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李姐的 “避坑指南”（2/2）

麻花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吴梦琪却尝到了苦涩。她想起自己在社区店挨家拜访时，王老板说的“现在踏实做生意的年轻人不多了”；想起张大姐塞给她的社区分布图，上面用红笔圈出的老年人聚集区。这些带着市井烟火气的信任，在笔记本里的算计面前，脆弱得像张薄纸。

“职场不是游乐场，”李姐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手指在笔记本上重重敲了敲，“你可以不害人，但不能不防人。”她指着“张莉常用手段：借看笔记偷记客户电话”那条，“上周她借你计算器时，是不是盯着你的客户名单看了很久？”

吴梦琪猛地抬头，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那天李伟用她的计算器算提成，张莉确实站在旁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脚尖却一直对着她摊开的笔记本。当时她只觉得不舒服，现在才明白，那是猎人在丈量猎物的距离。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几乎要拖到江里。山城步道的石阶层层叠叠，像本摊开的厚书，每级都刻着前人的脚印。吴梦琪看着自己磨破的鞋跟，突然觉得重庆的坡坎，比任何销售话术都难走——那些看得见的石阶至少有迹可循，而职场的暗礁，却藏在笑脸和“好心”背后。

“这个给你。”李姐把牛皮笔记本塞进她手里，分量沉得像块砖。“不是教你学坏，是教你保命。”她站起身，蓝布包袱在身后晃悠，“下周王强侄子的批发部会来人，他们肯定会用临期货充好货，你盯紧质检报告。”

吴梦琪摸着笔记本上凹凸的字迹，突然发现纸页间夹着张照片。是李姐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鼎盛商贸的老办公楼，两人手里举着“年度销售冠军”的奖牌。“这是老周，”李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声音软了些，“就是被李伟抢单的那个，后来调去库房，上个月退休了。”

照片里的老周笑得一脸灿烂，眼里的光和吴梦琪刚入职时一样。她突然想起老周偶尔来销售部送文件时，总是绕着李伟走，眼神里的复杂像被江水泡过的木头。原来每个沉默的背影里，都藏着没说出口的故事。

“走吧，天黑了路滑。”李姐拉了她一把。下山的石阶更陡，吴梦琪扶着石墙上的青苔，感觉手心又湿又黏。远处的洪崖洞亮起了灯，层层叠叠的吊脚楼像堆起来的积木，在夜色里闪着虚假的光——就像张莉脸上的笑，好看，却透着寒意。

路过磁器口牌坊时，老张的作坊还亮着灯。伙计们正在搬冰板，“咔哒咔哒”的碰撞声在巷子里回荡。“小吴？”老张探出头，手里举着瓶新酿的柠檬酒，“刚酿好的，给你尝尝！”

吴梦琪接过酒瓶，冰凉的玻璃贴着掌心。她突然想起笔记本里的最后一页，李姐用红笔写着：“守住底线，但别拿鸡蛋碰石头——重庆人都懂，绕着暗礁走，才能到码头。”

江风带着酒的清香拂过脸颊，吴梦琪握紧了手里的牛皮笔记本。里面的字迹、茶渍、咖啡印，突然变得不那么冰冷了——那不是教她如何算计，而是教她如何在算计的世界里，守住那点“蹲在磁器口数客流”的真诚。

下山的路上，她给龙湖便利店的张经理发了条消息：“明天带新方案过去，加了社区老人专属包装设计。”发送成功的瞬间，吴梦琪感觉脚下的石阶突然变得坚实起来。或许重庆的坡坎永远难走，但至少现在，她手里有了张前人踩出来的地图——不是为了走捷径，是为了不摔倒时，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爬起来。

夜色渐浓，山城步道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串落在地上的星星。吴梦琪把牛皮笔记本放进包里，紧贴着自己的销售笔记——那本写满“真诚是最好的技巧”的本子。两本笔记在包里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像两种声音在对话，最终慢慢融合成一个调子——那是属于重庆姑娘的调子，有辣，有麻，更有摔不碎的韧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