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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巷与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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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的冰冷。

意识像是沉在污浊的泥沼深处,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沉重的淤泥和刺骨的寒意拖拽回去。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一种浸透骨髓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那是垃圾、污水和……血混合的味道。

痛。无处不在的痛。像无数把钝刀在骨头缝里缓慢地切割、研磨。后颈火辣辣的抓伤,小腿被弹片撕裂的皮肉,手臂上那三十道印记如同三十块烧红的烙铁,在皮肤下疯狂地灼烧、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更深处,是强行爆发潜能后带来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榨干的枯竭感。

“嗬……”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从我干裂、沾满污血的嘴唇间溢出。眼皮沉重得如同焊丝,睫毛粘连着血痂和污物。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麻木。每一次重启后的“活着”,都不过是走向下一次死亡的倒计时开始。但这一次……不一样。

小雅……特殊处置中心……S级……

这几个冰冷的词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混沌的意识,带来一阵尖锐的清醒。剧痛瞬间加剧,却也强行驱散了部分昏沉。

不能死在这里。至少……现在还不能。

求生欲,或者说,比求生欲更强烈的、刻骨的仇恨和执念,如同最后一点火星,在濒临熄灭的灰烬中顽强地燃烧起来。我强迫自己睁开眼。

视野一片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布满裂纹的毛玻璃。粘稠的液体(血?泪?污水?)糊住了睫毛。我费力地眨了眨眼,视野才勉强聚焦。

上方是狭窄的一线灰蒙蒙的天空,被两堵高耸、斑驳脱落的旧墙夹在中间。墙壁上布满了污秽的涂鸦和干枯的爬山虎藤蔓。我正仰面躺在一条堆满建筑垃圾和生活废弃物的肮脏后巷深处。腐烂的菜叶、发臭的厨余、破碎的砖块、扭曲的钢筋……身下是冰冷的、混合着油污和不明液体的泥泞地面。刺鼻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疯狂地钻进鼻腔。

我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尖锐的刺痛从指尖瞬间蔓延到肩膀,手臂上的印记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但能动。我又试着动了动脚趾,小腿传来的撕裂痛感让我闷哼出声,但腿骨似乎没断。

运气……或者说,三十次死亡锤炼出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真正的要害。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侧过身,避开后颈的伤口,用还能发力的左臂支撑着,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从污秽的泥泞中撑坐起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和眩晕。冷汗混合着污血,沿着额角、脖颈不断滑落。

“呃……”咬紧牙关,把涌到喉咙口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不能留下血迹,尤其是新鲜的血迹。丧尸对血腥味的敏感,在之前的轮回中已经用无数条人命验证过了。虽然现在还是“安全”的爆发前,但王振涛的人……比丧尸更危险!

我靠在冰冷粗糙、布满霉斑的砖墙上,大口喘息着,像一条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灼痛和浓重的铁锈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条死寂的后巷。

巷子很窄,仅容两人勉强并行。一头通向车水马龙的主干道,隐约能听到模糊的汽车鸣笛声,是虚假的“人间”。另一头则通往更深的、被违章建筑堵塞的黑暗角落,如同巨兽的喉咙。巷口堆放着几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绿色垃圾箱,几只肥硕的老鼠被我的动静惊动,吱吱叫着窜入阴影。

暂时安全。王振涛的人要么还在小区里处理我扔名单引发的骚乱,要么在围墙内搜索我的“尸体”,暂时应该想不到或者没精力立刻翻墙出来,深入这种恶臭肮脏的角落。

时间……还有多少?

手臂上的灼痛就是最残酷的计时器。印记的跳动似乎比之前更急促了一些,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波新的虚弱感。留给我的时间,正在被这该死的印记和重伤的身体加速消耗。

当务之急:处理伤口,恢复行动力,然后……离开这个随时可能被发现或引来“清理者”的鬼地方!

我艰难地解开被撕裂、沾满污泥和血迹的灰色连帽衫。里面贴身的黑色速干t恤也被划破多处,混合着汗水和污垢黏在伤口上。后颈的爪伤三道,皮肉翻卷,火辣辣地疼,好在不算太深。小腿外侧被弹片犁开一道十几公分长的口子,皮开肉绽,深可见骨,鲜血还在缓慢地渗出,染红了裤腿和泥地。最要命的是内伤,王振涛那一膝撞和最后强行爆发留下的暗伤,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和内脏的剧痛。

没有药品,没有清水,只有污秽和绝望。

目光落在巷角一堆废弃的建筑垃圾上。几块相对干净的、断裂的木板,一些散落的、生锈但还算结实的铁丝……

一个疯狂而简陋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我咬着牙,拖着剧痛的身体,挪到那堆垃圾旁。捡起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碎玻璃,忍着恶心,在相对干净的裤腿上用力擦了擦。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玻璃锋利的边缘压向小腿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

“嘶——!”剧烈的、如同被烙铁烫伤的痛楚瞬间冲垮了意志的堤坝!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剧烈地颤抖,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没有惨叫出声。

清创!必须把污物和可能感染的坏死组织刮掉!否则在这种环境下,感染足以在几个小时内要了我的命!

碎玻璃如同粗糙的锉刀,在翻卷的皮肉上刮过。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污血和黄色的组织液混合着泥污被刮出,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再次昏厥过去,手臂上的印记疯狂灼烧,仿佛在嘲笑我的徒劳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伤口边缘终于露出了相对干净的、鲜红的肌肉组织,虽然依旧狰狞,但至少去除了最明显的污染物。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我眼前发黑,几乎虚脱。

接着,我捡起那几块相对干燥的木板,用生锈的铁丝将它们紧紧捆扎在小腿伤口的两侧,做成一个简陋到极点的夹板。不是为了固定骨头(骨头没断),而是为了压迫止血,并防止伤口在移动中进一步撕裂。铁丝深深勒进皮肉,带来新一轮的剧痛,但也确实让伤口的渗血速度明显减缓。

后颈的抓伤简单处理不了,只能撕下相对干净的里层t恤下摆,紧紧缠绕住脖子,压迫止血。

做完这一切,我瘫倒在冰冷的墙根下,像一条濒死的野狗,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前阵阵发黑的眩晕。体力彻底透支,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最后的挣扎。手臂上的印记灼热感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换来的是更深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永久地抽走了。

不能睡……绝不能睡过去……

我用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早已结痂的旧伤,用新的刺痛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脑海中,那份名单上的信息如同烙印般清晰:

林小雅……特殊处置中心(S级)**

陈芳……市二院隔离病房观察**

张建国、李红梅……北郊应急观察点**

三个地点。三条可能的线索。但哪一条指向小雅?哪一条是陷阱?王振涛在发现名单丢失后,会怎么做?封锁?转移?还是……灭口?

市二院……公立医院,人员混杂,相对容易混入,但隔离病房必然戒备森严。北郊应急观察点……名义上的官方隔离区,但位置偏僻,由王振涛的应急管理科控制,无疑是龙潭虎穴。至于那个“特殊处置中心”……连名字都透着诡异和机密,位置未知,防卫等级未知,很可能是真正的核心!

去市二院!一个念头迅速占据上风。风险相对可控,而且名单上那个叫陈芳的女人也在那里观察。火灾现场吸入浓烟昏迷……她是否也接触了所谓的“未知刺激源”?她是否知道些什么?或者……她身上是否也出现了和小雅类似的“异常”?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接触到“知情者”的途径!

必须去!在身体彻底崩溃和王振涛反应过来之前!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着冰冷的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简陋的夹板让左腿勉强能支撑一点重量,但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和令人牙酸的摩擦感。失血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附骨之蛆,视野里的景物都在微微晃动。

我脱下破烂肮脏的灰色连帽衫,反穿在身上,勉强遮住后颈的包扎和衣服上的大片污血。又把兜帽拉起,尽量遮住苍白失血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现在的我,就像一个醉汉或者流浪汉,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垃圾的混合气味。

一步,一步,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踉跄着朝巷口那微弱的光亮和车流声挪去。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身体的极限被反复压榨、突破,支撑着这具残破躯壳的,只剩下一个燃烧的念头——找到她!找到真相!

巷口的光线越来越亮,混杂着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的空气涌入鼻腔。我靠在巷口最后一个巨大的绿色垃圾箱后,阴影完美地笼罩着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

外面是一条不算繁华的次干道。车流不算密集,人行道上有零星的步履匆匆的行人。斜对面,隔着一条马路,就是市第二人民医院的侧门。白色的建筑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侧门相对主门人流量少一些,但依旧有穿着病号服或家属模样的人进出。门口有保安亭,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正懒洋洋地坐在里面看手机。

医院……近在咫尺,却又像隔着天堑。

以我现在这副尊容和状态,别说混进戒备森严的隔离病房,恐怕连医院大门都进不去就会被保安当成危险分子拦下,甚至报警。一旦惊动警方,王振涛的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瞬间扑来。

需要伪装。需要身份。需要……一个混进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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