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番外三:罐中酒(1/2)
春分那天,双界的桃花落得像雪。粉白的花瓣粘在灶台的黑砖上,落在铁山的粗布裤脚边,连灶膛里飘出的烟都裹着点甜香。铁山蹲在老灶台前,手里捏着根弯铁丝,一下下捅着炉膛里的灰。
“当啷——”
铁丝尖勾到个硬东西,带着铁锈的涩响滚出来。铁山低头一看,是个巴掌大的锡酒罐,罐身裹着层黑灰,锈迹像老树皮似的蜷曲着,罐口用块红布封着,布角褪成了浅粉,边缘还沾着几根干硬的灶草。
他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罐身,歪歪扭扭的字露了出来——“给小山,待桃落满灶时”。末笔拖得很长,像条小蛇的尾巴,旁边还画了个歪脑袋的蛇头,吐着信子。
“这是……太奶奶的字?”铁山的心跳快了半拍。他认得这笔迹,爷爷的旧相册里,太奶奶给太爷爷写的便条,末尾总画这么条小蛇。
“啥东西?”爷爷的声音从门槛那边传来。老爷子拄着枣木拐杖,站在桃花影里,手里捏着片刚落的花瓣,眼神直勾勾盯着铁山手里的酒罐。
铁山把罐底的灰磕掉:“灶膛里滚出来的,您看这字……”
爷爷走过来,拐杖头在青砖地上敲出“笃笃”声。他接过酒罐,枯瘦的手指抚过那些字,指腹蹭过锈迹时微微发颤,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菊花:“你太奶奶总说,酒这东西,得跟灶火亲,才够劲。”
他摸出腰间的铜钥匙,撬开罐口的红布。布是粗麻布的,边缘都脆了,一扯就掉渣。一股混着桃花香的酒气涌出来,先是酸溜溜的,像没熟透的果子,接着漫出点甜,最后裹着股暖烘烘的灶烟味,往人鼻子里钻。
“嚯,这味!”铁山吸了吸鼻子,“比爷爷您泡的梅子酒软和多了。”
爷爷往两个粗瓷碗里倒酒,酒液是琥珀色的,阳光从灶房的窗棂斜切进来,照得酒里漂着的细小桃花瓣发亮。“当年她埋这罐酒时,你太爷爷刚从战场上受了伤,夜里总咳,嗓子里像塞了把沙子。”老爷子端起碗,没喝,就那么看着酒里的花瓣,“她就每天往灶膛里添半把新采的桃花,说‘让火气裹着花香,酿出来的酒能顺气’。”
铁山端起碗抿了一口,舌尖先是麻丝丝的,像被蚂蚁轻轻蛰了下,接着一股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淌,淌到心口时,忽然泛起点桃花的甜,混着点焦香——那是灶膛里的柴火味。“这酒……像太奶奶讲的故事。”
“可不是嘛。”爷爷望着窗外,桃花落得更急了,像有人在天上撒粉,“她那会儿总在灶台边转悠,添柴的时候念叨,搅粥的时候也念叨,说‘火要虚,酒要实,人心啊,得像这灶膛,看着黑,里头暖着呢’。”
“吱呀——”院门外的木车轱辘响得欢快,林桃推着辆小推车进来,车斗里堆着的桃花冒尖了,粉白的花瓣溢出来,落在她的蓝布围裙上。“阿爷让我送些桃花来!”她的辫子上还沾着瓣花,“说灶膛里埋新酒,得用今年的新花。”
林桃瞥见桌上的酒罐,眼睛一下子亮了,辫子上的花跟着晃:“这是太奶奶藏的‘桃花暖’?阿爷总说,当年太奶奶埋了两罐,一罐给太爷爷,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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