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惊吓（2/2）

那冰冷的槊尖微微施加了一点压力，刺痛感清晰地传来。钱镠感觉自己的脖子肌肉都在痉挛。“起来！转过身来！让我看看，是哪里蹦出来的猢狲，长了副什么熊心豹子胆！”身后的声音命令道。

钱镠能感觉到抵在颈后的槊尖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调整角度，始终不离要害。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点直起身，再一点点转过身。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威胁者也同步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钱镠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竟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公子哥！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生得极为俊朗。他穿着一身裁剪精良、质地考究的“扎甲式”皮甲，但并非战场那种全覆盖的重甲，更像是一种华丽且实用的猎装或出行装束，只覆盖了前胸、后背和双肩，露出里面青碧色、泛着丝绸光泽的内衬长袍。脚下蹬着一双乌黑锃亮、绣着繁复暗纹的高筒皮靴——正是时下贵族子弟最爱的“六合靴”。整个人站在那里，贵气逼人，与这荒僻海滩、盐烟缭绕的环境格格不入。

钱镠悬着的心，瞬间放下了一半！不是官府衙役那种制式打扮，也不是盐铁使那种阴鸷气质，倒像个闲极无聊、四处游猎的豪门纨绔！

他定了定神，努力挤出几分困惑和无辜的表情：“敢问这位贵人…这是何意？小人…小人不过是在这海边煮点粗盐，自家腌点鱼虾，勉强糊口…这…这难道也犯了王法？”他故意将“自家用”说得重些。

“哦？自家用？”陈策（钱镠心中暂定其名）俊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手中那杆通体乌黑、槊刃寒光闪闪的步槊随意地挽了个枪花，槊尖斜指地上那几个装满白花花粗盐的陶罐。“腌点鱼虾，需要挖十几个坑池？需要七八个陶罐日夜不停地熬煮？需要囤积这…怕是不止一石（约60公斤）的盐吧？”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钱镠简陋却高效的“工场”，语气陡然转厉：“我看你是在盗煮私盐，大量贩卖！按《大唐律疏》，私盐一石者，绞！你这…哼哼，怕是够死上几回了！”

“贵人明鉴！冤枉啊！”钱镠“噗通”一声跪下（姿态要做足），声音带着哭腔，“小人…小人确实煮了些盐，可…可都是为了自家和邻近几个穷苦乡亲，大家伙儿实在是吃不起官盐啊！前后…前后也就换了一两贯铜钱，勉强糊口…求贵人高抬贵手！小人愿将这里所有的盐、所有家当，都供奉给贵人！只求贵人放小人一条生路！”他砰砰磕头，额头上沾满了沙粒，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心中却飞速盘算着脱身之策。

陈策看着钱镠的表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似乎觉得这“猫捉老鼠”的游戏颇为有趣。他嗤笑一声：“我叫陈策，其他的，你还不配知道。少跟我套近乎！不过…”他话锋一转，用槊尖轻轻点了点钱镠的肩膀，“看你方才起身转体，下盘沉稳，筋骨结实，手上老茧位置…也是个练家子吧？”

钱镠心中一凛，暗道此人眼力毒辣。

“这样吧，”陈策将步槊往沙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本公子今日心情尚可，给你个机会。报上名来，跟我过几招。若是能赢了我，今日之事，就当没看见。若是输了…嘿嘿，那就怪不得我，按律拿你去见官，等着在监牢里面论死吧！如何？”

钱镠心中念头电转！“公子哥！果然是吃饱了撑的出来找乐子的！赌斗？好机会！”恐惧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好胜心取代。他正愁一身力气和苦练的技艺无处验证！若能借此脱身，甚至…搭上点关系？这不瞌睡来了送枕头么！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份卑微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和锐利，朗声道：“小人赵大朗！贵人既有雅兴，小人斗胆奉陪！只是不知，如何比法？”

陈策对钱镠眼神的变化略感意外，但更添了几分兴致：“爽快！先试试你的根底。拿家伙！”他目光一扫，看到旁边堆着的柴薪，走过去随手抽出两根长短粗细相仿、约五尺长的硬木棍，将其中一根抛给钱镠。“就用这个，当作横刀！让我看看你的刀法路子。若能入眼，再动真家伙不迟。若是绣花枕头…”他冷笑一声，未尽之意不言而喻。