉军那里抢来的,他们粮草充足,我们却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斥候将信将疑,仔细打量着这些“逃兵”的战袍和兵器,确实是楚军的样式,伤口也不像是假的,尤其是看到那半块麦饼时,喉咙忍不住动了动——他们也已经很久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了。一名斥候问道:“既然是季布将军麾下,那季布将军的副将是谁?营中暗号是什么?”那名头领模样的士兵立刻回答:“季布将军的副将是周兰,营中暗号是‘江东子弟’对上‘宁死不屈’。”这些信息都是靳歙提前打探好的,准确无误。斥候又盘问了几个细节,对方都对答如流,甚至还能说出几个楚军近期的战事,这下斥候彻底信了。他立刻返回禀报钟离昧:“将军,前方遇到季布将军麾下的失散弟兄,他们说汉军主力在东侧追击,谷口无伏兵,还说汉军粮草充足,我们若不尽快突围,恐怕会被汉军追上!”

钟离昧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几分,可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不敢完全放松。他召来那几名“逃兵”,亲自盘问,对方的回答滴水不漏,还主动提出要带路前往谷口。钟离昧看着他们疲惫的模样和逼真的伤口,又想到军中缺粮的窘境,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他正要下令再派斥候深入探查谷口,却听到身后传来项羽的催促声,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磨蹭什么!时间紧迫,汉军若从东侧追来,我们腹背受敌,处境只会更糟!全速前进,早日冲出峡谷,就能早日摆脱困境!”项羽的声音很大,连周围的士兵都听到了,不少人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纷纷看向钟离昧,希望他能下令前进。

无奈之下,钟离昧只得下令全军加速。楚军士兵们听闻谷口无伏兵,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行军速度更快了,不少人甚至开始憧憬突围后能喝上一碗热汤,吃上一口白米饭,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正一步步逼近。

半个时辰后,楚军前军抵达九里山峡谷入口。钟离昧勒住战马,突然皱起了眉头——峡谷太静了,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两侧的峭壁如刀削斧劈,高达数十丈,中间的通道仅容两马并行,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不对劲。”钟离昧心中一沉,高声喝道,“全军暂停前进!派两名斥候深入峡谷探查!”

两名斥候翻身下马,提着短剑,猫着腰朝着峡谷深处摸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脚步声在峡谷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雪地里,楚军士兵们原地待命,寒风卷着碎雪打在脸上,有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紧了紧单薄的战袍,饥饿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不少人肚子咕咕作响,却只能咬着牙忍耐。

项羽催马上前,来到钟离昧身边,沉声道:“为何停滞不前?”

“大王,此处地势险要,太过寂静,恐有埋伏,已派斥候探查。”钟离昧如实禀报。

项羽眉头一皱,目光扫过峡谷两侧的峭壁,霸王枪在手中一转,溅起几片雪沫:“某家纵横天下,历经大小百余战,什么样的埋伏没见过?不过是狭窄峡谷,寂静些又何妨!不必等了,全军加速,冲过峡谷!若有埋伏,某家一枪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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