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她疼的时候,地在学说话(2/2)
每一下,都从他口中,震出半句染血的医经!
极北之地,冰湖中央。
老巫医盘膝而坐,他心口处那枚从殷璃身上取下的断针,正疯狂地吸取着天地间的至寒之气,针身已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玄冰。
在他周围,上百名被寒毒侵体的孩童刚刚咳出最后一枚黑色的冰针,便齐齐栽倒,陷入了死寂般的昏沉。
老巫医知道,寒毒已尽,但孩子们的命门也被这霸道的寒气彻底冰封,再过片刻,生机将绝。
他看了一眼心口的断针,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升起一股决绝。
他没有为孩子们取暖驱寒,而是并指如剑,猛地在自己心口一按,将那枚断针,又往心室深处推入一寸!
“噗!”
他喷出一口冰冷的黑血,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用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喃喃道:“她说断脉可续,靠的是记得疼……那今日,我们这百条贱命,就替你,把疼刻进骨头里!”
断针彻底没入心室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那上百名昏死的孩童,竟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们的瞳孔之中,赫然也浮现出与殷璃脉纹相同的金色图样!
他们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齐齐吐出一口浓郁的白雾。
白雾在酷寒的空气中凝而不散,竟缓缓组成了几个大字:
师父痛处,即我经络。
夏溪潭底,一缕即将消散的残魂,正痴痴地抚摸着一块刻着血色“还”字的家书石碑。
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突然,他那虚幻的魂体剧烈翻搅起来,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来回穿刺。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这正是十年前,殷璃被族人折断圣针、穿心剖脉时的痛苦!
他没有惊恐,没有逃散,眼中反而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看着面前因剧痛而扭曲出的断针虚影,凄然一笑。
“你说过,活着,本身就是一封回信……那这封信,我用痛来签收!”
话毕,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残魂,狠狠撞向了那断针的虚影!
“轰!”
魂体轰然炸裂,没有化作虚无,而是变成了一缕缕青色的烟雾,顺着溪流,浩浩荡荡地向北飘去。
沿途村落,凡是被这青雾触及之人,无论男女老少,尽皆动作一滞,不约而同地抚住心口,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但紧接着,他们便泪流满面,嚎啕大哭——那积压了整整十年的郁结与悲伤,在这一刻,自心底破土而出,尽数宣泄!
三日后,南境小院。
殷璃早已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陷入了死寂般的昏迷。
她倒在地上,身体冰冷,气息全无,唯有那只紧握着断针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哑女这三日不眠不休,她剪下自己的一缕长发,编成细绳,小心翼翼地系在断针的末端,然后将断针从殷璃的手中轻轻取出,悬挂在了枯井的正上方。
针尖上,凝着最后一滴将干未干的血珠。
当这滴血珠终于挣脱束缚,滴落井中的刹那——
“嘀嗒。”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那沸腾的金浆瞬间平息,井中那巨大而复杂的金色脉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最终凝成了一道微不可见的金色光点。
下一秒,光点炸开,却不是能量,而是一道无声的音波,沿着大地深处的地脉,如蛛网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而去!
又过了三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四方异象之地,同时传来了回应。
药风原的田垄,开始有节奏地轻微震颤。
乱葬岗的祭坛中心,那颗被泥土覆盖的心脏,发出了沉闷的共鸣。
极北冰湖的冰面,裂开一道道与心跳同步的缝隙。
夏溪潭的源头,回荡起若有若无的脉搏之声。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震动、所有的共鸣,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汇聚成了同一个节律——
心跳。
一下,一下,沉重而有力。
哑女趴在井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井壁上,听着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那仿佛整个大地苏醒般的搏动。
她泪流满面,却笑了,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呢喃:
“你不是回来了……是你教的地,终于学会喊你一声师父。”
井中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震得井壁嗡嗡作响。
突然,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咔嚓”声,从井底最深处传来,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一切的寒意,似乎有什么沉睡了千年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