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暴雨中的决心(2/2)
“吴梦琪,你图什么?”她对着江面自言自语,风把声音撕得粉碎。图王强的公平?图张莉的收手?图同事的信任?好像都不是。她想起昨晚在出租屋整理证据时,看到加密文件里那行隐形水印“磁器口青石板路长238米”,突然明白自己图的,是那个蹲在磁器口数青石板的自己不被辜负,是那个熬夜改方案的自己不被轻贱,是那个相信“真诚能当饭吃”的自己不被碾碎。
暴雨中的千厮门大桥像条横跨江面的钢铁巨龙,桥上的车流打着双闪缓缓移动,车灯在雨雾中连成模糊的光带,像条挣扎的银链。吴梦琪想起第一次带客户走过这座桥,客户惊叹“重庆的桥都这么有气势”,她当时说:“我们重庆人做事也这样,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扎实。”现在想来,这话像句谶语,扎在心里提醒她不能认怂。
她摸出帆布包里的“销售梦想笔记本”,雨水打湿了封面,校徽上的“重庆大学”四个字有些模糊。翻开扉页,“用真诚打动客户,用专业赢得尊重”的字迹被泪水和雨水反复晕染,却依然清晰可辨。,墨迹却依旧坚定。吴梦琪的指尖抚过这些字,突然想起导师说过的另一句话:“信任首先是自己信自己,连自己都不信,怎么让别人信你?”
“我信自己。”她对着笔记本轻声说,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她信自己没泄露价格,信自己的方案有价值,信那些在磁器口蹲守的日夜、在江津作坊学酿酱油的耐心、在潼南柠檬基地晒黑的脖子,都不是白费力气。这些经历像桥的桩基,深埋在江底,哪怕水面上波涛汹涌,根基也稳如磐石。
江面上驶过一艘货轮,黑色的船身在暴雨中艰难地逆流而上,船头劈开浑浊的江水,留下两道白色的浪痕,像给江面划开的伤口。雨太大了,船帆被打得噼啪作响,可它没停,冒着被掀翻的风险,一点点往上游挪。吴梦琪盯着那艘船,突然想起枇杷园火锅店里邻桌大叔的话:“重庆的坡坎多,摔倒了爬起来就是,哭啥子?眼泪解决不了问题,要像这火锅,越煮越辣才够味。”
她抹掉脸上的雨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转身往桥头走,帆布鞋踩在积水里发出的咕叽声,此刻听着竟像某种鼓点,敲打着她的脚步。路过一对躲雨的情侣,女孩抱怨“这雨啥时候停”,男孩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快了,重庆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吴梦琪的脚步顿了顿,心里也跟着默念:快了,快了。
走到桥头时,她回头望了眼江对面的洪崖洞。雨雾中的灯火依旧模糊,却比刚才亮了些,像有人在浓雾里擦亮了火柴。她知道,证明清白的路不会比这座桥好走,张莉的刁难、王强的偏袒、同事的冷眼都还在前面等着,甚至可能还有更糟的陷阱。但她不怕了,就像这暴雨中的货轮,哪怕浪涛再急,也要往前挪;就像李子坝穿楼的轻轨,哪怕看着难,也要凿出自己的路。
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了一下,吴梦琪掏出来看,不是王强的回复,是李姐发来的消息:“老茶馆的灯给你留着,来喝口热茶暖暖。”她回了个“好”,没有说自己刚在暴雨里站了半小时,没有说给王强发了消息,也没有说发现了隐形水印的证据。有些路得自己走,有些暖得自己挣,就像这重庆的雨,再大也得自己淋过去。
她拉了拉湿透的衬衫,把笔记本和U盘在帆布包里放得更稳妥,然后朝着环球金融中心的方向走去。暴雨还在下,街面的积水漫过了脚踝,每走一步都像在趟河。路边的火锅店飘出牛油香气,混着雨水的湿气钻进鼻腔,暖得让人心头发颤;便利店的暖光透过玻璃门照出来,在雨里划出片小小的光亮;早起的环卫工穿着雨衣在扫水,扫帚划过地面的“唰唰”声,在暴雨里透着股踏实的劲儿。
这些市井的烟火气像针,轻轻刺破了她心里的阴霾。吴梦琪突然觉得,自己要证明的不只是清白,更是对这些烟火气的交代——对磁器口王老板说的“面要揉透”的交代,对枇杷园大叔说的“重庆人不输怂”的交代,对李姐塞“避坑笔记”时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交代,对所有在她跌跤时递过纸巾、说过“站直了走”的人的交代。
走到环球金融中心楼下时,保安看她的眼神带着惊讶和同情,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她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吴梦琪对着玻璃门理了理头发,门面上的倒影里,姑娘的眼睛虽然红肿,却亮得惊人,像被暴雨洗过的星星,清透又坚定。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旋转门走进大厅,雨水顺着裤脚滴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电梯上行时,她靠在冰冷的厢壁上,听着“叮咚”的楼层提示音。帆布包里的证据对比表硌着肋骨,这次却不再是负担,而是底气。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会有坡坎,还会有风雨,但她的脚步已经稳了。因为她是喝嘉陵江水长大的重庆姑娘,骨子里的韧劲就像千厮门大桥的钢索,再晃再抖,也断不了;心里的光就像洪崖洞的灯火,再大的雨,也灭不了。
电梯门打开,销售三部的办公区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吴梦琪走出电梯,帆布包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没看也知道——那是希望在发芽的声音。暴雨还在窗外下着,但她的决心,已经在这场雨里,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